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化解尴尬（4K章）

    如何让竞争对手放松警惕，放下戒备？
    早在当翻译的那几天里，在制定好计划之时，檀锦程就已经打听过了，这几家摊位，只有业务员拉业务，没有老板。
    不是所有的老板，都像程拥军这样亲自坐阵的，之前做翻译的那家，老板就没有来。
    虽然订单跟业务员的提成有直接关系，但相比起来，员工还是要比老板好对付一些。
    没有直接签订的订单，一张名片是个威胁，但威胁也是有限的。
    对手是普通人，能用的方式无非是两种，第一就是言语上的刺激，通过不断的吹捧，吹嘘；让对方放松戒备，第二则是通过激将法，刺激分化对方。
    不过这种方式不能乱用，言语将也不能太过分，真把对方惹毛了也不太好。
    形势不如人，只能卖乖做小，几番吹捧之下，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刚当业务员之时的不容易，几名业务员对檀锦程的敌意也没那么大了。
    檀锦程也答应了，只在这边发一天，明天就换个地方。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其实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客户够多，而大家的资源又都有限，完全是够分的，犯不上闹得太过。
    当社会资源足够分配之时，往往矛盾会减少很多；现在如此，今后亦同样如此。
    一个小插曲之后，檀锦程便没有遇到其他的麻烦，依旧厚着脸皮在几家摊位附近发名片。
    一個上午，名片跟宣传手册发出去近百份，订单虽然没有直接签订的，但效果看起来还算是不错。
    临近中午，檀锦程提前结束上午的工作，跑出去买了10份盒饭，接着又匆匆跑回来。
    又花了200块，这次来羊城花的是自己预留那2万块之内的，按这个速度，如果待到展会结束，都回不了北仓了。
    在2004年体验2023年的物价，是一种什么体验？
    “哥哥姐姐们，吃饭了，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胃口怎么样，就多买了几份。”
    跟檀锦程有冲突的一共三个展位，每家展位上都是两名员工留守，午饭时间大家基本都是外面买了盒饭守着摊位对付两口。
    上午后来虽然没再找麻烦，但终究是没什么好脸色，有两名员工还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两句。
    虽然脸皮够厚，但这感觉总是不太好，也影响路过潜在客户对于檀锦程的印象。
    为了下午能顺利好过一些，檀锦程也只得出此下策。
    “啊？不用了吧，一会儿我们自己去买。”
    “是啊，小兄弟不用这样，我们一会儿自己去买。”
    檀锦程这一手，让这些业务员有些不知所措，以往都是他们巴结别人的。
    实际上，他们比檀锦程也大不了多大，跑业务也没多少年，还很难做到那种面不改色。
    “嗨，买都买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总不能浪费的嘛，是不是这个理儿？”
    “来来来，大家一起吃，辛苦了一上午，帮老板赚钱也得打打旽嘛。”
    檀锦程不由分说的，就先把上午态度较好的两名业务员拉过来，这类人面皮比较薄，比较容易突破。
    要说力气，檀锦程还是比较大的，随手一拉，其中一位比较瘦弱的就直接被拉到盒饭摆放处。
    半推半就当中，两位率先被拉过来的便只得接受了，其他几位一看，也就顺势一起了。
    这位小兄弟说得倒是没错；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了。
    “小兄弟还不知道叫什么呢？看你年纪不大吧？”
    “我叫檀锦程，檀香的檀，今天19岁。”
    “19岁就出来打工了啊，也挺不容易的，怎么不读书？”
    “没考上呗，只能出来找口饭吃，上午还要谢谢哥哥姐姐们这么宽容，不然我就要到处跑了。”
    “嗨，我们上午也就是随便说说，大家出门在外也都不容易，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不一样的，还是哥哥姐姐们大度，淋过雨之后知道给人递伞，这叫不忘初心。”
    “哈哈，小老弟你这小词一套一套的，是个做业务的好手，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那就借大哥吉言了，以水代酒，大哥咱们碰一个。”
    “行，会来事儿，不错。”
    边吃边聊当中，氛围从最初的尴尬，对立变得和谐起来，大伙儿甚至开始指点起檀锦程来。
    “下午你别只发名片，也可以试着上去跟老外搭讪一下，我看你挂着翻译的工作证，英文应该是不错的。”
    “对的，这帮老外都喜欢装绅士，伱去搭讪大部分是不会拒绝的，不过要注意方式。”
    “没错，不要怕，拿出你的厚脸皮来，你们公司就你一个人拉业务，要拿不下一笔订单，你回去路费都不好报销。”
    “这话没错，我第一次出来跑业务，什么都没捞到，回去之后差旅费给我拖了好长时间才报，吃了一个月泡面。”
    “现在的老板都这德行，能拉大笔业务的就是爷，拉不到业务的什么都不是。”
    不知不觉当中，这帮人就开始吐槽起老板来了，员工骂老板几乎是每个打工人的共识，无论给予什么样的待遇，老板都会挨骂。
    这话题，檀锦程接不住，前世今生都没上过几天班，只能是默默干饭。
    “小檀你们公司多少人？广交会这么好的平台，怎么就派你一个人过来？”
    “啊？我们公司新成立的，就四五个人，本来也没打算参加广交会，这不老板派来碰碰运气。”
    “那倒也说得过去，三五个人的公司，能派一个人过来就很好的，不过你们产品太少了，老外可供挑选的范围不广。”
    “小公司，刚起步，见识见识大场面就行了，回去之后告诉老板，让老板加大点投入。”
    这帮人没看过檀锦程发出去的名片，还不知道檀锦程自己就是老板，檀锦程倒也没有戳破。
    一顿饭下来，大家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时不时的檀锦程也会跟着他们一起骂几句老板，尴尬的氛围不复存在。
    信息处于大爆发前夕的2004年，还未被各种物质冲昏头脑的劳动人民，不乏朴实与善良。
    下午，檀锦程按照几位前辈们教的要点，尝试着跟老外搭讪，效果还算不错。
    外商当中虽然不乏一些比较傲慢的，但总体上确实如前辈们所说的那样，哪怕是为了维持表现的绅士，多数也会停下来听了檀锦程介绍一番。
    效果比上午单纯的发名片要好不少。
    因为对比上午，檀锦程下午回收了好几张名片，上线业务员第一天的效果要比想象中好了很多。
    这说檀锦程振奋不少。
    很快，便到了收摊之时，展会要结束，檀锦程再一次邀请几位前辈，想请他们吃顿晚饭。
    这其中虽然有一些市侩的成分，不过确实有感激的成分，下午收获了几张外商的名片，让檀锦程看到了希望。
    自飞机上遇到程拥军开始，檀锦程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一路上都有人或多或少提供一些帮助。
    “哈哈，小檀你是想明天继续在这边发名片吧；没事，只要他们没问题，哥哥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请吃饭就算了，你今天够破费了。”
    说话的是一位东北口音的大哥，豪迈当中不乏细心。
    一份盒饭20元，小檀今天多买了9份，另外还有一些饮用水，烟，水果之类的，怎么着也得个小300块钱。
    这年头全国哪怕是如北上广深等大城市的平均工资，也不过2000多元，今天一天小檀就几乎花了将近一星期的工资了。
    而这些钱，注定是不能报销的，晚上如果再接受小檀请客吃饭，那多少就显得有些不太厚道了。
    “是啊，小檀；不用请客吃饭了，你明天继续过来发吧，今天也看了，对我们的影响也没多大，反正我们老板也不在，无所吊谓的。”
    “就是，你挣点钱也不容易，今天已经花了不少了，吃饭就不必了。”
    “对的，对的，我们回去还得写报告，没那么多时间在外面吃饭，回去自己对付一口就行了。”
    老大哥率先发话了，其他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也都跟着附和。
    一时间，檀锦程也不由得感叹，对比后世，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确实不一样。
    说起来，还是自己有些不厚道，占了他们的便宜；但却只是用了一顿饭，加上一些好听话，大家便能够理解自己。
    放在后世，那个人人以自我为中心的环境里，是不敢想象的。
    一时之间，檀锦程倒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不过不管怎么样，该请还是得请，缺钱但是这个钱不能省，不然明天就不好过来了。
    “哥哥姐姐们，我是真心想感谢你们，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们教了很多，让我知道了自身很多的不足，这个不是为了公司的业务，是我个人感谢你们的。”
    “就给我这个机会吧，不过小弟实话实说，太贵的我肯定请不起，等以后再补，咱们今天就吃点便宜点的。”
    “另外，我还想哥哥姐姐们再教我点做业务员的小窍门呢，哥哥姐姐们不介意吧？”
    “你小子，不让你请饭，你还非得花这个钱，到底是年轻不知道钱难挣；行吧，就那一起吃个饭，相识也是有缘。”
    发话的依旧是那们东北老大哥。
    “谢谢张大哥，那哥哥姐姐们，咱们收拾收拾走吧，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檀锦程连忙道。
    老张是这三家业务员当中年纪最大的，不过也就35岁，同时也是最好说话的那位，为人比较热情。
    趁着檀锦程帮忙收拾的时候，悄悄跟各团队的领头人商量了一下。
    紧接着老张朝檀锦程道：“小檀，我听说这边的猪脚饭挺出名的，来了几天专吃盒饭了，还没尝过，要不晚上我们去试一下？”
    “一碗隆江猪脚饭，吃出男人的浪漫。”
    老张话音刚落，檀锦程脑子里便蹦出后世这句闻名于网络上的名句，这时候肯定是没有这种说法的。
    “行啊，没问题，我也没吃过呢，一起去尝尝。”
    檀锦程内心感激，这玩意儿别管他名气有多大，但其实跟某县国际大酒店差不多类似，很便宜，属于工薪阶层的消费。
    哥哥姐姐无非是想着给自己省点罢了，谁还没吃过这玩意儿。
    晚饭吃的是猪脚饭，不过檀锦程倒也没那么随便，又加了几个菜，每人要了一瓶啤酒，在座的除了檀锦程都算是真正跑业务的，无论男女喝酒都不在话下。
    只不过，他们晚上还有工作，不能多喝，一瓶冰镇啤酒解解暑气足以。
    这个季节，甬城已经是最舒服的季节了，海风轻拂，温度适宜；但羊城却依旧如同炎炎夏日一般。
    饭桌上，大家没有聊工作；忙活一天，跟老外笑脸相迎，此时大家都卸下面具，各自诉说着工作以来的一些体验，老张依旧是话最多的那个。
    35岁的他，已经成家立业，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世纪之交，老大哥产业转移，老张便跟着父辈一起南下打工了，算是南下比较早的那一批。
    由老张，檀锦程也想到了此时身在东北的四舅，四舅的年龄跟老张一般大；一个南下，一个北上。
    从事的职业也是天差地别，见识，学历上的不同造就了南北两波同龄人的不同选择，在这个年代比比皆是。
    后世网络上常有调侃：“当年看不起老大哥那群人的作为，结果数年之后发现，老大哥依旧是老大哥，终究是比别人看得更加的透彻。”
    一群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省份的外地人，在羊城相遇，天南地北的畅聊着，来自后世的檀锦程显得比白天安静许多，就这样静静的倾听着。
    近40岁的灵魂，来自后世的中年男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感受过七零后，八零初对于这个社会的认知，但拥有一颗成熟灵魂的他，却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期望。
    人活一世，无外乎谋生与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