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巨人部落

    早上七点。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起来，晨雾从窗缝挤进来，传递丝丝凉意，山脚小村位置偏僻，先是听到山风沿着缓坡吹拂树林的声音，仿佛有人低声倾诉，沉醉在美梦里的人恍若未闻，睡得格外香甜；然后几声悠远的鸡叫狗吠传入耳朵，睡姿凌乱却莫名和谐的两人咂咂嘴，呼吸均匀；最后听见的鸟啼虫鸣清清楚楚传入耳朵里，就连鸟儿转了几个调都能听出来，做了一晚好梦的人睫毛轻轻颤动。
    赫敏睁开眼睛，身体却被一手一脚的重量封印着，动弹不得，只能继续缩在被窝，默默等待。睡是睡不着了，想翻出地图再看看也不好动作，她微微偏过头，看着安恬睡在枕边的洛伦，也不觉得无聊。
    鼻息间是他身上难以形容的气味，不是某种鲜明的芳香，也不是习以为常的橘子皮果香，那是独属于洛伦的气味，让赫敏感觉到某种踏实的安定。
    睡着了的洛伦总是比醒着的时候乖巧，连带着那张脸都好看了很多，如果忽略搭在她肚子上的那只手，搭在她腿上的那条腿的话。
    窗缝里的风声稍微加快，呜呜低语——
    洛伦的眉毛微微皱了皱，仿佛有些不乐意。
    山雾逐渐淡薄，远处模糊缥缈的事物逐渐清晰起来，三道身影脚步稳重，逐渐从走出山雾。
    越往雾气浓稠的山坳走，麻瓜驱逐咒的痕迹越明显。
    ……
    心满意足地下楼，壁炉里火焰旺盛，木柴烧得噼啪作响，早餐是麦香浓郁的面包搭配麦香浓郁的小麦果汁，带气泡的那种，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是巫师你当然这么说……”
    “再见，多德先生。”目送老人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山路尽头，赫敏这才转过头不解地看向洛伦，“礼物，什么礼物？”
    爱丽丝抄起铁钳随意捅咕几下，看清楚壁炉内的状况，渐渐睁大了眼睛。
    爱丽丝赶忙转头专心看壁炉里的火，只听到那位年轻男巫回头告别，声音清朗，穿透晨雾，跟麻瓜女孩说道：
    “爱丽丝，相信我，你的大学生活会比魔法学校更加精彩。”
    赫敏默默刷着牙，是洛伦替她挤好的橘子海盐味牙膏，甜甜的，还带着点咸味，气泡丰富绵密，说是能预防蛀牙。
    太阳爬过峰峦，摆脱遮掩，洒下温热的光辉。鸟鸣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在空气中回响，乳白的雾气微粒逸散，一部分被山风裹挟着朝山顶奔袭，一部分融进湿润松软的泥土当中，一部分汇聚在青翠的草叶上，凝成晶莹欲滴的晨露。
    领头的老多德停在一颗高大笔直的梣木树下，伸手指向山腰处仍然笼罩着雾气的地方：“朝那个方向走，等你们看到被踩平整的土地，或者洞口宽大的岩穴，就到巨人的聚居地了……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被巨人们围攻走不掉什么的，就朝天上放个大烟花，给我放个信号……”
    火焰晃动，巨大的影子遮蔽山丘。
    爱丽丝屏住了呼吸，想看看挂坠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洛伦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几秒：“没错，是他。”
    巨人的脚步将松软的土壤踩实，踩平整，最后一截路反而轻松起来，翻过一道山脊，一片宽阔平坦的洼地出现在两人眼前，四面环山，不远处还有一个高深湖泊。
    邻居家的大人似乎出门了，精力充沛的小狗发出兴奋有力的吠叫——
    如果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闯入这里，大概会稀里糊涂迷失方向，聪明的人会通过树木的年轮形状，草叶的歪斜痕迹和影子的连线判断走出去的方向，不够聪明或者不会判断方向的人会在兜兜转转之后产生莫名的方向感，认定一个自以为正确的方向，但不管怎么走，他们都会回到闯进雾气的原路上。
    洛伦转头看向左边的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一条奇怪的路径，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迭在一起的脚步，那些脚步太大太重，于是踩出了一条平整的路。
    “……”
    烤制出炉还冒热气的面包被一个个丢进挂坠，还有水嫩的蔬菜叶片上还沾着晨露，酿酒木桶装的淡水，并不珍贵，但很占体积。但是那神奇地挂坠又让这些东西仿佛没有体积和重量一样，她甚至怀疑挂坠能把整个酒馆装进去。
    “……”
    巨人发出恼怒的吼叫：“麦克尼尔！麦克尼尔！”
    不断往篝火里添加没有晒干的柴火，火焰不增反减，反倒是泛起的浓烟熏得他睁不开眼睛。
    峡谷最中央，最旺盛的的篝火被一名身材魁梧，面容狰狞的巨人霸占，黑头发、大黑牙，戴着骨头制成的项链，人骨等各式各样的骨头显得面目狰狞、阴森恐怖。
    那条柔软的虫儿最终被他吸进嘴里，甚至轻轻咬了咬，喂食嘴唇也被吮得微微充血，鲜红欲滴，不疼，但是酥酥麻麻的，满嘴橘子海盐味。
    老多德转头看向毕业旅行的小情侣：“我早上蒸面包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本尼维斯山面积广阔，你们从巨人部落挨着找过去，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花上一个星期，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山上用得着的东西……”
    洛伦和赫敏这才发现，在巨人的脚下，还有一个身材高大匀称的人类巫师，赫敏深吸了一口冷气：“麦克尼尔？沃尔顿·麦克尼尔，那天晚上在场的食死徒？处置危险动物委员会的那个家伙？”
    说说闹闹，仿佛沉重的身体都变得轻快了，尽管赫敏坚持认为这是漂浮咒的作用。
    “机会只有一次，你错过了。”
    赫敏的眼睛逐渐亮起来：“怎么做到的，怎么在火焰内部构建稳定的魔力循环模型？”
    “哦，好吧……”爱丽丝低头添火，不再出声。
    洛伦和赫敏默契地停下脚步，放轻呼吸。
    空无一人的山地上响起一连串的沙沙声，那沙沙声沿着巨大的脚步逐渐远去。
    只有极少数的倒霉蛋，才会找到大范围麻瓜驱逐咒的少数几个薄弱点，将自己送到巨人面前……
    看见洛伦把食物和水算成金加隆递过去，老多德也没有推辞，接过一口袋钱币甩在柜台上，不清点数目，也不在意是亏是赚，拍拍手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我们出发吧。”
    爱丽丝嘟嘟囔囔抱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壁炉没有添加新的柴火，火焰逐渐减弱，火光逐渐黯淡，直至里面的炭都烧成了灰，再没有任何可燃物，但炉膛里始终有一朵火焰静静燃烧，镇定持久。
    爱丽丝闻言一愣，嘴角隐约有笑容绽放。
    “看店倒是没什么，反正没生意。”爱丽丝嘴里叼着面包，蹲在壁炉前面添火，只有半张脸对着三人，被火焰映得红彤彤的，看不出表情，“不过你们真的要马上出发吗，要不然等太阳出来再上山吧，雾气太浓了，万一脚滑踩空，不小心受伤就麻烦了……”
    “都怪老多德，老骗子，骗我这么久居然还想跑，太过分了……”
    “？”赫敏歪着脑袋捻了捻头发，一头雾水。
    “应该不用了。”
    两人慢慢的不说话了，手牵着手，朝着看不清的前路走去。
    “不用谢，你们付了房费，东西也是花了金加隆的，更别说洛伦还送了一份那样贵重的礼物。”老多德摆了摆手，“好了，就在这里说再见吧，祝你们好运。”
    “唔……”
    三个人专心收拾东西，没有察觉后面惊奇的目光。
    洼地上正在进行一场烤肉盛宴，一堆堆血腥肮脏的内脏肠道随手丢在旁边，十几只野猪经过简单粗糙的处理，开肠破肚掏出脏器后就被串了起来，一团团小小的篝火只能勉强炙烤上方没有拆分过的野猪。
    “虽然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多德先生。”赫敏诚恳地说道。
    不知道能不能缩小门牙。
    “还要继续往前吗？”赫敏呼出一口白气，从挂坠里取出厚实的冬衣，一件递给洛伦，一件套在自己身上。
    赫敏身体僵了一下，抿嘴故作镇定：“刷完牙就亲。”
    洛伦轻哼一声，抬起下巴斜眼看她：“现在想起问我了？昨晚我主动跟你探讨的时候怎么不问呢？”
    借助漂浮咒的助力，他们爬升得很快，逐渐走入静寂的深山世界，与世隔绝的高山峰峦，仿佛连鸟儿也很少光顾，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他们几乎是踩着草叶飘着走的，除了偶尔踩在枯叶和断枝上发出声音，几乎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
    “普通人哪像伱们，17岁18岁就能毕业到处旅行了，我那时候才刚刚开始上大学……”
    洛伦和赫敏互相望了一眼，魔杖在彼此身上点过，清凉的波动漫延全身，身形逐渐透明，消失在原地。
    洛伦本以为进入山坳，再往里面走一段应该就能看见巨人栖居的岩洞了，但路程比他们想象的更远。
    仿佛烂漫的夏季山花在浓雾中盛开。
    “我根据模仿邓布利多制作的古卜莱仙火，虽然做不到永恒燃烧，但是烧个几百年还是可以的。”
    “亲我一下我就起床。”洛伦嗯咛一声，搭在肚子上的手往上挪，搂住她的脖子，埋在颈窝里吸了吸。
    “这点雾气对巫师来说不算什么，等走出村庄，雾气差不多就散了。”
    洛伦终于忍耐不住，逃避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想用棉花把两只耳朵堵上。
    洼地四周平整，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洞口宽阔的岩穴，仿佛有人生生凿刻出来的一样，七八十个巨人就在下面，普遍在二十英尺左右，大的可能有二十五英尺（将近8米）。行走时像是山峦在移动，硕大的脚掌踏在大地上，荡开微微的震动。
    “！”
    “爱丽丝，今天也要麻烦你替我看店了，我要送他们两个上山。”老多德用最后一点小麦果汁顺下嘴里的面包，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像是等待鸟窝里等待喂食的雏鸟。
    “睡醒了就起床吧，吃完早餐我们就上山了。”
    洛伦和赫敏不仅不害怕，反而略微有些欣喜，反常的浓雾除了地形原因，更显露着魔法的痕迹。
    晨雾浓郁得像是乳白的牛奶，酒馆大门只开了半边，缥缈的雾气流淌进来，仿佛能看见微小的颗粒，火光被散射得朦胧了。
    五分钟后，洛伦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放下牙刷，含着冻牙的冷水漱口，吐干净满嘴泡沫，在旁边满怀期待地等候着。
    她好奇地不行，老骗子准备了几大包的东西，两个人空手能怎么携带呢……
    “谢谢你，多德先生。”
    “好好好，是我的错。”赫敏忍住笑意，“请摩根教授原谅我，给我讲讲这里面的知识点。”
    中途简单吃了几个派和面包，休整后继续往上爬，走了不知道多久，抬眼望去，已经到了积雪覆盖的区域，白茫茫的一片。
    赫敏偶尔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一定要让洛伦看一看四处飘荡的魔力，反复确定了方向才会继续前进。
    一只鸟儿落在窗沿，似乎发现了无处可逃的小虫，叫声清脆——
    洛伦的眉毛拧在一起，很不耐烦地吸了口气。
    “古卜莱仙火青春版。”
    山脚的视野还算开阔，一路往山上攀登，雾气不仅没有散开，反而越来越浓郁，回头看去，已经看不清村子的粗影，只有无边无际的灰白占满视野，颜色深浅不一的石块若隐若现，偶尔有清冷的山风吹拂，雾气轻盈流动，形状怪异的山石仿佛挥舞着爪牙的狰狞怪物，随时会从看不清的前路扑咬出来，择人而噬。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爱丽丝蹲在壁炉前面，姿态端正，仿佛添火加柴是什么庄重严肃的工作，不能有任何分心，只是在他们专心收拾的时候，麻瓜女孩飞快地转头偷偷瞄着。又很快转回来，继续盯着火焰目不斜视。
    “食死徒也找到这里来了，海格不会有危险吧！”赫敏远远看见那巨人脖子上挂着的头骨项链，不禁有些担忧。
    “别担心，邓布利多说过，海格只是在返程路上遇到点麻烦。”洛伦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等天黑下来，我们下去看看，应该会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