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蜕变中的失败

    夜深邃，星辉璀璨。
    禁地之外，因异象聚集而来的人，已渐渐散去。
    到了，都不见有人敢涉足，寿元将终者，便如云苍玄那种，看淡了生死，或许敢进去一拼，至于其他人，多是回家洗洗睡吧！
    说到睡。
    赵公子这一睡，便是三五日。
    沉睡中，他体魄金光笼暮，周身有异象演化，更有亢浑的龙吟缠绕，经久不绝，放在往常，他可不舍得睡，或画符，或修炼，绝不虚度光阴，但得逆天传承，融了血脉本源，便越发嗜睡。
    按月神的话说，这是一个必须的过程。
    某些蜕变，需在沉睡中完成。
    毕竟，那不是他的本源，需要很长一段岁月的磨合。
    微风轻拂，撩过赵云发梢。
    他缓缓开眸，下意识侧首看罗生门主。
    今夜的罗生门主，有些怪，盘膝而坐，美眸紧闭，似是在做噩梦，眉宇间难掩的是痛楚，脸颊上还挂着汗珠，低吟声是一阵接着一阵。
    赵云皱眉，默默开了天眼。
    待一番望看后，他才见端倪。
    这娘们儿是在蜕变。
    准确说，是血脉在蜕变。
    只不过，在蜕变过程中，出了问题，看其体内，血脉之力很不稳定，甚至说，燥乱不堪，时而萎靡，时而狂暴。
    他猜的一点儿不假。
    罗生门主的确在蜕变血脉，这是她血统中，所潜藏的天赋，每隔一段岁月，便会蜕变一次，越蜕变越强，越往后蜕变便越难。
    而这回蜕变，比之往昔提前了不少。
    是因外力促使。
    啥外力呢？...功法反噬。
    先前，她修了太多盗版功法，与自身功法成冲撞，这才遭了反噬，正因反噬，才促使血脉蜕变提前。
    赵云当即抬手。
    但，一番思索后，又缓缓放下了。
    既是血脉蜕变，他便帮不上忙，一个整不好，还会帮倒忙，安心看着为妙，能否跨过这一关，得靠罗生门主自己。
    唔...！
    他看时，罗生门主又一声低吟，脸色瞬时煞白，汗如雨下，压不住躁动的血脉之力，连血脉演出的异象，都混乱不堪，像极了走火入魔前的征兆，她之心神，也因之而迷乱，在某几个瞬间，甚至已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固守心台。”
    赵云说道，当是提醒。
    老实说，他这是一句屁话。
    若能守护心神，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血脉蜕变这等技术活儿，罗生门主早已经历过多次了，门儿清的很，但这次不同前几回，来的太突兀，也来的着实太反常，俨然已超越了她所能掌控的范畴，处境极其不妙。
    走火入魔是小，葬掉性命是大。
    唔...！
    又一声低吟，罗生门主嘴角淌溢了鲜血，形态也随之改变，本是风华绝代的女子，竟在一寸寸缩小，在赵云错愕的目光下，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也是在赵云错愕的目光下，一点一滴的朝孩童方向演变，这剧目，妥妥的返老还童。
    比起他，月神看的更真切。
    同为返老还童，罗生门主与昔日的赵云和玲珑，大不相同，玲珑是功法所致，赵云是因诅咒遭劫，而罗生门主的情况最复杂，涉及血脉、功法、修为、反噬...多种因素促使，才有了这场厄难。
    不知何时，赵云才上前。
    他摸着下巴低着头，绕着罗生门主转起了圈儿，真就返老还童了，变成了一个一两岁模样的小女娃，粉嘟嘟的，肉呼呼的，娇小的身体上，时而还有烟霞淌溢。
    若非亲眼得见，他都不知罗生门主小时候，竟生的这般可爱，整的他都忍不住伸手，捏捏罗生门主的小脸蛋儿。
    事实上，他真就伸了手。
    嗯...手感不错。
    他在看，罗生门主也在看，仰着小脑袋，灵澈的大眼，虽寻不出丝毫杂质，却满目迷茫。
    赵云见了，不由挑眉，“失忆了？”
    没人给他答案。
    罗生门主此刻迷茫的神态，便是最好的答案。
    绝对失忆了。
    不然，他捏她小脸儿，为嘛一点儿反应都没，好似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记忆空白，看啥都是新奇的。
    赵云干笑。
    血脉还真是玄之又玄，啥扯淡事儿都有可能发生，便如罗生门主，改变蜕变失败了，乃至返老还童。
    仔细想想，也算庆幸。
    至少，还有命在。
    有命在，便有回归的可能。
    咕噜！
    正看时，突闻这等声响。
    赵云随手拿了灵果，塞给了罗生门主。
    小家伙雀跃，捧着灵果吃的很香，时而还有奶声奶气的笑。
    “这...还值钱吗？”
    赵云摸了摸下巴，上下扫量罗生门主。
    每逢提到钱，秀儿的眼神儿，就格外的斜。
    不是宝贝就是钱。
    她咋教了这么个徒儿。
    其后几日，赵云有事干了，要么找宝贝，要么看星象，而他做的最多的，还是看罗生门主，有事儿没事儿便拎过来研究一番。
    若是按克卖的话，岂不是赔大了。
    停了！
    不知第几日，赵云眸闪惊芒。
    所谓停了，是禁地中的法阵停止了变动，与天上星象彻底对应，也便是说，他们能出去了，看苍缈上，一条出路已勾勒出来。
    也只他一人看的见。
    至于其他人，连遮掩禁地的云海都看不穿，更莫说看星象了。
    “走了。”
    赵云抱起罗生门主，直奔一方。
    搁这困了两月之久，终是可以出去了。
    这一趟没白来，造化满满。
    但他怀中这位嘛！貌似就有点尴尬了，进来时好好的，走时却成了一个小不点儿，即便出了禁地，多半也不会恢复天武境。
    从罗生门主的角度看，若说他俩八字不合，鬼都不信的，自捉了赵公子，她就在倒霉的路上，越浪越远了，从天武境，一路浪到了返老还童。
    “是这条路，没错了。”
    赵云腿脚麻溜，心情也贼好。
    穷尽目力去看，已能望见禁地之外的山峰。
    “有人。”
    接近出口时，他猛地定身。
    的确有人，蒙着一件黑袍，但赵云看得清，那是个魁梧的壮汉，雄躯沉重，每一步落下，都踩的地面凹陷，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僵硬木讷，看其双目，也是空洞无神。
    “尸傀？”
    赵云眯了眸，一眼洞悉。
    那是一尊尸傀，而且，还是一尊天武级的尸傀。
    也便是说，附近有尸族人。
    沉棺术虽玄奥，却是有一个弊端，操控者与尸傀之间，不能超越某种距离，如今尸傀在此，那操控者必定在不远处，那人倒不傻，自个不敢先进来，派尸傀在前开道。
    “天武级的尸傀。”
    “操控者最弱是准天巅峰。”
    赵云喃语着，随之开了天眼。
    尸傀与操控者之间，是有联系的，也便是一缕比牛毛还细的光丝，一般人看不见，一般的天眼，也看不见，好巧不巧，他能清晰捕捉。
    他顺着光丝，一路追了下去，直至出禁地。
    操控者就在禁地之外。
    是个老者，亦蒙着黑袍，因惧怕禁地凶名，未敢进去，才派尸傀在前开道，而他，则以秘术连接了尸傀视线，只为窥看禁地，若是没有危险，他不介意进去走一遭。
    “准天巅峰。”
    赵云藏于暗中，确定了黑袍老者的修为。
    尸族咋这么多人才嘞！鬼晓得扒了多少坟墓，又鬼晓得寻了多少天武尸身，他已见了好几个，仅这个阵容，一般势力就惹不起，加之尸祖的名号，连各大王朝都会忌惮几分。
    “来得早不如赶得巧。”
    赵云放下了罗生门主，拎出了龙渊。
    既是尸族人，那就没必要留手，恩怨由来已久，他年也必有一战，早灭早安心。
    嗯？
    黑袍老者皱眉，脸色难看。
    就在前一瞬，他所操控的天武尸傀，与他断了联系。
    断联系就对了。
    这，会是赵公子的回答。
    堕仙云海凶名卓著，岂是摆着看的，真以为用尸傀就能开道，想啥呢？在边缘溜达还好，敢深入，必迷失其中，连天武境的罗生门主都被压制修为，隔断联系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嘛！
    铮！
    赵云动了，瞬身出剑。
    黑袍老者感知不差，心神凛然。
    奈何，此乃瞬身绝杀，纵有感知，他也避不过，当场被命中，被一剑洞穿了丹田，准天巅峰的修为，随之废了干净。
    啊...！
    这声惨叫，甚是凄厉。
    赵云收剑，黑袍老者一步瘫倒，猩红的眸，死死盯着赵云，能认出瞬身绝杀，自也能认出赵云身份，绝对是天宗圣子，怎会在这，他先前竟无丝毫察觉，被一剑杀的措手不及，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打成了废人。
    赵云伸手，按在了其天灵盖，强势搜魂。
    这么一搜，他眉头不由紧皱，从此人记忆中，他瞧见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啥消息呢？...刺杀的消息，刺杀谁呢？...刺杀他姬痕，而请此人刺杀他者，竟是他的老冤家：魔窟圣子王阳。
    “他还活着？”
    赵云喃语，眸光明暗不定。
    昔日，在魔域遗址，他已把王阳劈成灰了啊！
    竟还活着。
    由此可见，先前入魔域遗址的，根本不是王阳的本尊，只是一道魔之身，而本尊，则躲在一出猥琐发育，为了灭他，不惜重金请尸族强者来刺杀。
    若非恰巧遇见，他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王阳怕也想不到，他花大代价请的杀手，一个照面就被他撂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