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向未来前进

    失去了动力甲之后，伽呙感到了些许不适应，但是很快便习惯了这种状态。
    此外，她可以感受到，在刚刚那场堪称死亡马拉松的肉身撕裂过后，自己的身躯似乎更加强大了几分。
    但尽管如此，克利俄斯还是觉得这个后辈十分瘦弱。
    不过可以理解，毕竟对于一位真正的金人来说，不到三米的身高属实是太过发育不良了。
    在确认了伽呙的身份后，克利俄斯高兴地从废墟后滚了出来。
    此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试图重回星巅的世界调律者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审判，而沉眠在铜绿九号的伊恩斯王朝也再没有了足以威胁人类的实力。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对人类而言最美好的结局。
    但是，克利俄斯似乎对此并不满意。
    “可恶，按照我的计划，咱们应该获得一个能正常使用的拘束器，而后我再利用调率者的同化力量，把新人类的模板强行传给所有人，进而创造出继承旧人类遗产的新世界才对！”
    只剩下一个球的克利俄斯在伽呙面前生气地蹦跳了几下。
    此时已经再也无法实现自己目标的他也不打算用谜语掩饰自己的真正企图了。
    看着眼前好似像皮球一般弹跳的小肉团，伽呙在感到无语的同时也在内心升起了些许警惕。
    虽然她早已猜到了克利俄斯有着自己的计划，但她并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在先前距离实现计划只有咫尺之遥。
    如果调律者没有选择自毁式地挣脱，那么她便没有机会催动来自彼岸的力量灭杀祂，而届时按照法皇的协议，克利俄斯将会代表人类获得对星神碎片的使用权万年。
    到那时，这个科技颠佬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启动他的遗产计划，完全不计后果地将人类带到他所畅想的道路上。
    但可惜，克利俄斯的打算还是落空了。
    这么来看，虽然柯洛诺斯自毁式袭击的本意是坏的，但却意外地执行好了。
    “可恶，虽然我已经没有余力扫描你的生物数据，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你这后辈！”
    克利俄斯气恼地蹦跳了几下：
    “一个人人在包括遗传信息在内的各种意义上平等的新世界有什么不妥？惟有人人如龙，我们才能对抗这个宇宙的黑暗本质！”
    “到那时，我将会成为最伟大的救世主！”
    对于他的疯狂构想，伽呙并不想继续先前的辩经，因此她想用一句话堵住克利俄斯的嘴：
    “狄丘卡托在为铁人赋予更深的智能时，也坚信自己会带领人类走向美好。”
    听到这句话，克利俄斯的球体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了几分，但他还是开口辩解道：
    “虽然铁人和人类之间爆发了那么一点点比较大的小冲突，但是你别忘了，帮助我们封印星神，并且把祂逼上绝路的也是你的铁人小伙伴。任何改变都存在风险，仅此而已。”
    尽管克利俄斯在不久之前还是坚定的铁人反对者，但是此刻他为了给自己的计划赋予合法性，灵活地改变了自己的立场。
    闻此，伽呙的神情有些冷峻起来：
    “首先，覩石的牺牲绝不是为了让你给自己的疯狂计划确立合理性。”
    “其次，你应该十分清楚，这个世界存在着超越客观规律的神祇，我们需要改变，但这个改变需要限制速度、规模以及程度，不然彼岸的力量就会以难以想象的形式降临可怖的灾难。”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人类不需要共同的救世主。”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如果人们没有意识到改变的必要性，如果人们在不清楚自己需要拯救时得到救赎，那么这份救赎不仅毫无价值，而且很快就会被人们自己抛弃。”
    “拯救永远是双向的奔赴，而不是单向的赐予。”
    克利俄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艾斯特莱雅轻柔的声音打断了：
    “小家伙，我们也曾经以为一个伟大的计划可以拯救全族……”
    它纤细高挑的投影自废墟的巨石后款步走来。
    “但最终，那所谓的救赎成为了永远的痛苦。”
    法皇的叹息好似幽风一般，在克利俄斯身周徐徐盘旋。
    黄金人类沉默了。
    他看着正在燃烧的伊恩斯王朝之墓，此地宛若神明的旧日霸主走向了永恒的陨灭。
    黄金人类比之惧亡者如何？
    现今的人类又比之太空死灵如何？
    “傲慢是毁掉文明的剧毒，年轻的种族啊，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终究，克利俄斯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开口了：
    “或许，你们是对的……但我认为，或许现在执行遗产计划过早，但放弃遗产计划也过早。”
    “仔细想想，在正式苏醒之后，我还没有亲眼看看如今的人类世界。”
    “而且，那个铁人也说了，我的‘镜子’和狄丘卡托的遗嘱之物在地球，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的肉球上伸出两根触须，好似双手抱胸一般交叉在前方：
    “所以，带我一起走吧，后辈哟。”
    “你和狄丘卡托都让我暂时放弃遗产计划，那我要看看，你们能不能用自己的方式给人类带来救赎和复兴。”
    “但是提前说好了，如果你们失败了，那我会继续想办法实现我的新世界。”
    “毕竟，我可是克利俄斯，是比狄丘卡托那家伙还要伟大的黄金人类！”
    伽呙无言地看着地上得意洋洋的克利俄斯。
    曾经，也有一个球请求她带走自己……当然，它的态度更好一点。
    “为什么我总是遇到性格糟糕的家伙。”
    伽呙低声喃喃着，嘴角以不可察的弧度微微勾起。
    “那么，跟我走吧。”
    她伸出手，轻轻抓起了克利俄斯，放在了自己肩头。
    “喂，艾斯特莱雅，你要和我们一起不？”
    在法皇失去了强大的王朝底蕴后，克利俄斯和其交谈的底气肉眼可见地壮大了许多。
    女皇的投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它抬起头，看着正在燃烧的天幕，轻吟着：
    “作为伊恩斯王朝最后的回响，我会在这里等待，直到那虚无缥缈的崛起之时到来。”
    “是吗。”
    克利俄斯用小肉须挠了挠自己的球顶，而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而后，只见他的血肉缓缓律动，最终以宛若出芽分裂的方式，搓出了一个更小的球体。
    “我是克利俄斯2.0mini。”
    小球体从伽呙的身上跳了下去，而后站在法皇脚边，得意洋洋地用尖细的声音开口道。
    “我的plus和mini之间有着灵能网络联系，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实时告诉你和这后辈的旅行情况了。”
    “这样四舍五入一下，也等于你出去了。”
    法皇的投影很明显地呆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小家伙……克利俄斯。”
    克利俄斯很明显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呃，应该可以？”
    他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是吗。”
    法皇的投影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下一刻，原本只是负责停在不远处维系投影的圣甲虫打开金属翅鞘，飞到了伽呙面前。
    随着法皇的权杖点地，圣甲虫的腹部打开，露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戒指。
    戒指的材质不明，通体黑色，中心处镶嵌着一颗好似三角之眼的荧光绿宝石。
    “这是我的回礼，你们收下吧。”
    艾斯特莱雅看着伽呙，准确来说是伽呙肩膀上的克利俄斯，低笑着开口：
    “它名为伊恩斯之眼，在自行充能完毕后，有着能使佩戴者肉体相位传送的功能……当然在惧亡者变成死灵之后，我们已不需要保护孱弱的肉体，它就这样和其他原本昂贵的传送道具一起，成为了纪念价值大于实际价值的饰品。”
    伽呙看了看艾斯特莱雅，又看了看克利俄斯，而后迟疑地从圣甲虫的腹部拿走了那名为伊恩斯之眼的戒指。
    得到了法皇的礼物后，二人已没有理由继续停留，毕竟伽呙很担心，在克利俄斯抽走了铜绿九号的地下血肉之后，如今这颗星球大概率陷入了混乱当中。
    走到离开死灵墓穴的传送门前，伽呙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这个口袋位面。
    她看着那些随风而起的灰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想要伸手去抓握些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已行之事，终成已行。
    将行之事，还需再行。
    他们，必须向未来前进了。
    艾斯特莱雅眺望着那缓步走向光膜之门的身影，端庄地抬起手中的权杖，于半空划出了完美的弧线：
    “愿星辰不会阻拦你们的航向，愿死亡不与你们随行。”
    而就在伽呙即将迈出最后一步时，一阵微风忽然从她耳边吹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那呼啸而过的风声中，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低语——
    “我从不后悔和你成为朋友。”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我也是。”
    她的脚步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