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其他小说 > 晋末长剑 > 第九章 各项安排

第九章 各项安排

推荐阅读:全球废土:避难所无限升级退下,让朕来谁让他玩游戏王的!死灵法师火爆波长裂天空骑黄泉逆行为什么它永无止境黜龙我也是异常生物

    蜿蜒的乡间小路上,数骑渐渐远去。
    “竟连寒食节都没过,就匆匆离去了。”王舒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
    “处明何必忧虑?”周顗策马追了上来,轻笑道:“中州风云激荡,乱成一团,非我等快意之地。早晚会有人灰心失望,渡江南下的。”
    “也是。”王舒转忧为喜,道:“还是伯仁会宽慰人。”
    “也是宽慰我自己。”周顗哈哈大笑道。
    王舒,王导从弟,现为司马睿镇东将军幕府参军。司马越曾经征辟过,不就。王敦任青州刺史时,王舒从其上路,欲往州中任职,结果大家都知道。
    司马睿自徐州南渡建邺后,王家下了大本钱,几乎三分之二的族人尽皆南下,往依附之,王舒就是其中之一。
    周顗出身汝南周氏,现任司马毗镇军将军幕府长史。但他不想干了,追到范县请辞后,跟着王舒一起南下。
    至于老家那边,他也派人回去知会了,后面会带着家人、仆婢、部曲离开。
    北方实在太乱了,到处都是铁与血,而南方却是和风、柳絮、美酒、佳人,岂不美哉?
    他俩身后还跟着数人,都是原司马越幕府的僚佐。在王舒的劝说下,各自离府,渡江南下,投奔琅琊王。
    古话说,人离乡贱,对士人来说也是如此。
    你确实可以带着部曲庄客一起过去,但问题是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开荒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至少头一两年是纯亏损,你必须养着他们。
    江东官府会出一些补贴,但自己也得出钱,这是毫无疑问的。
    随着南渡之人越来越多,江东诸郡的粮食价格都被买上去了,甚至有钱都买不到,你必须通过关系网从别人那里借,待开荒成功后再行归还。
    这个时候,有亲朋好友在当地做官就非常重要了。
    跟着王舒去的这些人,就是去做官打前站的,以利将来家族的整体南渡。
    他们是士人,读过书,有见识,有一定的管理经验。就现阶段而言,琅琊王那边是有多少要多少,因为他想在南人、北人之间搞平衡。
    另外,把北方人才吸引过去,也是削弱对手的手段之一,总之好处多多。
    “那边是什么人?”王舒马鞭一指,看着数十步外踟蹰前行的百余人,问道。
    周顗凝神一看,道:“应是南下乞讨的百姓。我自洛阳、荥阳、濮阳一路行来,见到了不少。匈奴派了小股游骑南下,一股也就一两百骑的样子,携数日食水,四处袭扰。百姓见得贼来,纷纷走避。匈奴人也不追击,但毁坏禾稼,烧毁房屋,然后呼啸离去。”
    虽说现在百姓们都开始聚居了,但有的堡壁并不大,没法把所有人都装进去。很多百姓仍然住在坞堡外,只是有敌人到来的时候才集体入坞躲避。
    况且,人可以躲,田地没法躲,你如果对付不了那两百个匈奴骑兵,就只能任其施为——如果战意坚决,在野地里将敌人击退,或许可以阻止敌人对庄稼的破坏,但不是每个坞堡都有能力做到的。
    周顗一路行来,就在濮阳遇到了一股匈奴骑兵,差点为其所获。
    “如此看来,邵勋在河南也不容易。”王舒舒了一口气,道:“按照邵太白的话说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哈哈。他直面匈奴兵锋,天天被人掳掠,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周顗听了有些皱眉,道:“处明,陈侯挡在前面,对江东亦有好处,何必说风凉话呢?”
    “也是。”王舒告罪一声,不再多言。
    截至目前,琅琊王依然尊奉朝廷号令。
    广陵去年没运多少漕粮进京,江东诸郡乐得轻松,今年却要开始起运了。这是一個很明显的信号,琅琊王依然是大晋臣子,尊奉洛阳正朔。
    作为琅琊王的臣属,他确实不该多说。
    周顗又扭头看了眼范县方向。
    这几天,镇军将军幕府一直在操办司马越的丧事。
    司马越死后,一直停殡于城内,这次算是风光下葬了。
    对他们这个层级的人物而言,丧事就是政治活动,意味着很多东西。
    司马越下葬完毕后,意味着他的时代彻底结束,幕府僚佐们将在新主君的领导下,开启新的政治生涯。
    周顗听闻,兖州各大士族基本都派人到场了,比司徒生前来的人还齐。
    诚然,死者为大,没人会跟死人过不去。但若没有陈侯率军前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从出席葬礼的人员来看,兖州士族估计也想看看陈侯这个名满洛阳的将领,能不能为他们顶住匈奴凌厉的攻势——不求完全挡住,但至少要比以前有所改善。
    北方的局势,正在外力和内因的相互作用下,不声不响地发挥着深刻的变化。
    ******
    三月底之时,消息一下子多了起来。
    寿春周馥依然在兜售他的迁都计划,并提到今年漕运可能有些困难,因为荆州遭受了战乱。
    此疏一出,人人侧目。
    琅琊王司马睿请罢周馥之职,双方还在打嘴炮,将来会不会动刀兵,谁都不敢说。至少,司马睿有很强烈的办了周馥的冲动。
    荆州方向,羊聃率军南下,再败王如,斩首三千。
    进抵襄阳城下后,因为久攻不克,营中发生军乱,羊聃仓皇逃窜,为王如所败,损失惨重。
    收拢残兵之后,一路退回新野,舔舐伤口。
    匈奴攒了数月,在河东囤积了一定数量的物资,终于没有耐心了,开始进攻。
    南阳王司马模遣大将赵染率军拒之。染军屯于蒲坂津,凭河而阻。
    另有一路开往潼关镇守。
    这两路人马,汇集了关中所有的能战之兵,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意图十分明显。
    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怕。
    司马模担心匈奴突入关中之后,群胡响应,局势瞬间糜烂。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战场放在外面,尽可能远离长安。
    更何况,蒲坂津、潼关两大锁钥之地不守,你还打什么仗?
    湘州那边还在打,形势不太妙,因为官府压根就没什么兵,只能临时召集。而临时拉起来的丁壮与巴蜀流民相比,可能还要略逊一筹,再加上士气上的差异,官军十分被动,已经让杜弢逼近长沙了。
    幽州王浚再一次深入参与鲜卑战事。
    三月牧草尚未返青,段部鲜卑就遭到慕容鲜卑突袭,损失惨重,不得不向王浚求救。
    浚率步骑数万东行,算是讲义气的。
    说起这个段部鲜卑,就注定无法避开六年前的长安之役。
    段部深度参与八王之乱,本来就陆陆续续战损了数千骑,长安再死五千,一下子元气大伤。
    要知道,能派来中原的并不是老弱病残,而是相对身强力壮之辈,几年内被干掉一万余人,对总人口不过十几万的段部鲜卑来说,是难以承受之痛。
    草原资源有限,部落仇杀不断。
    慕容氏、宇文氏见得段部显露颓势,如何不上前分食?
    这些年来,王浚其实一直在给段部输血,三四次派兵救援,损失了不少兵员和钱粮,让段部鲜卑堪堪维持到现在。
    但也只是稍挽颓势罢了。
    段部鲜卑不断丢失草场,损失牛羊和人丁,实力日益单薄。或许,要不了几年,他们就将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慕容鲜卑或宇文鲜卑——也许是拓跋鲜卑?
    邵勋看到这里时,感觉有些奇怪:“王夷甫将这些告诉我作甚?”
    “陈公有所不知,太尉曾经设想过,令王浚自幽州南下,陈公提兵北上,夹击石勒、石超等辈,收复冀州。”杨瑁说道:“然王幽州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却已无力南下。”
    “王浚此人,离了鲜卑简直不知道怎么打仗。”邵勋嗤笑道:“以前鲜卑帮他打仗,现在他帮鲜卑打仗,真是一对好翁婿啊。”
    “王幽州也是没办法。他与慕容氏、宇文氏没有交情,失去段部鲜卑外援后,他拿不住河北,别说匈奴了,石勒他都打不过。”杨瑁摇头叹息道:“陈公可不能指望此人,他不行的。”
    “我不会那么蠢的。”邵勋说道:“杨公,兖州诸事,你可得费心了。嗣王督军兖州,名不正言不顺,尤需杨公支持。”
    “我这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杨瑁苦笑道:“天子真会同意吗?”
    “天子会同意的。”邵勋笑道:“因为洛阳朝堂上还是有聪明人,他们会发现,洛阳已经被顶在最前线了。关中战火将燃,一旦沦陷,洛阳情势更加危急,这个时候就更需要豫、兖、徐诸州支持。我总说‘相忍为国’,我忍了,天子也得忍忍嘛。他不想忍的话,会有人劝他忍。如此而已,杨公勿忧。”
    杨瑁再度苦笑。
    两次苦笑,原因却不一样,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能懂了。
    “徐州那边,陈公安排妥当了吗?”杨瑁问道。
    “徐州裴使君已表司隶校尉糜晃糜子恢为东海内史。”邵勋说道:“此事应无大碍。”
    司马越死后,糜晃彷徨无比。
    性格决定命运,他试图弥补邵勋、司马越之间的裂痕,到最后两头不落好。
    当然,邵勋其实对他没什么意见。
    徐州太远,他压根管不了,裴妃母子属意糜晃,他也没意见。
    原本的内史是太原王承,司马毗的老师之一。但王承已决定南渡建邺,位置就空出来了。
    糜氏是东海本地士族,门第不高。
    这些年,因为在洛阳步步高升的关系,糜氏在老家发展迅猛,很多百姓乃至豪强前来依附,实力大增。
    有家族势力支撑,再加上官职带来的便利,应该能与王氏分庭抗礼吧?
    其实邵勋更希望他能与王氏联合,共守东海国四郡,就是不知道行不行了。
    “明公,该走了。”蔡承从门外走了进来,禀报道。
    “好。”邵勋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杨瑁行了一礼,道:“杨公保重。我令唐剑屯于廪丘,一旦有变,须臾可至。”
    “劳陈公费心了。”杨瑁回了一礼。
    邵勋就此转身离去,踏上了归程。

本文网址:https://www.3haitang.com/book/163935/46920187.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3haitang.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