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古怪的挂坠盒

    空置了许多年直到近期才被打扫出来的地下厨房，壁炉里的柴薪释放着微不足道的光热，灯光还算明亮，房间老旧却整洁，与此同时，在洛伦三人的面前，长条桌上释放着阴冷的不祥黑雾，浓稠得如同墨水一样，不断蔓延，吞噬光明。
    三个人影从黑雾中缓步走出，和那些缺少生气的魔法肖像不同，和身影虚幻透明的幽灵也不同，三个人影栩栩如生，每一寸皮肤上都有着细致的纹理，眨眼转眸，鲜活灵动，除了身上浮动着袅袅黑烟，其余地方和真人没什么不同。
    甚至更加精致俊美，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右边的人简直跟邓布利多校长一模一样，须发银白，只是身躯更加健壮，鼻梁高挺而不是歪斜着，湛蓝色的眼睛炯炯闪光，穿着一身粗糙布袍身前围着沾满各种污渍的亚麻围裙，区别于校长一贯温和而和蔼的气质。
    中间的是一位身材纤弱的女孩，身穿一条水蓝色绸缎连衣裙，一头金发略有些干枯，略显病态的脸上，那双眼睛却非常灵动，惹人喜爱。
    左边则是一个瘦弱得只剩骷髅架子的身躯，头发稀疏脱落，或许他年轻时候非常英俊，但现在只是个苍老而衰弱的老头，牙齿几乎掉光，浑浊的眼睛深陷在眼眶里。
    三个人的面孔给洛伦一种怪异的感觉，他清楚这三人的身影都是魂器从邓布利多的脑海深处挖掘出来的，这感觉便越发清晰，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三个人的身份。
    “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你了……”
    那位瘦弱得只剩骷髅架子的老人轻声说道，他微笑着抬起头，目光却好像穿过无数空间的阻碍，“阿不思，瞧瞧你，仍然这么漂亮，和年轻时候一样，再看看我，这具身躯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丑陋得令我自己都厌恶，难怪你不肯多看我……”
    口口声声是叙旧寒暄的话语，洛伦和赫敏却在感到有些别扭，从老人的微笑和声音里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寒意，缩了缩脖子朝邓布利多看去。
    “你是在赎罪，盖勒特，为你魔杖杖尖沾染的鲜血，为你犯下千千万万的罪孽……”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格外深邃，声音仿佛微风，不急不缓，徐徐吐字。
    “所以我被你囚禁在纽蒙加德……”
    瘦弱的老人轻轻点了点头，“受尽折磨和屈辱，常有风雨吹打高塔，寒冷和饥饿总是折磨得这具躯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的呻吟，午夜梦回，我常常在想，是谁在年轻的时候赞同了我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鼓动我为了更崇高的利益不惜一切……是你吗，阿不思？”
    邓布利多静静听着黑雾人影的话，他缓缓闭上眼睛而后睁开，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就好像他的心已经永远地平静下来：“我想是的，但我醒悟后也曾企图挽回伱的想法……但那时已经晚了，所以我甘愿为此赎罪。”
    “嗤……”瘦弱老人轻声发笑，似乎对此不置可否。
    “是在我的死亡让你醒悟了吗，哥哥？”
    中间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孩轻声念了一句，歪着脑袋，眨巴着灵动的眼睛，湿漉漉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楚楚可怜，“阿莉安娜想和你一起去旅行，你答应过我的，带我一起走，去你打算去的地方，去你毕业旅行没有去过的地方，发表你那些聪明的讲话，你忘记了吗，阿莉安娜是你的第一个追随者。”
    邓布利多眼眶微微泛红，鼻翼轻轻颤抖，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原本挺拔的身躯似乎有些佝偻。
    看得出老校长现在心如刀绞，洛伦和赫敏极力想削减自己的存在感，却又替他担心。
    赫敏虽然不清楚其中全部内情，却也猜出了一部分，小声提醒道：“校长，这是假的，这都是魂器营造的幻觉。”
    邓布利多重重眨了眨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苦涩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只是没有说明他知道什么，知道这些都是魂器营造的幻觉，还是知道那个阿莉安娜所说的那些话……
    洛伦悄悄攥紧了魔杖，邓布利多目前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前面在面对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幻影时还能保持冷静不为所动，现在却被阿莉安娜的幻影干扰到情绪和理智了。
    “我要说的只有一件事。”
    右边身穿粗糙布袍的男子声音低沉，那张和邓布利多极其相似的脸上表情狰狞恶毒，湛蓝色的眼睛里浮动着仇恨的火焰，仿佛要烧光眼前的一切事物，“那晚我亲眼目睹你的咒语击中了阿莉安娜，亲眼，目睹！”
    “不管是谁的咒语，我都甘愿承担错误。”邓布利多轻声说道，“我一直怀着这个想法……”
    “虚伪，安慰自己的托词！”「格林德沃」嗤笑道，他的身躯在黑雾中摇晃着，眼睛泛着红光，“你存有那一天的记忆，你的冥想盆可以清晰地浮现那一天的真实情况，你为什么亲眼看看！你清楚是自己杀害了自己的妹妹，杀害了那个拖累你的累赘，杀害了将你的杰出才能困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病猫！”
    “是你的魔咒击中了我，哥哥，我好痛，我的身体好痛，我的心好痛……”「阿莉安娜」的声音变得嘶哑阴戾，她的头发像火焰一般旋转飞舞，尖锐的目光仿佛要刺入那人的胸膛。
    “我亲眼目睹，是你，就是你！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看见你，这么多年，哪怕圣诞节我都不愿意给你寄哪怕一张贺卡……”「阿不福思」沉声吼道。
    三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交织成一曲怨毒的三重唱，仿佛嚎哭女妖的嘶鸣，又仿佛某种蛇类剧烈吐气，喉管震颤发出的声音。
    震得人耳膜缩紧，心脏不安地乱颤。
    洛伦和赫敏的心提了起来，黑雾随着声音肆意扩张，冰冷和不详的气息蔓延开来，仿佛要将面前的老校长吞噬进去，用他磅礴的魔力滋养体内的残魂，化作重新活过来的养料。
    邓布利多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晶莹的水光，下一刻，炽烈的红光浮动，黑雾的源头忽然传来痛苦的嘶吼，三人的身影在火光中逐渐变形，身影被拖长扭曲，撕扯开来，化作点点黑雾。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黑雾陡然消散，挂坠盒在桌上叮当作响，两扇紧闭的小窗无力地耷拉向两旁。
    直到地下厨房重新恢复光明，紧张了半天的赫敏才松了口气，刚才的种种话语在停留在她的脑海里，每一句都异常清晰，结合之前了解到的校长过往，她很轻松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邓布利多：“刚才……那些……校长，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观察斯莱特林的魔法拖延了一会儿……”“什么？”
    邓布利多轻声开口，只是语气里透着虚弱的疲惫，“萨拉查·斯莱特林曾经在挂坠盒里留下自己钻研的魔法，似乎是想通过挂坠盒观察某个人，可能是考察传人什么的，总之盒子里的魔法能够直接触及灵魂最深处，最本源的地方……”
    洛伦瞄了一眼老校长，觉得他是不想过多谈论刚才的三个人影，以及那些人影的话语，所以转移话题。
    “什么意思？”赫敏不太明白。
    “目前存在的关于大脑和灵魂的魔法非常粗糙，比如夺魂咒、摄神取念、遗忘咒、假记忆咒以及大脑封闭术……”
    邓布利多上前几步，随手翻开挂坠盒查看，原本的两颗眼球已经烧成灰烬，“从本质上来说，它们只是浅浅地触及灵魂，遗忘咒与假记忆咒会被魔力高强的巫师破解，夺魂咒更是能凭借意志挣脱束缚……”
    “而斯莱特林留下的魔法，能够直接触及灵魂深处，可惜汤姆根本不懂利用这种力量的，只能粗鄙地用它反应目标的恐惧，企图依托恐惧摄取力量。”
    邓布利多将两只眼珠摘了出来，仔细打量着挂坠盒小窗内壁的魔文，“这是挂坠盒的小窗，也是人心的窗户，它能够让人直视内心，能发掘那些本人察觉不了的爱、勇气、智慧、善良、或是梦想……总之，它本可以发挥无穷的力量。”
    “像是分院帽一样？”
    赫敏的话让洛伦心中一动，脑海里闪过一些离奇的猜测。
    “比分院帽强大无数倍……”邓布利多摇了摇头，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可惜……”
    洛伦低头看向挂坠盒，小窗内壁最中心的位置被烧出一团黑色焦痕，绽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缝隙中隐约有忽明忽暗的光影，仿佛那些蕴藏在魔文和材质里的魔力正在快速消散，蛇形图样上面镶嵌的绿宝石早已变得黯淡无光，上面神秘而尊贵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古朴和陈旧。
    就在洛伦为之惋惜的时候，那蛇形图样眼睛处的绿宝石忽然闪动了一下，仿佛反映了高悬在天花板上的烛光，但洛伦的影子完全遮住了挂坠盒，不可能有反光，他分明看见那条蛇朝他眨了眨眼。
    洛伦立即看向左右的赫敏和邓布利多，却发现他们仍然低头观察着挂坠盒，似乎没有发觉任何异样，赫敏微微侧过头，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发现什么了吗？”
    洛伦稍作沉默，摇摇头没有多说，将目光重新投向已经破损的斯莱特林挂坠盒，盯着那条黯淡无光的宝石蛇形图样看了几秒钟，确认蛇瞳真的没有其他异常，便将目光看向小窗内壁还能辨认的魔文。
    挂坠盒的形制并不算大，镌刻的魔文也不算多，一眼扫过就看了个七七八八，多数是些看不出含义的已经失传的魔文，夹杂着少数清晰的现用魔文，无法推导复现挂坠盒的炼制。
    或许花费大量时间钻研魔文，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
    “校长，这个已经破坏掉的魂器能留在我这儿吗？我想研究研究上面的魔文。”看着缝隙里的光亮逐渐黯淡，洛伦小声问道。
    邓布利多闻言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当然，这个破烂的挂坠盒上面，只有这些魔文有价值了。”
    洛伦咧嘴笑了笑，眯起眼睛问道：“挂坠盒毁了，日记本早就毁了……我们手里剩下的其他几样魂器，邓布利多校长，要趁现在销毁掉吗？”
    这孩子好像有点贪心呀，邓布利多无奈笑道：“毁掉魂器，也就意味着毁掉这些霍格沃茨创始人们传承下来的物品，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
    “目前能确认伏地魔到底制作了多少魂器吗？”赫敏小声问道。
    “凤凰社成员和我正在从多方面着手调查这件事，但目前只有线索，还不能确定情况……”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位老朋友的熟悉面孔，默默将上门拜访的计划稍稍提前。
    “对了，拖延许久的生日礼物还没交给你……”
    ……
    门窗紧闭，头发雪白的老人被倒吊在空中，蓬松的大胡子因为重力反向垂落，摇摇晃晃，遮住了那张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的面孔，胳膊紧紧地捆束在身后。
    房间里的木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数不清的魔杖，身为欧洲三大魔杖制作人之一的格里戈维奇清楚地了解每一根魔杖的特性：黑刺李木的威力强大，适合决斗，雪松木的洞察灵敏，能够在危险来临之前察觉，山茱萸木的魔杖顽皮淘气，却能在危险境地下超常发挥，适合绝境逃生……
    但现在最适合他的是受人嫌弃的柏木魔杖，因为柏木魔杖主人总是光荣牺牲。
    前面不远，拥有一只银白修长的金属手掌的女士握着一根魔杖，工艺精巧，选材考究，格里戈维奇很轻易认出它来自另一位与他齐名的大师。
    该死的奥利凡德，你害苦我了……
    格里戈维奇恐惧地哭喊道：“我没有，没有了！许多年前就被偷走了！真的不在我这儿……”
    “别对我说谎哦，格里戈维奇……”
    “我可以把记忆交出来，你看一眼就知道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