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何为好人

    四周传来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建筑间穿行，白旭环顾周围，有奇怪的影子在远处的建筑后一闪而逝。
    “我们该走了。”，白旭慢慢转身，他感到有东西在窥视着这里。
    乔里恩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白旭，“去哪儿？”，他问道。
    “怀特先生说的对，我们该离开这儿。”，卡洛斯举起枪，他也看到了什么。
    “这儿不安全。”，白旭简短的回答，天上的光线更暗了，在他们身后，声音开始汇聚。三个人越走越快，最后开始奔跑，未知的恐惧比实在的敌人更让人不知所措，他们狂奔穿过广场，想从大门离开。
    在他们眼前，进入广场的那扇栅栏门缓缓关上，摄像头位置的肉瘤‘啵’的一声裂开缝隙，无数眼珠争抢着从裂口钻了出来，将裂口撑大，盯着他们三人。
    源源不断的沥青状淤泥从门边桌椅上的黑色污迹内涌出，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泥团，这东西从身体里掏出一顶监狱守卫才会戴的帽子，仔细戴在头部的位置如果那一大团没脖子的泥巴算头的话。
    它慢慢转向白旭，在应该是脸的部位裂开了一个口子，用这不知是嘴还是其他什么器官显示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白旭举起手准备攻击，但是卡洛斯抢先扣下了扳机，枪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子弹没入这东西的体内，好像石子沉入泥塘，只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坑洞，转瞬就被填平，掀不起一点动静。
    “这没用！”，卡洛斯端着枪叫道。
    白旭伸直手臂，“让我试试。”，他对卡洛斯喊道，金色能量在他左手机甲的缝隙中流淌着，一个暗红色光球在手掌中汇聚，接着发射了出去。
    光球没入怪物的体内，白旭屏息等待了一秒，然后火焰和爆炸照亮了天空，气流将泥浆抛的到处都是。
    “干掉了？”，卡洛斯将手枪塞回枪套，盯着地上的爆炸痕迹问道。
    白旭刚想回答他，地上散落的泥浆动了起来，它们蠕动着聚集到一起，再次组成一个整体，重新缓缓张开的裂口仿佛无声的嘲笑。
    他咬了咬呀，应该还有更强的武器，随着这个想法，红色甲片翻折张开，电离的空气在他的左手和怪物间产生了紫色与蓝色的光亮，如同闪电，能量以脉冲形式击穿了空气与怪物，释放出无形的死亡风暴。
    扇形的冲击扫过，泥浆怪物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它与周围的建筑与地面仿佛都失去了水分，转瞬间碎裂崩解，化为灰色的粉末。
    没等白旭松口气，黑色的影子从地下渗透出来，如同墨水滴落在纸上，不停扩散，随着咕咚咕咚的声音，那些粉末沉入影子，新的怪物从中慢慢升起。
    白旭后退了一步，更多力量开始聚集，以至于他开始感到眩晕与乏力，“输出临界”的尖啸在他脑内响起，在他面前，怪物开始如同黑板上的图画般被抹除，空间开始崩解，露出其后黄铜色的本质。
    天上的乌云开始聚集，四周渐渐变得晦暗，雷电密集响起，随着一道赤红的闪电，碎裂的空间恢复至本来的样子，怪物被抹除的部分生长出新的躯体，释放的能量消失无踪，白旭感到一阵虚脱，差点跪倒在地。
    “不要试图用你现在那渺小的力量去对抗迷宫本身，这毫无用处。”，白旭想起戴立克博士所说的话，更多蠕动的物体从四周围了上来，那是和他们面前一样的怪物，白旭后退了两步，然后回头冲着卡洛斯和乔里恩大声吼道：“跑！”
    他们向着广场深处跑去，怪物们在他们后面紧紧跟随。
    “想想办法！”，跑了没多久，乔里恩停了下来，他喘的像个快要报废的风箱一样，“我跑不动了。”
    卡洛斯打量着身边的墙壁，然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他用力抹开墙上的淤泥，一扇铁门露了出来，他用肩膀撞了两下，没有撞开，然后对着门锁的位置开了两枪，接着用力推开了门。
    这应该是通往监狱内部的通道，没等卡洛斯说话，乔里恩就一头钻了进去，白旭在门口迟疑了几秒，然后也走了进去，他和卡洛斯一起关上铁门，用后背抵在门上。
    三个人在黑暗中喘息了几秒，然后传来乔里恩的声音，“外面那些鬼东西是什么？”
    白旭摇了摇头，他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卡洛斯警惕的贴着铁门，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这个可靠的保镖轻声说道：“那些东西就在外面，但是它们看上去不想进来。”
    “那我们怎么办？”，乔里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躲着。”
    “你也可以选择出去面对它们，也许它们烧烤活人只是兴趣爱好，说不定是吃素的。”，白旭冷冷的威胁道，这让乔里恩短暂闭上了嘴。
    “不是‘它们’。”，过了一会，卡洛斯打破了沉默。
    “什么？”，白旭没听懂。
    黑暗中，能听到卡洛斯咽下口水的声音，他接着解释道：“不是‘它们’干的，我看过外面那些骨头，上面的齿痕......那是，那是人类干的。”
    “很好，你是说这里除了外面那些泥巴怪，还有食人魔，真是一个好消息，我该庆幸这个亚洲来的终结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即使在黑暗中，白旭也能感到乔里恩在指着自己。
    不过白旭现在没有心情搭理乔里恩，他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问道：“那些东西还在外面吗？”
    卡洛斯重新贴着铁门听了会，然后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只能往里走了。”，白旭揉了揉额头，封闭狭窄的监狱内部始终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这扇门怎么办？”，卡洛斯在门后面摸索了一会，“关不上了。”
    白旭轻轻推了推铁门，晃动的门扉和门框相撞发出哐当的响声，他摇了摇头，然后意识到卡洛斯看不到他的动作。
    “我可不想一直堵在这里，碰运气吧。”，白旭按住门，然后继续问道：“知道我们现在哪里吗？”
    “老鼠区。”，卡洛斯回答道，过了几秒，他意识到白旭没有听懂，接着解释道：“一帮无可救药毒虫的地盘，原来应该是洗衣房或者别的什么，不过设备早就被监狱长先生卖掉了。”
    “监狱长先生确实很会做生意。”，白旭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那你有什么建议？”
    “我觉得应该回‘宫殿’看看，不过看来暂时不可能了。”，卡洛斯摸着下巴，“也许我们该去‘总统套房’或者‘猪圈’看看。”
    “‘总统套房’？你不如说点我能听得懂的。”，白旭活动着手指，几颗照明弹从他手部射出，撞在墙壁上四处弹落，红色光线勾勒出屋子的轮廓，他们总算能互相看清对方的脸。
    “抱歉，‘总统套房’原本是特殊设计的家庭牢房，在靠近警卫室的地方，有独立卫生间，一些大人物住在那里，‘猪圈’是指这里的食堂，犯人们起的名字，说不定那里能找到吃的。”，卡洛斯眨了眨眼睛，让自己适应突然出现的光亮，然后接着解释道。
    “去‘猪圈’！”，乔里恩转动着眼珠，观察着白旭和卡洛斯的表情，“你们也饿了，对吧？如果没有吃的，不用外面那些怪物找进来，我们迟早会饿死在这里。”
    白旭看着卡洛斯，卡洛斯犹豫着点了点头，“乔里恩先生......老板说的对，如果再不吃点的东西，我们会撑不下去。”。
    “走吧，你走前面，小心点。”，白旭并不认为在‘猪圈’就能找到吃的，不过现在来看，所有的选择都一样。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扇通往广场的铁门好像被风慢慢吹开，但是外面空无一人，过了几秒，一团黑影出现在门口，在照明弹的红色光线的照耀下，它张开头部的裂口，仿佛在开心的大笑。
    “确定没有走错吗？”，白旭用力推开一张架子床，随着深入监狱的内部，路就越发难走，大量杂物阻塞了通道。
    “我记得这床位可值不少钱。”，白旭甩掉手上的淤泥，看着架子床上垂下的毛毯，上面还在滴落黑色的泥水，如果没有遇到凯文那个小家伙，他和丹德里恩就得住在这里面了。
    “这是伊普普利托，没什么是免费的。”，乔里恩跨过地上的垃圾，他睡衣的下摆已经沾满了黑泥，这让他不得不提起自己的衣服走路，这可笑的样子就像古代欧洲妇女提着裙子走在街道上一样。
    卡洛斯皱着眉头越过白旭，他看着前方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肯定的回答道：“没错，穿过这里就到第一监区了，就再往前就是‘猪圈’......我是说食堂。”
    汗珠从正在说话的卡洛斯额头上流了下来，反射着红色的光线，注意到卡洛斯紧张的情绪，白旭很想安慰他，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只能拍拍卡洛斯的肩膀，继续朝前。
    走出堆满各种垃圾的通道，他们的呼吸轻松了许多，即使看不见，白旭也能感到进入了一个更宽阔的空间，他向斜上方发射了几枚照明弹，红色的光点升上天空，掠过一扇扇洞开的牢门，在将要撞上天花板时落下，拉出一道红色的椭圆形轨迹。
    数十间牢房分布在三层楼高的建筑内侧，每层由环廊和楼梯相连，白旭三人的影子被红色的光芒慢慢拉长，在墙上形成数米高的人影，就像但丁行走在地狱时描述的情景。
    经过这些牢房时，卡洛斯和乔里恩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仿佛里面藏着怪物，一点声响就会将它们吵醒。
    白旭看着这些空洞的牢房，想起了电视上看到过的古罗马竞技场，那些角斗士和野兽们，在决斗前也是关在这样的牢笼里等待着命运。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异响传入他的耳朵，白旭猛然过身，看着来时的道路，“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卡洛斯和乔里恩愣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来的方向，一时间，这里只听得到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我没听到什么。”，卡洛斯回到通道口，小心翼翼的从向内观察着，过了一会，他朝着白旭摇了摇头。
    白旭没有说话，刚才那一瞬间他听到的声音绝不是错觉，这时，另一个更清晰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像是沉重的金属物体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咣当声，这声音这在建筑内回荡着，白旭和卡洛斯一起回过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又是什么？”，乔里恩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形容，当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真的被吓得跳了起来。
    “嘘”，白旭将手指竖在唇上，让乔里恩安静下来，他冲着卡洛斯招了招手，示意他跟在后面，然后慢慢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那里也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出口。
    沿着黑暗的通道摸索着走了几分钟，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有人！”，乔里恩兴奋的用压低的声音说道。
    白旭和卡洛斯对视了一眼，他们小心翼翼的挪到通道口，这里应该就是卡洛斯所说的‘猪圈’了，在微弱的光线下，白旭可以看到横七竖八的长桌堆放在屋子两边，墙边的一扇小门内，火光晃动着，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白旭和卡洛斯踮着脚走到门边，侧着身体向里面看去，这里应该是原来的厨房，灶台上放着一个铁箱子，箱内燃烧着火焰，灶台的烟道避免了烟雾充满房间，晃动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人影，这些人看着火光，一边交谈一边吃着东西。
    地上传来几声痛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白旭勉强看出在灶台边还躺着一个人，有个正在吃东西的家伙站起来踢了地上躺着的人一脚，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其余的人都笑了起来。
    卡洛斯碰了一下白旭，“一共5个，不，连地上的6个，我认识他们。”，他轻声对着白旭说道。
    “地上那个也认识？”，白旭努了努嘴。
    卡洛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看不清脸，太暗了。”，他顿了一顿，“怀特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你和他们熟吗？”，白旭看着火光有点出神，刚才地上那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他想不起对应的人。
    卡洛斯拍了拍脑袋，“我的脑子还是挺乱的，不过他们的事情我多少能想起一点，这些可都是监狱里的大人物。”
    “大人物？你的意思是他们除了有钱有势，应该还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吧。”，白旭在黑暗中裂开嘴。
    “这是在墨西哥成为大人物的基本条件。”，卡洛斯平静的回答道。
    白旭扭头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卡洛斯，我觉得你也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
    卡洛斯无奈的叹了口气，“先生，别开我的玩笑，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在我们的国家，特别是在我们国家的监狱里，我们得先活下来，再谈良心的事，在这里，能遵守规矩不管好坏，都已经可以被称为一个好人了。”
    “好吧，向你道歉，‘好人’卡洛斯先生。”，白旭决定终止这个话题，他盯着那5个人，做出了决定，“你和乔里恩待在这里，他们应该也认识你们，我出去试探一下他们的......”
    “方特斯，我的朋友！”，还没等白旭说完，一个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那是乔里恩走了出去，他高兴的举着双手，大声叫着屋内其中一人的名字。
    “该死，他是个白痴吗？”，白旭按住卡洛斯，“先别出去，看看这些人怎么招待我们的乔里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