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迟到的感谢

    躺在病床上，杨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终于暂时消停了。
    拿过手机，杨杰信手翻了起来，作为一个80后，一个早已习惯了手机、电脑充斥在生活、工作、娱乐当中的人，今天半天时间没拿手机，确实有点不习惯。
    他一边庆幸右手只是皮外伤，一边熟练的开锁。
    全英文界面，界面上的app并不多，不但没有他已经一天不开个十次八次就不习惯的微信，甚至连qq都没有。这可以理解，毕竟一老外，长久生活在德州，不用才正常。
    但作为一老美，而且是个年轻人，手机上居然推特、脸书都没有，这就有点奇怪了。
    可一想到杰瑞那清教徒般的生活，又觉得似乎一切正常。
    由于现在手机上的是兔国卡，所以可以直接连接兔国的网络。杨杰熟练的用百度找到了老家的官方网站，然后却惊奇的发现，从县高官到自己之前所在的派出所的所长、教导员，都不是自己熟知的那几位。
    这是带gov后缀的正儿八经的官方网站，自然不存在整蛊或者开玩笑的因素。而干部人事信息公布，更不可能乱写。
    所以，这就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吗？一切似乎都是原来世界的模样，却找不到半点情感上的联系。
    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提醒着电量已经跌破了10%，杨杰却连充电的**都没有，随手扔到了床头。
    就那么傻傻的躺着，哪怕动一下手指都不愿意，就那么安静的躺着，如同一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杨杰不知道那些穿越人士是否真的存在，如果真的存在，他们是怎么做到刚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就冷静下来，兴致勃勃的查小说查歌曲，然后就撸起袖子开始干的。
    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难免有情感，有羁绊，又怎是说放就放的。
    不过，现实已经如此了，除了老老实实地活下去、走下去，他也没啥路好走，就那么着呗。
    唉……
    不知过了多久，艾米丽推门进来了，只是后面隐隐约约跟着四五个人，甚至中间有个人还在胸前挂着相机一副记者打扮。
    老张这两天感觉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
    作为60年代出生的人来说，这辈子图的就是个安稳。他一直过着他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在单位兢兢业业的干了一辈子，也曾激情过也曾奋斗过，而如今年近60的他，想的更多的则是还在读硕士的儿子能否找个好工作，啥时候能成家。
    原本以为等着退休就能不用这么朝九晚五的，也能学着遛遛狗、打打拳啥的。可前天那场车祸，让这辈子没碰上过啥大风大浪的老张，到现在都还后怕不已。
    他当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直直的撞过来，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如果不是那个老外一把把他推开，他现在这会儿估计早就躺在太平间了。
    当听到严处说要上门感谢下那个小伙子时，请假在家里躺了两天的老张才发现老妻、儿子居然后在床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他连儿子啥时候赶回来的都不知道。
    一听老张说要去医院看望救了他的老外，老妻和儿子都想要陪着过去，是严处反复做工作才拦了下来。
    动静太大别吓着人家。
    好不容易还魂的老张看到杨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时，越发的觉着感激，刹时眼泪的就快落下了。
    对于老张、严处、三哥等人的看望，杨杰颇有点不好意思，对着美国媒体装装逼对于杨杰来说没啥。可眼前不仅是自己的同胞，还是事件的当事人，就有点尴尬了。
    所以，只是简单聊了几句，见该拍的照片也拍完了，就以想要休息为由让老张离开了。
    一夜无话，除了被护士处理大小便有点让他尴尬以外，他终于觉着整个世界的消停了。
    记忆还在继续融合的过程当中，杨杰尤其注意与警局同事有关的记忆，迟早是要面对的。到时候认错人或者干错事的话，一方面比较尴尬，另一方面也怕被人投诉。
    而就在杨杰睡着的时候，兔国各大网络媒体均接到了通知，把杨杰救人的事儿作为一条重点推送新闻，推送了出去。
    当然，报导的角度肯定跟美国媒体有区别，至少，严处提到的那几点报导原则是一点都没违反。
    如果只是一般的救人或者车祸新闻，估计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么大个国家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车祸发生。
    可要不怎么说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呢。
    杨杰现在这张祸国殃民的脸，配上一身制服，再加上绝对的见义勇为和政治正确，尤其得加上背后各方势力的推波助澜，几乎几个小时之内就让兔国上亿网民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兔国网民对于新闻类，一般都是习惯先看图，而看到这么一个扎着亮金色马尾，一双湛蓝色眼睛，配上略有点阴柔和中性的脸，都不得不感叹，妈蛋，哪儿又冒出个帅哥。
    而等翻墙党们从美国弄到之前艾米丽发出来的出浴照，休斯顿警局发布的视频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了话题当中。
    不得不说，网民数量世界第一、网络事件层出不穷的兔国对于网络舆论引导，实在是经验十足。网络上的确就冒出了，副处级干部走路、坐地铁上班是作秀的恶性评论。但绝大多数理智的网友都认为这就是个真实事件，不然，凭什么拉上一老外警察豁出命来配合？
    都说网络缩小了国家之间的距离，此时距离美国早间新闻已经没多久了，而报纸也已经从印刷厂开始向各个摊点派送。而abc电视台的编辑们，还在加班加点的整理资料，驻兔国记者站的同事正把最新的兔国网络上关于杨杰的相关数据、截图，不断的往总部发送。
    对于这种马上就要成为新闻爆点，并在两国都引起关注的事件，abc是不可能放过的，更不用说背后还有大佬在推动。
    《早安美国》(good morning america，简称 gma)，是在abc播出的晨间新闻性节目，于1975年11月03日开播。每周一至周五播出两小时，节目的特色为新闻、谈话、天气以及有趣的故事。最为出名的就是每天早上在纽约时代广场的玻璃直播间里的现场直播。
    罗宾·罗伯特（robin roberts）作为gma的担纲主持，六点多就得到直播室，开始化妆、熟悉资料，并与编辑讨论新闻导向、热点等等，今天的她有点紧张，因为黛安·索耶（diane sawyer）作为嘉宾将参加今天的录制。
    黛安作为一位马上就要度过七十岁生日的老人，可谓是美国新闻界的最权威、最受尊敬的女士之一。这位从肯塔基州走出来的乡村女孩，历经白宫新闻助理、《60分钟》第一位女主播等多种身份，更是水门事件的亲历者，看到过也参与过太多被人为推动的新闻事件。同时，最令罗宾紧张的是，黛安是前任gma女主播，罗宾就是接的她的班。
    看着罗宾皱着眉头拿起那被连夜整理出来的关于杨杰的一沓资料的时候，黛安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的回答是yes，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至少真的是一个正直的帅小伙”
    罗宾很轻易的就发现了新闻背后人为推动的痕迹，但她并不在意，至少这个新闻是政治正确的，不会给自己惹麻烦。至于背后的交易，不用去理会，有需要的话自有找上门的时候。
    此时的休斯顿，因为时差的关系，比纽约早了一个小时。瑞利局长正在办公室内间的休息室，整理衣着。说实话，坐到这个位置，其实绝大多数时间是不穿制服的。但今天的采访，瑞利觉着还是警服更能凸显警局的形象。
    看着肩膀上那四颗金星，瑞利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不知不觉从埃迪那接手局长已经二十年了。
    按照规定，他的任期其实也就四年了，可一想到要从风光无限的警局局长，变成如同埃迪一样的只能天天吹牛打屁的闲散老头，他就满心的不满。
    权利的滋味一旦已经尝到了，谁又乐意轻易放手呢？况且查尔斯当市长还有两年就到任期了，自己或许也可以努力一把？
    把这些想法都放到心底，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发力的时候。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给市民们展示出一个优秀的警察局长。
    而等那位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小伙回到美国以后，或许可以打造出一个休斯顿警局的旗帜出来，这样也能体现出休斯顿警局的良好形象。而等这些都做到了，就是他向市长宝座发力的时候了。
    想到此处，他不仅感叹，杰瑞一家对他的帮助真的很大，杰瑞的老爹救过他的命，杰瑞的爷爷提拔他当了局长，而现在杰瑞又帮他树立形象，而将来他发力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得到杰瑞奶奶的支持。
    嗯，一家子好人。
    远在兔国的杨杰一觉醒来，惊讶的发现艾米丽正在病床旁玩手机。
    “艾米丽，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哦，我提前来跟医生沟通下你转院的事情，梅琳达希望你后天就转院回休斯顿”
    “后天就走吗？这么着急？”
    艾米丽诧异的看着有点激动的杨杰，有点不理解，因为在艾米丽看来，兔国再好，中文再厉害，这也是外国，而美国有家。为什么杨杰似乎有点抗拒回家？
    杨杰也知道自己表现得有点过了，他要怎么解释？难道大声的告诉艾米丽特么这才是老子呆了三十年的祖国？
    压下满嘴的苦涩，杨杰有点消沉的说道，
    “我是担心这么着急转院会对身体有影响，我可不想到时候再被医生接次骨”
    艾米丽听到杨杰的话才把刚才心里的那股诧异压了下来，连声安慰到，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的，因为你胸前肋骨其实只是骨裂，没完全骨折，休斯顿那边已经收到你的资料了，他们说你这个其实很容易恢复的”
    听到说自己并没有完全骨折，杨杰还真有点诧异，看着胸前这胸外固定带，再想着这两天翻身都疼的感觉，还真没想到是骨裂。
    “梅琳达问过休斯顿那边了，那边说大概一周你就可以下床活动，两周后就可以开始做恢复练习了。一个月就能基本康复。”
    杨杰没有回话，只是扭头默默的看着窗外。
    早上7点的城市已经从夜色中逐渐苏醒，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汽车声和人们交谈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但还有几天，他就看不到、听不到这熟悉的一切了。
    他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就那么痴痴的看着，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