157.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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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类似于修士的功法!江星心里一凛,并不认为对方是虚张声势,他表面上倾全力挥刀自保,岌岌可危,无暇旁顾。其实他仅用了三成劲,激斗中一直就留意郭园主一群人的举动,不但听清郭园主所说的每一个字,也看得清爪牙们的一举一动。
    两个青袍人身形极快,与两刀手行动的配合恰到好处,老道毒辣。几下攻击的招术也十分怪异,接就在两种怪劲聚合的前一刹那。刀尖向下一沉。
    暮色苍茫中,江星的举动也快逾电光石火,即使站在他身前的人,也无法看到他的活动变化。
    江星暗骂,人走霉运喝口茶都有死人的可能,先是霸剑谢勇被杀,眼看有了线索,却凭空来了俩个神通广大,极可能是修士的神秘人。
    小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还要多久才能赶来救驾?
    江星手中的刀尖兀自朝地面戳下,瞬间,他的身躯突然反弹而起,冲向天空。
    四周的人,只见他的朦朦身影在潜龙双卫四只大手前崩溃、压缩、挫倒、彈起,反弹的劲道与速度骇人听闻,似乎江星变成了一只弹力惊人的皮球,压力愈大,反弹的劲道愈强劲。“哇!厉害!”有不少人讶然惊呼。
    “潜龙双卫名不虚传。”霍夫子也欣然叫。
    众人所看到的景象是:他被潜龙双卫神奇的劲道击中,几乎被打扁了,然后飞弹出几丈高。
    凶猛的一弹,着地后立即再次斜弹飞滚。
    潜龙双卫威力骇人的攻击,大概耗去了大半精力,马步随发劲的动势斜移,踉跄两步才用千斤坠稳下马步来。“快…攻击……他……”双卫之一,全力大叫。
    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任何人也来不及反应过来,用刀剑给予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江星着地飞滚,滚近敞开的大门,像球一样滚入门内,一闪不见。
    匣弩狂鸣,箭雨随后射入,但劳而无功,江星人影杳杳。
    人潮涌到,随箭雨冲入。
    江星已侧滚回到门侧原位,身躯站起时已回复原状,脸色灰败,身躯在颤栗。
    总算不错,还能抓得牢木盾。
    “不能冲出去……”他虚脱地大叫:“在屋内决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外面那些人可怕……”
    十张木盾一合,兵刃与暗器从间隙中吐出、激射,置之死地而后生,每个人都豁出去了,成了训练有素的军伍,有计划地掩护、策应、攻击,煞气重重。
    弩矢射在木盾上,“咻咻咻”声如暴雨。
    惨号声惊心动魄,涌入的第一波十余名弩手,一照面便纷纷倒地。
    第二波随后涌入的高手,刀剑只能毫无用处地击在木盾上。
    “啊……”
    “该死的!喔……”
    刹那间就被暗器射倒了一半,另一半在木盾的夹杀下逐一断魂。
    屋内暗沉沉,看得见木盾,却无法看到木盾间隙吐出的刀剑,更看不到从空隙射出的暗器,黑暗的屋子成了黑暗地狱。
    第三波抢入的人踏尸而进,死掉一半才发觉情势恶劣,只有几个经验老道的好手来得及退出。
    惨号声与求救呻吟声,把外面的人骇得纷纷后退,三波攻击,几十位高手死伤惨不忍睹,血腥刺鼻,有两三个重伤的人吃力地往外爬。片刻间,尸横三十余具,死亡的气息浓郁似夜色。
    白羽追魂箭取代了周凌云的指挥地位,剑垂身侧,他出现在门内的左侧,半隐身形。
    “欢迎进来送死。”白羽追魂箭语气有点发虚,但咬字依然清晰。
    屋内暗沉沉,外面的人往里闯,真需要有超人的勇气,或者练成可以长期支持的刀抢不人先天气功,或是传说中已炼出神通的修士,每个修士都是资质逆天的神话人物,身份尊贵,岂会冒险进入?
    郭园主一群首脑人物距离过远,完全不清楚屋内所发生的变故,而蜂涌而入的爪牙们,
    一进去就在片刻间覆没,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大惊之下,不敢再驱使爪牙枉送性命,而且下令停止进攻。白羽追魂箭的话,更有震慑人心的强大威力。
    “准备毒烟把他们熏出来!”大总管暴怒地下令:“该死的,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惊世的人物?我要剥他的皮,将他化骨扬灰,快,快准备。”
    要准备大量的毒烟,可不是容易的事。
    夜暮低垂,黑夜沉沉。屋内屋外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与杀气。
    江星精疲力尽,在壁角用五岳朝天式打坐,默默地运气吐纳。
    他在潜龙双卫的怪异奇功猛袭下,几乎送掉老命,最后竭泽而渔的一阵厮杀,没倒下已是奇迹,连他自己也几乎不相信老命仍在,看来又是小哈的功劳。
    冬夜漆黑寒冷,微弱的几点残星,稀稀疏疏。
    天空中,一头类似于大猫的动物划空而过,迅捷如电。
    十个人里只有两个人被箭擦伤,仅皮肉受损,获得空前大胜利,所有的人虽则都已疲劳难支,但胆气却大增,精神上的鼓舞,让他们充满信心。
    但信心并不能解决事实上的困难,风无法从里面关闭的大门往里吹,不可能阻止毒烟刮入。
    毒烟一熏,谁能在里面待得住。外面的人皆隐藏在四周,冲出去胜算有限。
    时光飞逝,每个人都忧心忡忡。
    不久,白羽追魂箭硬着头皮到了江星身旁。
    这位暗器出类拔革的高手,早知道江星已到了贼去楼空,身心将濒临崩溃边缘,实在不宜打扰他行功恢复精力的。
    “不得不打扰你,罗兄。”白羽追魂箭不安地说:“可是,生死关头……”
    “我知道。”江星散去神功,声调充满倦意:“你们的意思,要冲出去杀出一条生路来。”
    “是的,罗兄,恐怕这将是唯一的生路。”
    “侯兄,当下你知道能有几个人冲出活路?”
    “这……”
    “三成?两成?”
    “应该有三成。”
    “不,绝不会超过一成,甚至不到一成。”江星一字一吐,表示他的话绝对具有正确的估计:“你知道那两个什么潜龙双卫的底细吗?你知道他们可杀人于两丈外的神功绝学的来历吗?”
    “兄弟没看清他们的相貌,他们真有那么可怕?”
    “很像传闻中南华山九幽门的阴阳双怪。”
    “海洲的那个…哎呀……”
    “九幽轮回大真力,一阴一阳,相辅相成,威力可增三倍,两丈外两种真力溶合,人体将压榨成腐尸然后崩散撕裂成肉酱,木盾阵在相辅相成的大真力摧毁之下,一组五个人保证没有一个活的。”“九幽门?那可是传说中的魔道仙门,老天爷!”九个人同声惊叫。
    “所以,他们就希望咱们冲出去。”
    “完了,真是那两个鬼怪,咱们……”白羽追魂箭嗓音都变了。
    “咱们还没完。”江星长身而起整衣:“只要不给双怪有行功聚力的时间,他们是仙人咋啦?除了神通,他们本身的武功威胁不了我们,不用神通法术的双怪,真力也只能在一丈以内杀人。”
    “但……早晚会……而且,他们用毒烟……”
    “诸位已经恢复七成元气吗?”
    “八成当无疑问。”唯我公子跳起来说:“我愿意领先冲出,我愿赌这一成胜算。”
    “我要赌五成。”江星接受到了哈托尔的心念,大为振奋。他信心十足地说:“从他们的空隙脱身,从门口冲出去,连一成也没有。”
    “罗兄的意思……”
    “嘿嘿……”
    江星冷冷一笑,眼神诡邪。
    “我这一组的人,跟我来,王兄的一组要严加戒备,片刻后我这一组再来顶替。”
    江星安排妥当,领了四位同伴进入他的卧室。
    此时,点燃的狼烟纷纷投入屋内。另几种江湖人使用的更霸道毒物,也从各处小窗投入。
    毒烟渐浓,屋内的人应该待不住被烟熏出来了。
    可是,不见有人冲出,四周火把通明,无所遁形。
    园外,“啪”,一朵旗花信号冲天而起,在十余丈高空爆炸,火星纷纷摇曳而下,在漆黑的夜空中煞是刺目。一队黑衣蒙面人浪涛般长驱直入,在外围负责警卫的人,被这队刀客杀得七零八落,狼狈地退入园内与园内警卫会合,展开一场惨烈的搏杀。
    这群黑衣刀客勇悍绝伦,刀法神奥狂野,锐不可当,接斗的对手武功即使高明一倍,也
    挡不住狂野的刀招,刀一发真有雷霆万钧的威力,用兵刃接斗绝难支持三五刀,通常一两刀便生死即判。
    警钟狂鸣,在屋外施放毒烟的人撤走了一半,主脑人物纷纷离去,全力对付入侵的人。
    没有内应,入侵的人成了盲人瞎马。
    一群武功出类技革的高手,以及一群刀法惊世的刀客,人数比黛园少得多,虽然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快速突人,仍难贯入园的中枢。
    等到高手纷纷赶到,便完全失去突袭的优势,四散游窜,黛园成为被戳破了的蜂窝。
    共有五处宅院起火,并没造成灾害。
    暴乱持续了俩个时辰,三更末,入侵的黑衣蒙面人终于失望地撤走了,留下七具尸体。
    尸体没有留下任何追查的线索,入侵的人随身除了兵刃暗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
    份的物品。
    尸体是不会说话的,根本无法查出入侵者的底细。
    留下一些人扼守囚屋,一直就没有中毒逃出的人,想必全被毒烟物熏死毒死在内了。
    许多许久,屋内的毒烟终于消散。入侵的人也撤走了,主脑人物正忙于善后。重新返回的人,仅大总管与九幽冥判欧阳非。
    “王管事。”大总管向一名举了火把的中年大汉发令,道:“带几个人进去,把尸体拖出来。”“总管明鉴。”王管事摆出苦瓜脸:“毒烟还没散尽,进去怎受得了?反正天快亮了……”
    “住口!”大总管火爆地大叫:“处理紧急事故,哪能等天亮?”
    “可是,里面毒烟仍浓……”
    “没用的蠢才!每个人找块布,在布上撒泡尿,掩住鼻口就可以避毒防烟,快去准备。”
    不久,王管事带了五个随从,左手举火把,右手用撒有尿的布巾掩住口鼻,愁眉苦脸进入囚屋。
    尸体真不少,却全是黛园的人,是先前杀入的爪牙,兵刃弩箭撒了一地。
    没有活人,也没有囚犯的尸体留下。
    “大总管!”一名大汉奔出狂叫:“人……人都……逃掉了,尸体全……全是咱们的人……”
    结果,在江星占住的卧室内,发现木床已散,做床垫的麦秸掩盖着挖通了的地洞。
    地洞通向墙外,是用削木所制的工具挖通的,像个地鼠的洞。墙外,是连接右邻办室的一处小院落。
    右邻的囚屋中,躲在里面死剩的十二名宾客,早在江星出面打交道的前片刻,被二十余名弩手和爪牙冲入,杀了个精光大吉,里面早已没有活人,也没留下爪牙看守,正好作为脱身的缺口。
    可是,外围的警卫指天发誓,这期间绝对没有活的人,从这里面脱身逃走。
    囚屋后面,是后院的真正禁区,与囚屋隔了两座高墙,以及两段空地,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通路。
    出动大批人手突搜附近的房舍,一无所获,似乎十个人就这样逃入右面的囚屋,便就此
    平空消失了。直到四更将尽,仍在穷搜不休。
    郭园主与霍夫子也来了,把所有留在此地戒备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负责人王管事还
    挨了一记窝心腿,踢得当场吐血。
    “人一定还在此地。”郭园主怒火冲天地吼叫:“哪怕把地皮也翻过来,也要把他们搜出来。”人全往右邻的囚屋涌,搜遍每一寸土地,始终找不到另挖的地洞。
    终于,霍夫子带了五名随从,在江星的卧室详细勘查地洞口时,发现了线索。
    “没有人爬出去的遗痕,人不是从这小地洞出去的。”霍夫子用行家的口吻说:“这是有计划的障服法,咱们上当了。”
    “那么,人呢?”一名随从却不同意:“还躲在这里?或者另挖有地洞藏身?”
    霍夫子另有所悟,抬头上望。
    “先把床竖起来,人站上去就可触及承梁。”霍夫子自言自语。一声沉叱,他向上跃起,拍出一掌。
    十来寸厚的承梁,本来就是防逃的坚牢厚木头钉制的,用大锤也不易攻破。
    承梁狂震,支咯咯狂烈震动,木板散震形状显明可见,原本早就松了,掌力一震,原形
    毕露。
    真相大白,人是从承梁上面逃走的。
    先利用床竖直,人站上去便于用劲,沿墙顶根部将木板撬松,技巧地撬除两块木板,由于撬痕在墙顶,在下面不易发觉,同时由于发现地洞,所有的人皆将注意力放在地洞上,忽略了上面的承梁。
    一阵忙乱,撬开承梁登上察看,结果,上面留下了鲜明的人迹。
    上面积尘厚度近寸,连鼠迹也可以清晰地遗留,人确是从上面逃走的。出口在屋后,撬除一排大青瓦冲天出困。
    人已逃入后园禁地,高墙与空地,挡不住自在公子这一群江湖亡命。
    后园禁地的警卫,发誓不曾发现有人进入。
    搜索网铺向后园禁区,禁区第一次鸡飞狗走。
    破晓时分,十个人进人黛园后面的山林,居高临下,可看清下面黛园的全貌。
    有雪解渴,这些江湖上经过大风大浪的好汉们,已恢复活力,重获生机,虽则疲度显明,狼狈万分,依然保持江湖豪杰的风采与豪气。
    已经远出五里外,仍然可以隐约看到下面黛园的情景,一组组刀剑在手的人,在亭台楼阁之间闪动,彻底搜捕仍在进行。
    江星坐在一株积雪的大树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下面连绵不绝的积雪树林,事实上无法看到林下的动静、视界有限不及百步,山坡上树林中到底有没有生物活动,只能凭经验或感觉估计猜测了。
    每个人皆累得寸步难移,衣内湿透,内裳的汗水快结成冰了,疲劳消耗掉体内大量的热能,一停下来就冷得受不了,一个个蟋缩成团冷得发抖。
    “不能停下来。”江星跳起来说:“必须远离现场,走得愈远愈好。”
    “罗兄,你做做好事,一路上可被你催追得惨透了,让咱们歇歇透口气吧!”长白一爪有气无力地说,蜷缩在树下像是崩溃般:“一寸寸地在雪地里、房屋空隙中、警卫身旁不断地移动、爬行,铁打的人也吃不消,我实在受不了啦!”
    “是啊!罗兄。”唯我公子也跟着叫苦:“我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反正已经远离凶险……”
    “远离凶险?恐怕你们在做梦,凶险不但还在,尔后将更为凶险。停下来,不但他们会循踪追来要咱们的命,也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罗兄,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金牡丹躺在他脚旁,冷得不住哆嗦,说话咬字不清:
    “天快亮了,太阳快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你也冻死了。”江星冷酷地说道:“再等片刻你就不会发抖了,寒冷也逐渐
    离你而去,你便会作甜美的梦了。然后你冻僵了的尸体,脸上将留下最后的动人微笑,让郭园主好好欣赏了,起来,走!”
    “罗兄……”“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我不想在
    历尽凶险之后,再把老命丢掉。”江星郑重说:
    “我怕潜龙双卫,更怕他们背后的人。”
    “好,我……我听你……的”
    金牡丹吃力地挣扎要站起来,被他一把拉住抱起。
    谁还敢留下?死亡毕竟不是愉快的事。
    但有些人确是疲劳得站都懒得站起来,久未进食,饥火中烧,渴虽因含雪而稍解,但雪
    人腹后满肚子冰凉,那滋味真不好受。只要刀剑不会加颈,他们宁可再拖延多休息片刻。
    “罗兄总是疑神疑鬼,紧张过度。”狂风剑客缩得更紧,没打算走:“咱们逃得够远了,他们善后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追来?”
    “咦!真追来了。”白羽追魂箭惊跳起来:“看,树林上的积雪连绵崩落,来了不少人。”
    下面三里左右的一道小山脊,看不到林下的景物,但树林顶端的积雪不住有秩序地震落,一看便知林下有不少人急走。林太密而且枝头低垂,人穿林而走,绝难避免擦及枝头,因而积雪纷坠。那儿,也是他们逃上山的经路,追的人正循踪急赶,雪地留痕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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