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夜的南域，蒙着一层血色外衣。
    天宗圣子的一场杀戮，灭了太多势力传承，乃至繁华的南域，恍似丢了往日盛况，渐渐染了荒凉色彩，举目四望那是一派的萧条。
    然，天宗圣子的传说貌似经久不衰。
    依旧是人影的聚集地，如茶摊如酒肆，总能听到姬痕这个名，总有那么一个话唠，喷的是唾沫星子满天飞，也总有那么一众听客，听了一遍又一遍，毫不厌倦，哪怕老辈听到那个名也满含敬畏。
    各大王朝又阴霾笼暮。
    各大王朝的皇帝又不怎么睡的着了。
    上阳的一场寿宴，成了一场血色的杀戮，是他们始料不及的，连五尊天武联手都拿不下姬痕，世间怕是除了仙，没能能压住他了。
    相比各王朝，大夏却举国欢腾。
    身为大夏皇帝的龙战，看到消息之后，都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其他如天宗掌教、鸿渊的徒儿、护国法师也都杵在那怔了很久很久，天宗圣子太长脸，未动大夏一兵一卒，便将南域闹的天翻地覆。
    沐着月光，千秋城的人踏上了归途。
    赵云还在沉睡，躺在烈焰金鹰背上睡的很安详。
    众老辈都格外警惕，此刻若再蹦出几尊天武，他们可扛不住，即便赵云醒着，也一样干不过，没有那不灭状态，他最多能战两尊。
    同行的还有颜家的人，举族从南域搬迁。
    也真如颜如玉所料，今南域局势很不稳定。
    被灭了太多传承，势力会重新洗牌。
    别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有不少大族在暗中蠢蠢欲动。
    若非怕天宗圣子再来一次大清洗，各大势力多半早已开干了，无非就抢地盘，南域资源丰富，风水宝地颇多，皆是一块块的肥肉。
    对此，颜家已不奢望了。
    主要是怕了。
    谁能保证，南域不会出现第二个上阳。
    如此，还是早走为妙。
    看开了便好，啥都没家族的延续重要。
    除了颜家，还有罗生门的杀手，只不过都藏在暗中，并未现身罢了。
    鬼面阎罗说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将天宗圣子安全送回大夏。
    对此，罗生门的杀手们都不怎么爽。
    自被招来南域，见天东奔西跑，一毛钱没拿到，还累的够呛。
    如今，身为刺客的他们，又被拽过来当保镖，这就过分了吧！
    “门主说了，找她领钱。”
    鬼面阎罗握着小本本，一话说的语重心长道。
    还是提钱好使。
    杀手们这才平息了郁闷，随眸还看了一眼怀中揣着的小本本。
    这一票干的够大，能领不少钱。
    说到姬痕，他们看赵云的眼神儿，都藏着一抹难掩的忌惮和震惊。
    姬痕太牛逼了，五尊天武境都拿不下他。
    那厮南域的这场杀戮，连刀尖舔血的他们见了，都忍不住的倒抽冷气，给这么个盖世狠人保驾护航，对得起他们的身份。
    事实上，无论是千秋城，还是颜家和罗生门，貌似都想多了，整个南域包括天武境在内，都被姬痕整出阴影儿了，谁还没事儿上赶着找刺激，莫说偷偷摸摸，怕是光明正大的往外走，也没人敢拦。
    众强一路畅通无阻，安全出了南域。
    行至一片天地，颜如玉飞到了烈焰金鹰的背上。
    魔子见之，很默契的退了出去，大半夜的他可不想做电灯泡。
    临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颜如玉。
    这姑娘长得也是顶漂亮的，论姿色和气质，不在无霜和龙妃之下。
    “莫重蹈龙妃和楚无霜的覆辙才好。”魔子心中一声轻喃。
    烈焰金鹰背上，颜如玉还算矜持，只静静坐在赵云身侧，只在某几个不经意的瞬间，偷偷伸手，拨开赵云脸庞上散落的一两缕白发。
    “多好一颗小白菜啊！”
    千秋城的老辈，都神色意味深长。
    颜家的老辈们嘛！则是一声干咳。
    老实说，他们看姬痕比看那林戎，顺眼多了，是一个绝代的狠人，也是一个旷世的奇才，美中不足的是...生了一张大众脸。
    “他...长这样。”
    还是魔家大长老懂事儿，拎了一副画卷，偷偷给颜家老祖瞧了瞧。
    画卷上的画像嘛！自是赵云的真容。
    颜家已加入他们千秋城，也无需隐瞒了。
    “靠。”
    颜家老祖这一声粗口，爆的霸气侧漏。
    千秋城人早有预料，颜家的人嘛！就一脸懵逼了。
    待凑过来一瞧，那就不是一人爆粗口了，那简直卧了个槽了。
    原来，生了一张大众脸的那位，长得这么帅，竟就是忘古的赵云。
    这若传出去，整个天下都会惊愣的。
    颜家老祖捋了胡须，看赵云的眼神儿越发顺眼了，这么一个后辈，能打又抗揍，天赋还高，长得还帅，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这老头儿也是有意思，看着看着，就蓦的生出了一个清新脱俗的念头：我家有一棵小白菜，你要不...拱了？
    深夜，赵云才缓缓开眸。
    他无言语，坐起之后便一人搁那发呆。
    颜如玉欲言又止，终是未叨扰，龙妃的死怕是对他打击很大。
    见他醒来，不少人想凑过来找他聊聊，便如苍穹那货，对赵云的不死之身很是新奇，颇想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秘法。
    不过，见赵云状态不佳，众人都没往前凑。
    事实上，即便他们问，赵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他自个都稀里糊涂呢？这个不灭状态，貌似不是秘法，不是想开就能开的。
    其后一路，都相安无事。
    而赵云，依旧独自沉默不语，俨然如一尊雕像。
    不知第几日，众人才分道扬镳。
    罗生门杀手先退场，一人拎着一个小本本，去找门主领钱了。
    苍穹、千秋城众强和颜家人都奔向了千秋城。
    赵云则去了帝都，得将龙妃的遗物送到大夏皇族。
    月下的帝都，亦如他记忆里那般繁华，曾经灭国之战造出的荒乱，如今都已平息，休养生息中，一副盛世景象，又渐渐拉开帷幕。
    “咱天宗圣子在南域，霸天绝地啊！”
    “就这句话，老子已听你说了八百多遍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姬痕终是给大夏出一口恶气了。”
    大街小巷，都多欢声笑语，亦如南域，走哪都能听闻姬痕这个名。
    赵云如过客，静静走过。
    待到皇宫门前，他才褪下了黑袍。
    “见过圣子。”
    宫卫们打老远见了，便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这一跪，是发自灵魂的敬仰，天宗圣子威震八荒了。
    “无需多礼。”
    赵云疲惫一笑，如风走过。
    直至他走出很远，一众宫卫还在垫脚探头看。
    还是那个御花园。
    不等赵云走入，先闻咳嗽声。
    听得出，是龙战的声音，血脉多半已荡灭殆尽，正在朝诡秘者演化。
    走入一看，的确如此。
    往日威严尊贵的大夏皇帝，此番咋看都像一个病秧子，脸庞煞白无血色，气息也极其微眯，为了对抗暗黑魔咒、为了拖慢变成诡秘者的速度，该是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羽灵皇妃也在，多日不见憔悴了不少。
    唯一的女儿杳无踪迹，身为娘亲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见赵云进来，龙战和皇妃皆起了身，本想好好赞叹几句，但瞧赵云神态，满脸的笑容，又渐渐的散了下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赵云未言语，取了一件染血的白色霓裳，叠的整整齐齐，那是龙妃的衣裙，也只剩这件衣裙，被九尾收入了储物符。
    “妃儿。”
    羽灵皇妃一声哽咽，瞬间泪如雨下。
    龙战眼眶也红了，虽极尽压制，却依旧止不住热泪翻涌。
    不祥的预感，终是应验了，他们的女儿...真的死了。
    “对不起。”
    赵云拱手俯身，音色沙哑不堪。
    曾经在楚家，他也是这般，一话说的苍白无力。
    前有楚无霜。
    后是大夏龙妃。
    他已欠了两条命。
    花园外，脚步声嘈杂一片，有很多人走入。
    乃杨玄宗、玲珑、四大护国法师、天宗长老...皆是老辈，听闻姬痕回大夏，这才匆忙赶来，来前已准备好说辞，赞叹一通必不可少，而后再来一番畅饮，为姬痕接风洗尘。
    待见了园中光景，众人都愣了。
    待见了龙妃那件染血霓裳，全场集体皱眉。
    看龙战和皇妃哭的如同泪人，便知龙妃回不来了。
    “节...节哀。”
    玲珑玉口微张，脸色是同样的煞白。
    众老辈则一声叹息，虽早有预料，但此番得见答案，却难以接受。
    尤属黑玄和白玄，还狠狠扇了自个两巴掌。
    那夜，若非他俩带错路，也不会误入尸族祖地，龙妃便也不会死。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难辞其咎啊！
    赵云默默转身，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御花园。
    他拜祭了楚无霜，也拜祭了云烟，一人提着酒壶，消失在了夜里。
    诶？
    赵云消失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轻咦。
    未见人影，先见一颗锃光瓦亮的脑门儿。
    仔细一瞅，正是花和尚，嗯...也便是胡来那厮，该是大半夜的睡不着，一人跑出来溜达，还扛了一个**袋，装满了佛经古卷。
    “老衲可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胡来上下左右的扫量，神色语重心长。
    这一句老衲，他说的是逼格满满，不过也没毛病。
    昔日在魔域遗址，他被鬼脸邪念控制，献祭了五十年的寿命，过去这么久，已苍老不堪，修为一点儿不见长，白发倒是多了不少。
    也可能...是纵欲过度。
    自打魔域出来，他可是青.楼的常客。
    对他的话，赵云似没听见，眸子略显呆滞，一步步走向远方。
    “你不认得我了？”
    胡来一声咋呼，扛着麻袋追了上去。
    完了，就一边走一边绕着赵云来回转圈儿，眼神儿有够奇怪，就在前不久，还听闻天宗圣子在南域大展神威，如今见了此货本尊，咋跟丢了魂魄似的，与他的威名，与他的逼格，一点儿不般配。
    赵云施法，召唤了金翅大鹏。
    胡来腿脚麻溜，也跟着跳了上去。
    大鹏一声展翅高飞，如一道金光划过天宵。
    赵云未驱赶，胡来这般想跟着，那便带去千秋城。
    “你咋了。”
    “不会被雷劈傻了吧！”
    “倒是说句话。”
    这一路，胡来都如一个话唠，那张嘴就没停过。
    到了都没见赵云开口，貌似就是胡来一人自娱自乐。
    “没劲。”
    胡来撇了撇嘴，安心坐下参悟佛卷。
    更准确说，他是搁那整理佛卷，待找个好地方，全给它卖了，换些银两去青.楼喝花酒，老话说的贼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就是这么个人。
    佛祖他老人家应该不怪罪。
    待到不死山，胡来才下意识的起身。
    这片群山他来过，此番再来，很是不凡哪！竟内藏乾坤。
    至山深处，他眉毛挑的老高老高的，竟还有一方空间大世界。
    城内，人影攒动。
    新加入的颜家，已造出一座专属的山峰。
    胡来的惊讶，他们同样也有，此地足够的安全。
    “你...回来了。”
    凤舞和小财迷她们，都迎了上来。
    还有牛轰他们，也都一窝蜂的涌来了。
    本有很多话要说，但想想还是作罢，如今的赵云，仿佛脑瓜不清明，整个人看起来都呆呆的，他们知道，多半是因为龙妃。
    “小子，过来。”
    不等赵云歇息，便闻一声呼唤。
    自是苍穹在呼唤，正与众老辈扎堆儿在一座地宫。
    千辛万苦，八部浮屠终是集齐了，正在研究咋复活魔君。
    只不过，局面让众人很尴尬。
    寻齐了不假，却无一人知道如何解其封印。
    赵云来时，正见众人围在一座祭坛上，那八个铁匣子就摆在上面，分列在八个方位，每一个都在嗡嗡巨颤，各自间皆有感应。
    “需要一种特殊的方法才能开启。”魔子说道。
    “不止特殊方法，还需一个特殊的人。”魔家大长老接过了话头。
    至于他口中特殊的人，自是指佛家人。
    而且，那个佛家人还得通晓解封之法才行。
    这样的人，可不怎么好找。
    和尚嘛！去任何一座寺院庙宇，都能拎回来一个。
    难的是解封之法，既是八部浮屠，解封之法多半已失传。
    “将他带过来。”赵云化了一道分身。
    分身嗖的一声出去了，直奔胡来，那货就是个和尚。
    ........。
    今天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