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6.路易王：我有两百多艘船

    “砰”
    华丽的钢笔在愤怒的摔打下从书桌上跳动着砸落在地面，溅起的污痕将桌子上的重要文件都弄脏了许多，这些文件中的每一份都会直接关系到金雀花王国目前正在推动的某个项目，并间接影响到以万为单位的人民的生活。
    作为一名统治者必须要严肃对待这些事，然而再理智的人都有其弱点，比如，这会的路易王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参加完芙莉儿女王的加冕仪式，又在桑海帝国逗留数天参观了死月圣城的他这会正在自己的舰队上，沿着卡斯蒂亚海峡向格林尼岛回返以此作为这场对于国王而言过于漫长的旅行的收尾，然而刚刚过了海峡就得到了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让路易王因为此次外交行动斩获颇丰而获得所有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
    他的女儿失踪了
    就在自己国家的疆域中，在金雀花王国舰队的保护下，在那片本该传颂王室威名的海洋上。
    孩子的母亲玛格丽特伯爵这会已经晕倒，伊丽莎白王后正在船舱中照顾她，然而作为孩子的父亲，路易王必须在这个危急时刻展现出一家之主和一国之主的威严与手段。
    “我有两百多艘船！但偏偏载着我女儿的那艘失踪了还是在我的领地上，在金雀花王国的海疆里，在我那号称精锐的海军的保护下！若不是这件事由我最信任的情报大臣告知，我还会以为这又是什么最新的愚人节笑话！”
    在国王座舰的会客厅里，被召集至此的几名心腹大臣仅仅从国王此时那蕴含着怒火的沙哑声音中就能听到路易王的态度，一向以温和派作风组成的外交大臣这会不发一言，但他已经能猜到伴随着路易王的怒火而来的将是何等的后果。
    因为布丽奇特小公主失踪的事内幕并不简单，这件事涉及到金雀花王国在领土方面的一个敏感地带。
    赫尔姆斯岛，最后的伊莎之岛或者叫叛徒之岛。
    正是那些保守、顽固又彪悍的岛民一手导演了这次严重事故，而关于赫尔姆斯岛的归属问题在路易王加冕之后就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过去三十年的怀柔换来的却是眼下对方主动挑衅并进行了如此恶劣的行动。
    万一小公主殿下出个岔子，那么以国王的性格，他大概率会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用一种相当粗暴的方式解决掉。
    而带来了坏消息的情报大臣这会在国王面前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来自主君的怒火但却也做好了随时汇报细节的准备，多年的跟随与服侍让他确定自己的陛下会想要在压制住最初的愤怒后，听取一些真正有价值的建议。
    毕竟作为国王观察国家的眼睛，这位世代作为王党中坚且有多年相关经验的专业人士已经从这件事里嗅到了很多让人“不安”的细节。
    小公主的失踪本身绝对不是赫尔姆斯人舰队的一次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意外行动，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各个势力连接起来也足以让国王认真对待了。
    路易王握紧了拳头，在微微晃动的船只中，他努力调整着呼吸，盯着眼前舱壁悬挂的国家地图以及自己家族的徽记，女儿那张可爱如天使般的脸在他眼前不断闪烁着，多年的权力执掌让他在几分钟之内就控制住了情绪的暴走。
    虽然心中依然有燃烧的赫尔姆斯岛的幻象在浮动，但他知道现在确保女儿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是谁做的？”
    国王转过身问了句，情报大臣立刻抬头说：
    “目前还无法确认，我动用了我们在赫尔姆斯岛的人员，得到的初步结论是这件事的决策并非由赫尔姆斯人的长老团做出，在昨夜的海战结束后当消息传回叛徒之岛的时候，那些长老们与得到消息的我一样震惊。
    换句话说，这是赫尔姆斯舰队的独走行动。
    但毫无疑问，他们被某个势力当成枪使了。”
    “然而你需要给我一个答案，丹尼。”
    路易王语气平静的说：
    “请原谅我今晚的思绪混乱，但现在我真的不想进行事关权力与阴谋的反复思考，尤其是在我女儿生死未卜的情况下。
    告诉我，丹尼！
    最有嫌疑的是谁？”
    “”
    情报大臣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国王，小声说：
    “那些躲在您的朝堂和国家中却一直在试图恢复伊莎法统的家伙，陛下，您知道，那些人一直都存在，只是因为过去三十年里王国在各方面的快速发展和您推进的改革与利益的重新分配掩盖了这种矛盾。
    西兰人与伊莎人在形式上组成了王国，但想要让两个在过去历史上矛盾重重的国家真正统一，一位伟大的贤君花费三十年的时间显然还不够。
    如果您真的需要一个目标，那么我会告诉您，您的财政大臣以及他的次官、教育部门的次官还有王国公务部门的总负责人都有嫌疑，在过去至少十五年里，这些人一直私下维持着与赫尔姆斯岛高层的秘密联系。
    十年战争开始前雾都与赫尔姆斯岛缔结的一系列缓和协议也都是他们在推进，我们之前不是不知道，仅仅是因为那时候您采取的是温和的政策，所以给了他们运作的空间。
    至于为什么他们现在要如此冒险的原因
    陛下，您与伊丽莎白王后的孩子，拥有一半伊莎人最古老正统的王者血脉的威廉王子即将满十六岁了。
    按照西兰人的传统，他将在十六岁生日那天被您正式授予‘王太子’的身份。
    很显然，您的朝堂之上有一股势力希望确保王子殿下能顺利获得王国继承人的位置，而现在这个时刻，对王子殿下在未来继承大统威胁最大的恰恰就是在各种场合都被您尤其偏爱的布丽奇特公主。
    但您也知道，这种敏感的事情最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因此我们在这种时候，绝不能简单的用‘谁获利谁就是嫌疑人’的思维去寻找幕后黑手，我向你保证，王国情报部门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为您查清是谁在背后捣鬼。
    而我能给您的建议是，在确保布丽奇特公主安全之前，请您务必不要因为愤怒而做出任何不理智的决定！
    尤其是在这事关王国传承的事情上。”
    “丹尼，你总是这么冷静。”
    路易王摇了摇头，说：
    “好吧，在追捕真相这方面我就不干涉专业人士的行动了，但我现在需要你为我传达几条命令。”
    “您请说。”
    情报大臣立刻掏出纸笔记录，随后就听到路易王轻声说道：
    “命令驻守在格林尼岛埃塞克港的第一舰队开拔，七天内抵达赫尔姆斯岛周边海域进行封锁！命令格林尼军团做好登陆战准备，随第一舰队出发！命令环之塔派出最少三个灵能师大队随行！
    同时招募最少两万名狼毒吸血鬼，对赫尔姆斯岛进行前期潜入和战略破坏。
    最后我要求我的洛伦元帅立刻结束他的婚礼蜜月，回到开拓军团统帅的岗位上，并任命里昂伯爵为王国使者出访猩红堡，与特兰西亚人的执政官开始就萨克斯地区的归属进行谈判。
    我给里昂伯爵的要求只有一个！
    尽可能稳住特兰西亚人，给我争取到完成一场‘统一战争’的时间。
    还有我记得卡托地区的机械师们已经以特兰西亚人的作战飞艇为蓝本，为王国仿制出了数艘可以进行高空轰炸的战争武器，对吧？
    这次让他们也一起过来！
    赫尔姆斯岛显然是个持续了三十年的历史遗留问题。
    我给了外交官们三十年的时间试图用和平手段解决这件事，但事实证明，赫尔姆斯人似乎觉得我有些太软弱了。
    我不管他们是不是被幕后黑手当成枪使，也不管这是不是一场舰队的独走，他们既然做了！他们既然宣战了，那么就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要么他们自己交出人来，要么我的战士踏上他们的土地把那些凶手揪出来！”
    对于国王的这个决定，旁边的外交大臣只能黯然的叹了口气。
    但他很清楚，赫尔姆斯人这一次针对布丽奇特小公主的“绑架行动”确实已经越过了底线，这种情况下自己贸然开口只会把自己也拖入这个根本不可能爬起的泥潭里。
    外交大臣只庆幸陛下还有理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发动战争。
    他目前仅仅是希望用这种强硬的表态来迫使赫尔姆斯人在事实上归入王国的统治，但若赫尔姆斯人还要一意孤行，那么这场战争的推进就是大概率事件了。
    至于情报大臣，他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外也并没有劝说国王冷静。
    因为在如他这般坚定的王党成员看来，涉及到赫尔姆斯岛的问题上，路易王确实有些过于优柔寡断了。三十年前王国刚建立的那段需要韬光养晦的时期确实是没有足够的力量一举解决这个问题，但现在双方越拉越大的力量对比昭示着形势早经逆转了。
    “在营救公主殿下这件事上，我有个建议给您，陛下。”
    情报大臣记录下国王的命令，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
    “这件事不宜让军队出动，应该用小规模的精锐来完成这一系列营救工作，我原本的想法是邀请盗贼公会参与其中，他们在赫尔姆斯岛的力量也很强大，不过在前来这里的路上我的副官给了我另一个建议。
    陛下，你是否还记得里昂伯爵的独子，王国的战争英雄弗雷泽准将？”
    “当然，弗雷泽可是金雀花王国的年轻人不管在任何领域的标杆，除了他并不顺利的爱情。”
    路易王疑惑的说：
    “我知道弗雷泽非常勇敢且忠诚，但我想不到他和这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弗雷泽不是已经退役，回到安茹继承卡佩家族的家业了吗？”
    “唔，您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王国外交，忽略了一些发生在国内的‘有趣故事’。”
    情报大臣露出了相当微妙的笑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份文件递给了自己的国王，路易王拿到文件后翻看了几页立刻就瞪大了眼睛，随后花了几分钟简略的阅读了一下这份秘密报告后，他诧异的说：
    “弗雷泽居然单枪匹马的摧毁了安茹地区最大的邪教徒团体？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民间盛行的‘侠盗’故事，然而，他的个人实力怎么会一下子膨胀到这种程度？”
    “具体的原因据说和造物主的恩赐有关，但可以肯定的是，弗雷泽准将在退役之后也没有闲下来，他采取了一种更有效率的方法来守护自己的国家和人民。”
    情报大臣以一种赞赏的语气说：
    “卡佩家族的财富、能量和人脉被他妥善使用，而他不断增长的个人实力让他可以独自完成一些超乎想象的危险事态，还有‘黑焰’佣兵这支在各个层面都堪比精锐军队的外在帮助，让弗雷泽准将完成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事业。
    里昂伯爵对于自家孩子的转变非常担忧的同时却也充满了骄傲。
    他在一些私人场合，会骄傲的将自己的孩子称之为‘王国黑夜中的守望者’，正是因为准将在过去一段时间表现出的杰出特质，我才向您推荐由他来完成营救小公主的重任。
    我相信，弗雷泽准将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当然，决策权在您这里。”
    “我当然不会对王国的战争英雄抱以怀疑，如果弗雷泽愿意的话，我也很乐意将我孩子的命运托付给如他这般优秀的”
    国王的话还没说完，一声焦急的敲门声就在会客厅外响起。
    片刻之后，国王的侍卫长快步走入会客厅，将一张手写纸条递给了路易王，后者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顿时起身，满脸惊喜还有种掩饰不住的放松。
    这个态度的变化立刻吸引了会客厅中的所有人的关注，随后，国王便将自己的喜悦告知给了其他人。
    “神灵保佑！我的小布丽奇特并没有被赫尔姆斯恶棍们抓获，她的船只遭遇了海难却被路过那片海域的一群具有高洁品性和无上勇气的特兰西亚绅士们意外救了下来。
    现在我的女儿正和一群探险家协会的落难船员一起困在格拉摩岛的海角上。
    她很安全。”
    国王抚摸着心口，他说：
    “墨菲总督在确认事态发展后，便以最快的速度为我送来了这张便条，他说虽然他没有孩子这一生也不可能有孩子，但他能理解孩子对于父母的重要性，因此他可以想象我此时的焦急，并希望这个好消息能让我在做出某些选择时更理智一些。
    说实话，我从未如现在这样对特兰西亚人抱有好感。”
    “陛下，我或许得为您泼一盆冷水。”
    情报大臣却高兴不起来，他严肃的说：
    “相比公主殿下被带到赫尔姆斯岛，她眼下被困在格拉摩岛的处境或许更危险一些，您应该还没忘记过去数年里，我们往岛上派出的士兵们都遭遇了什么样的下场吧？
    那座岛上存在着一些难以理解也难以形容的危险力量，我建议您立刻对弗雷泽准将发出征召，请求他以最快的速度行动，前往格拉摩岛保护小公主。
    我也会派遣情报部门最精锐的战士与他随行，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公主殿下带出那个危险之地。”
    “还有对赫尔姆斯岛的军事行动。”
    外交大臣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低声说：
    “或许我们可以采取”
    “不，我最信任的外交大臣。”
    路易王回过头看着他，说：
    “我意已决！赫尔姆斯岛的归属不能再拖了！
    我在桑海帝国见识到了比国家争霸更危险且更真实的威胁，我不知道我们这些凡人会在什么时候迎来与混沌力量的战争，但我知道，我不能在隐患存在的情况下带领我的国民和一个强大的敌人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金雀花王国应该是个统一的国家，它也必须是！
    这个国家里不允许存在赫尔姆斯人这样无视法度，肆意妄为的势力，他们必须接受伊莎王国已经消亡三十年的事实！更何况哪怕在伊莎王国时期，这些赫尔姆斯人也一样不服管教，在伊莎人的国度里他们依然是叛徒。
    他们可以自诩为‘反抗者’。
    但实际上，你我都知道，连格林尼岛上的伊莎人也不见得有多么喜欢他们。”
    外交大臣最终只能满脸遗憾的离开，而情报大臣丹尼则在离开前提醒自己的国王说：
    “陛下，我需要提醒您要注意特兰西亚人在这件事里的态度，格拉摩岛曾是旧教的圣地，而现在特兰西亚境内的阿瓦隆教会与旧教的关系非常复杂。
    他们可能会趁机进入格拉摩岛，并且试图恢复旧教在这个国家中的正统性”
    “那些已经被历史埋葬的脏东西就不要再挖出来了！”
    路易王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他摇头说：
    “我们为了根除那腐朽且激进的信仰打了一场十年战争，在整个过程里，阿瓦隆神都没有介入凡尘的战争这说明在神灵眼中，从根子上烂掉的旧教也不值得挽留。
    因此，我不会将这宝贵的胜利果实拱手相让！
    我也知道人民的精神世界急需信仰的滋润，毕竟这是个真正存在神灵的世界，没有神灵的庇护人民会惶恐不安，哪怕在我看来，信仰其实并非生存的必需品，但我必须考虑到臣民和国家的利益。
    不过幸运的是，在这件事上里昂伯爵提醒过我，我们或许还有其他选择，所以，我要问你，丹尼，我最信任的情报大臣
    对于最近在特兰西亚和东普鲁斯那边崛起的圣光信仰，你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