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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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又有胆大的凑上前来。
    他端着杯子,离得时舒很近,时舒闻到他身上的浓烈刺鼻的香水味,抬手遮了下鼻子。
    “您知道小峰说什么吗?”他指了指不远处陷在灯火里的,刚才那位得到高博名片的那位:“他就是小峰。”
    “他说,您是阿拉丁的神灯,可以许愿的神。”
    “您会心软,所以,我也可以向您许愿吗?”
    “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想伺候您一晚。”
    时舒压了沓厚钞在他领口,伏了伏肩,温热的气息落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我要求很高的。”
    “你这样的,恐怕不行。”
    她声音有些低,有些喑哑,是让人沉沦的声音。
    “为什么不行?我是他们当中人气最高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把钱放在台面上,敞开前襟,露出胸肌,颇为自信:“我一定会让您难忘的。”
    时舒撑手推开他,漫不经心地道:“不如,你先炖点儿牛尾汤,补一补。”
    又一位无功而返。
    在不远处观察着时舒这边动静的冯彤,觉得时舒有点儿意思,出手阔绰,小费一沓一沓地给,可就不见她把谁留下。
    是看不上她这儿的啊?
    还是。
    她跟她不一样,乐趣并不在此。
    冯彤隔空喊话时舒:“给你换一批?”
    时舒抬了酒杯,隔空谢绝:“不用了,你们玩儿。”
    ……
    烈酒助兴,几杯威士忌自斟下肚,时舒觉得烦闷。
    眼看着又有跃跃欲试的眼神向她投过来,热情主动,但……时舒心觉更加烦闷。
    她看起来很像会心软的人?
    笑话。
    人与人志趣不同。
    周身的人玩得正兴,她也无意扫他人兴,起身推开隔音效果很好的降噪门出来。
    凉风一吹,轻松不少。
    冯彤的几个保镖,自动让行。
    刚倚着冰凉的墙,敲出根女士烟咬在唇边,时舒就看到——
    徐欥低着脑袋,背着时舒最初送给他的那个双肩背包,在是宽敞却也狭窄的廊道里来回踱步。
    从这头走到廊道那头,脚步不轻不重,却好像盛满了沉重的心事。
    时舒抬起眼,目光跟随在他左右,她静静无声地看着他背对着她,走到走廊那头的尽头。
    又转过身,从通道尽头向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但他低着头,没发现她,走到一半,又原路折回。
    昏暗的灯光洒落下来,光线折射在墙壁上,静物与动物落下光与影,影影绰绰。
    时舒觉得心中的烦闷愈甚。
    她这会儿不是很想看见他。
    于是,她收回视线朝着他所在的反方向又走过数十米,直到,她认为这是一个足够安全,不被人察觉,不被人打搅的地方。
    唇齿间咬上根细烟,打火机的金属盖“啪”一声弹开,机械波震幅度大,朗声清脆悦耳,指腹擦过滚轮,一下、两下……声势可谓浩大,火却没能打着。
    她不过想抽根烟,有这么困难?
    ……
    徐欥低着脑袋,继续往前走,远处打火机的急迫的摩擦声没能引起他的反应。
    他在专注地走神,走神……
    走神到,他已经超出刚才的路线范围,又往前走了数十米,甚至还向左转了一次方向,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走入了一段禁地,踏入了别人的临时领土。
    他先注意到的是,一双黑色的女士高跟鞋。
    和他在和时总正式进入这家私人会所前,音乐喷泉前看到的高跟鞋鞋尖慢慢重叠在一起,是同一双。
    是时总。
    徐欥恍惚抬眼,视线懵懵懂懂地向上。
    撞入他眼中的是——
    完美裹住长腿的黑色拖尾长裙,在高高的腰间紧紧束起缝合线,这次的腰线不需要手动改动。
    经过这段时间他的努力,和时间的疗愈,她有恢复了一些食欲,仍瘦,但不至再瘦得叫人心疼的地步。
    她的西装外套又脱掉了。
    可能是随手丢在包厢里的某处,细细的吊带勒着直肩薄背,他匆忙移开眼,看见她纤细匀称的指尖裹住一把打火机,指腹几番擦过火轮,就是打不着火。
    又是几声指腹捻过火轮的声音。
    徐欥轻叹口气,无奈地说:“我帮您。”
    与此同时,蓝色火苗终于出现,忽明忽灭,在窗外漏进来的风中摇曳如残烛,时舒咬着烟低头拢火。
    好不容易打着的蓝色火苗,被他说话时带来的细细的一阵微风扑灭……
    就很像,小时候抽烟被人抓了包,烟没点燃,时舒动作迅速而又熟练地关上打火机的金属盖。
    火苗熄灭的同时,“叮当”一声,金属盖合上,她动作连贯地将打火机往身后藏。
    发现来人只是徐助理。
    而且她30岁了,是不再需要藏着掖着的年纪了,时舒干干咬着根女士细烟,短暂而愣怔的目光中有一丝尴尬和无力。
    就是说。
    她好不容易打着的火。
    时舒无奈摘下烟,拇指和食指捏住,她开口说:“我不是说了,让你去车里等。”
    她该知道的。
    他不会去的。
    “我担心您。”
    担心她,还在她发言的时候,看别人?
    “哇哦。担心我?”清脆的高跟鞋鞋跟磕地,她没耐心地打断了他:“你担心我什么?”
    时舒向前走了几步,她没办法再往前走了,再走就要踩在徐欥的黑色皮鞋上了。
    脚尖相抵,她才止住步子:“担心我在这种场合情难自持啊?”
    不等徐欥回答。
    她又说——
    “徐助理。”时舒笑了声,笑声耐人寻味:“我三十岁了,而且单身。”
    “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顺从本心。”
    “你是我什么人?未免管我太宽。”
    靠得太近了。
    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浅淡与浓重,松弛与紧绷的较量。
    因为妆造的关系。
    她今天没佩戴框架眼镜,而是佩戴了一副隐形眼镜。
    因此,原本掩藏在框架眼镜下的清冷气质被弱化掉一些,精致的五官在优秀的妆造师的修饰下,更加优势突出,强势果敢。
    尤其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不得不看着她眼睛的时候。
    她的眼尾线细细长长,微微往上勾挑得恰到好处。
    眼睛凌厉有神,妩媚的妆容中还带着点儿慵懒气质,就更让人招架不住。
    徐欥垂眼抿直唇,往后退了退步,退让出一些安全距离。她的压迫感太强,他自然不敢正眼直直瞧着她许久,转移后的视线停留在,她两指捏着的烟嘴上,还有她握在手心里的打火机上。
    他越是不吱声,时舒就越是想“欺负”他。
    他越是躲,时舒就越是不让他躲。
    他越是往后退,那她便越是要让他无处可退。
    时舒再一次逼近。
    徐欥没路可退了,被她堵在靠墙的地方,背贴着冰凉的琉璃砖,羞愧、涩然……
    左支右绌、捉襟见肘,临着脑门乱棍子敲下来,他涨红了脸、耳、脖和藏在西装衬衫下的四肢和腹背。
    时舒当然察觉到他皮肤的不自在的红。
    她做得更过分一点,她探出手,轻松捞过他的手臂,她握住他的漂亮的手,然后,一根一根掰开他攥着的手指,不紧却僵硬,她将手里的女士烟放到他手心里,又一根一根关合他的手指。
    把烟放到他手里。
    “你是我的家长啊?”
    看着他手背的血管脉落越加清晰,他的肤色越来越红,像剥了皮儿的湖景蜜露,皮薄肉质红,她这才满意地收回手:“还是,你担心我因为这些姿色平平的男人失控?”
    只是,她仍离得他很近,她说着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裹挟着各种淡淡香气:“在徐助理你的眼里,我要求就这么低?”
    徐欥的耳朵尖又烫又痒,火辣辣的,心跳的频率也被无限放大,一颗心像是海洋里缺了氧气的鱼,急不可耐地想要跃出来水面呼吸,紧张已经不能够精确描述和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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