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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9章 以父累子,以子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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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9章 以父累子,以子害父
    晨光斑斓,静谧如雾。
    桌案上放一壶青瓷白酒,旁边酒杯已干。
    李绚低着头,平静的摩挲着酒杯。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紧张。
    吱呀一声,房门响动。
    李绚抬头,呼吸紧张。
    随即,李笔进门,一张纸条送了进来。
    看了一眼,李绚手侧边一伸,纸条在火焰中被烧成灰烬,
    李绚笑了。
    一场筹划许久的大局终于在今日落定。
    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察觉到今日之事对日后可能会产生的巨大影响。
    废太子的儿子,和追赠皇帝的儿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可惜,今日这件事,被埋藏在了很多事情之下。
    李显的孝悌友爱,东宫的潜龙在渊,武承嗣的忤逆不孝,魔道暗中的窥伺枢机,还有尚书右仆射的空缺,太子妃相王妃的待产。
    甚至还有正在进行的秋收,吐蕃,突厥的战事,河南道的隐田等等,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
    也是,李贤现在还活着。
    他还有皇帝的长孙。
    李显也即将有自己的儿子。
    李旦同样也是。
    此种情况下,谁能想到在未来数年之后,会有皇帝薨逝,李显被废,李旦被圈禁之事。
    此时,这位临淄郡王,就是李绚手里最有用的棋子。
    临淄郡王。
    呵!
    这个孩子,他是李贤的儿子,不是李旦的儿子。
    他叫李光仁,不叫李隆基。
    临淄郡王李光仁。
    章怀太子李贤嫡次子,孝敬皇帝李弘嗣子。
    李绚抬头,脸色平静。
    从今日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
    东宫,崇文馆。
    明亮的大堂内,十几名身穿青色的校书、令史、典书在红梨木架之间来回不停的忙碌。
    崇文馆里丹霜后。
    无限红梨忆校书。
    李绚坐在桌案之后,目光平静。
    崇文馆学士杨炯,宋之问站立两侧,神色肃穆。
    太子舍人杜审言站立堂中,一封檄文递上。
    李绚伸手接过檄文,面色庄重诵读。
    就见檄文内写: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
    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
    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
    吐蕃恶邻,乖戾之邦。
    其性鲜仁寡义,狡黠好斗,悭吝且荒淫;繁礼做伪,土猾且猖乱。
    窥窃陇右,非一日而止。
    痴心妄想,无一时不停。
    冥顽不化,趁衅纵害;忘恩负义,举兵侵夺。
    大唐皇帝雷霆一击,吐蕃败北。
    松赞鲜廉寡耻,委屈求活,附首称臣。
    唐虽掩有天下,而不思加兵吐蕃。
    授以恩德,嫁以宗女,教以儒学佛法,昌盛为照。
    吐蕃虽历代承恩,却不思回报。
    侵吐谷浑,寇陇右,举贼兵,骚扰洮河,强略土地,祸害生灵,毁坏城郭。
    我大唐皇帝,遣逻些道行军总管,右卫将军,南昌王绚,率左卫将军王孝杰,右领军卫将军黑齿常之,右屯卫将军孙仁师,左骁卫将军史暕等将,攻伐苏毗,掠军羊同。
    逼唐古拉山北麓。
    挥力一击,破那曲于山南。
    纵身一跃,毁逻些于顷刻。
    然,吐蕃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废长立幼,以臣弑君,以弟酖兄,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
    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
    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
    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
    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宰相专权,宪台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
    天兵一起,立刻兵将分崩。
    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保。
    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
    今天子恭承天命,驱贪邪于殿堂,拯生民于涂炭。
    宽宏气度,纳降许和,不加谤斥。
    吐蕃臣民,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大唐子民抚养无异。
    愿能有降,诚心归附,则通好如故,扶助依然。
    负隅顽抗,为我雠寇,则天戈澄宇,扫荡无遗。
    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如律令。”
    ……
    “诸位,如何?”李绚看着手握檄文的薛元超,问道:“薛相,如何?”
    薛元超缓缓的放下檄文,一时间声音有些干涩。
    “这一篇檄文一出,恐怕吐蕃君臣,对你南昌王,真的就是要食其肉寝其皮了。”薛元超将檄文递给中堂之下的李显。
    李显目光郑重的通读檄文,最后抬头看向站在李绚身后的杜审言:“人言杜审言为人狂傲,孤看,这份狂傲不过是从来没有用对地方,今日稍放光芒,便已经是震慑众人,孤看,便是弘文馆的学士便已经是足够了。”
    “那么就请殿下上奏为杜学士请功吧。”李绚在一旁满意的点头,随即说道:“当年先帝麾下有杜学士莱国公,今日殿下麾下也有杜学士,相印成趣,相得益彰啊1
    莱国公杜如晦,秦王府二十八学士之一。
    李显心里一跳,抬头看向李绚,李绚温和的拱手。
    众人转身看向杜审言。
    众目睽睽之下,杜审言拱手:“臣最有些自认,但相比莱国公,还是相差良多。”
    向来孤傲的杜审言,终于还是自愧不如杜如晦。
    但此刻众人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杜审言和杜如晦都是出自京中杜氏,相差不过三代。
    不过杜如晦一支多年来一直居于北方,而杜审言一支,则是在晋时便已经迁居南方。
    天下乱世,世家分支而行。
    杜如晦一支在北魏,北周,隋,多有显官。
    杜审言一支在南梁,北周,隋,有刺史多人。
    “不论如何,杜舍人终究有功,詹事府行文,请殿下签押,送入宫中,请陛下定夺。”姚令璋转身看向李显。
    “可1李显满意的点头,再度看向了这篇檄文。
    ……
    “多谢王爷了。”离开明德殿,杜审言对李绚拱手。
    “先生客气了。”李绚笑着拱手回礼,说道:“本王当年常听王子安言,杜必简文章誉郁中朝,名高前列。”
    王勃当然还有下半句,那就是恃才謇傲,易为时辈所嫉。
    “王子安。”杜审言轻叹一声,看向李绚:“王爷和子安贤弟相交莫逆,为何不将他调回来。”
    “先生请1李绚伸手带着杜审言往外走,同时幽幽的说道:“天下事,事重莫过不孝,当年王子安因父故辞行婺州,南下探父,便是本王亲自上奏,请以他的官职,调换他父亲至闽地任县令,而他自己则留在交趾,代父任交趾县令。”
    杜审言默然下来。
    当年王勃跟随李绚前往婺州清剿天阴教,后因立功,被授为县令,但后来在李绚返回长安订婚之前,王勃却要弃官而走。
    是李绚当时在皇帝和武后面前陈奏,让王勃用自己在婺州的县令官职,交换他父亲回闽地任县令。
    闽地虽不是中原,亦多有瘴气,但相比交趾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皇帝允礼,最后王勃任交趾县令。
    这才有了后来的滕王阁序。
    “如今事虽过四年,但朝规有序,起码得做完一任。”李绚抬头,看向南面方向,轻声说道:“依朝制,中原,江南,河北,山南,剑南诸州,官员任期为五年,而在交趾,官员任期是七年。”
    杜审言开不了口,他知道,李绚不愿意让王勃回来,就是不愿意让他牵扯进如今的朝野乱局当中。
    如今,李显虽然已经成为太子,但实际上朝中的人心并未彻底归附。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替李贤喊冤,立刻就是一场大风波。
    这件事不在王勃想不想,而在于他的对手想不想。
    只要对手想,以王勃和李贤的关系,立刻就会被牵连进去。
    然后顺手,将李绚也牵连进去。
    轻叹一声,李绚继续说道:“若是几年之后,他不想再在交趾待下去,那么本王请命,将他官职免去,以一介庶人之身返回朝中,但他若还想有仕途发展,那么就必须要在交趾做下去,可以县令,也可以都督府参军。”
    交趾县,归交趾都督府管辖,县令七品,参军六品,职位是可以向上的。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杜审言对李绚诚挚拱手。
    杜审言心中清楚,他们这一批人,他也好,王勃也好,那么杨炯、骆宾王也罢,甚至是宋之问,全部都有心仕途。
    士子,又有哪个不有心仕途。
    便是田游岩那种在大山高野之间游离了几十年的大才,在皇帝亲自拜访之后,还不是乖乖回来任职太子舍人。
    “对了,先生和令兄必兴之间,还有联系吗?”李绚突然将话题牵扯到了杜必兴的身上。
    杜必兴同样是杜审言的族兄,而且杜必兴的年纪比杜审言要大上许多。
    二十年前,就因为牵扯到废王立武,本来已经做到了婺州长史位置上的杜必兴被迫主动病退。
    不然,就因为他娶了柳氏的女儿,就足够将他流放振州了。
    好在杜必兴聪明,自己退了一步。
    等到李绚任婺州别驾的时候,他出来助力,有所功成,最终重任婺州长史。
    杜审言诧异的看向李绚,说道:“联系不多,怎么,王爷有心让他回朝任职?”
    “算了吧,他的背景,还是在地方的好,终究还是要多做些实事,才好往上升一升。”李绚笑笑,摇头。
    杜审言沉默了下来,杜必兴的事情,卡在中间的只有一个人武后。
    如果杜必兴回到朝中,如果有本事还好,否则被无数人盯视之下。
    一个疏忽,立刻就会被有些人抓住放大,到时候,立刻便又是一场大祸。
    “这事,王爷亲自去信便好,何必转托下官?”杜审言抬头,认真的看向李绚。
    李绚笑笑,摆手说道:“本王自从离任婺州以后,便很少和婺州诸官有多少联系了,杜长史也是一样。”
    杜审言眉头皱了起来,以南昌王的为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杜必兴的。
    ……
    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城外而去。
    李绚回头看了东宫门前的杜审言一眼,忍不住微微摇头。
    这其中相关的事情,只要杜审言去信杜必兴,就能够明白其中关键。
    王勃。
    王勃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一片《檄英王鸡》,贬官几年便已经足够。
    真正令他后来被人陷害,身陷囹圄,之后又牵连父亲被贬官的原因,根本不在他自己身上。
    而在他的父亲,太常博士王福畤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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