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 灵魂铜钱

    ……
    面对这个问题。
    西芙先是轻哼一声，随即用一种很怪异的语气说道：
    “他是我此生最爱的男人！”
    马修微微吃惊。
    旋即他的心头一跳，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之色：
    “不会吧……”
    “他……”
    然而他的话突然被西芙打断了：
    “你再不放我走，我辛辛苦苦准备要取出的梦境之石就要落到那个怪物上尉手里去了？”
    梦境之石？
    马修面露征询之色。
    西芙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道：
    “你就非要什么事情都插一脚吗？”
    马修笑了笑：
    “你很清楚我的性格和脾气。”
    西芙咬牙切齿道：
    “当然。”
    “表面上看上去和和气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强、比谁都要霸道！”
    “一定要别人按照你的想法走，不是吗？”
    马修眨了眨眼：
    “你也可以尝试说服我，而不是在这里发泄情绪。”
    西芙再次环顾一周：
    “这就是失乐园吧？”
    “我真不该跟你进入这片空间。”
    马修笑而不语。
    在失乐园中。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柄与力量。
    即便是激活了巴托之血的西芙，她在外头面对马修时可能还有一点还手之力，但在失乐园里绝对是马修说了算。
    如果可以。
    他甚至可以用一万种方法把她束缚起来，一直到她乖乖臣服。
    当然。
    马修并不会轻易这么做。
    过了几秒。
    西芙似乎也接受了受制于人的现状，并迅速冷静了下来：
    “梦境之石就是重构自然梦境、重塑星灵的基石道具。”
    “有了它，便有机会将这颗星球转化为炼狱的一部分。”
    “这件事关系到我和欲魔女王的约定——”
    “只要我帮她开拓第十炼狱，她便会将我父亲的灵魂归还给我……”
    马修点了点头。
    西芙果然已经见过格莱希亚了。
    对方的举动也是受到了欲魔女王的指示，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但他仍有许多疑惑：
    “为什么是伱？”
    “难道说她带走雷加的灵魂，就是让你去征服斯图卢克星球？”
    这很匪夷所思。
    要知道。
    雷加刚刚被带走的时候，西芙体内的巴托之血还没被完全激发，最多只能说是個有潜力的施法者。
    而现在。
    马修在见到西芙的第一面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极为可怕的威胁。
    这种威胁甚至不会低于星夜之神。
    这让马修在吃惊之余，也感慨巴托之血的可怕——
    同时他也告诉自己。
    可能不能再用以往的眼光看待西芙了……
    “她选中的不止是我，而是整个血旗王国。”
    西芙快速道：
    “她说这是孟菲斯特欠她的债，只有血旗王国还掉这笔债务，她才会归还雷加的灵魂，并撤销巴托炼狱对血旗王国的常年宣战与通缉。”
    马修再度点头。
    他知道孟菲斯特是血旗家族的始祖，后者曾是格莱希亚的侍卫与情人，却在奉命寻找巴托之血以及征战的路途上背叛了欲魔女王。
    那位上位魔鬼也是血旗王国与欲魔女王上千年恩怨（炼狱时间）的起始。
    也难怪斯图卢克这边都闹翻天了。
    老摩根、西芙、璐缇希娅陆续下场，同在毗邻之地的巴托炼狱却没有一点动静。
    敢情西芙本身就是为格莱希亚办事。
    这家伙什么都不做，光凭雷加的灵魂，就能坐收这一级别的渔翁之利？
    马修觉得有点扯淡：
    “这有点太疯狂了。”
    “璐缇希娅怎么会同意的？”
    西芙没有隐瞒：
    “因为血旗王国现在同样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
    “而血旗王国所面临的危机，其中很大一部分其实和我的父亲雷加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我也是在血旗王国居住了一段时间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雷加确实不够负责。
    的确。
    他对我、对我们、对滚石镇上一群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的人类很是负责。
    但对生他养他的血旗王国来说却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把滚石镇扛在了肩上。
    却把血旗王国忘在了脑后。
    我现在能理解璐缇希娅的不满了。
    可能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的奇怪吧……”
    说到这里。
    西芙似是意有所指的看了马修一眼。
    马修只能苦笑。
    这小妞又在暗示自己把滚石王国看的比雷加更重了。
    这种暗示不无道理。
    在过去半年间，马修也的确分身乏术，他只能从眼前的事情开始收拾。
    他可以理解西芙的怨气。
    但换一遍重来，马修也依然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雷加可能觉得血旗王国本身足够强大，不需要他的守护也能一直长盛不衰下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不知道璐缇希娅身上扛着怎样的压力——
    深渊的入侵；
    斯图卢克的步步紧逼；
    还有来自欲魔女王的压力！”
    “在大撕裂之后，血旗王国边境多道防线告急，其中有几座城市更是被来自斯图卢克星球的太空死灵军队给直接打穿。”
    “大量魔鬼牺牲在了战场上，但他们的牺牲似乎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根本换不回战争天平的倾斜。”
    “我的姑姑璐缇希娅被迫收缩了防线，如今的血旗王国疆域只剩下全盛时期的一半左右，可即便如此，敌人还在穷追猛打。”
    “按照目前这种趋势，最多不出三年，血旗王国可能就要从埃斯卡纳上除名了！”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和我一起来做这种釜底抽薪的事情。”
    “眼下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无论是雷加的灵魂，还是血旗王国的存亡，都取决于斯图卢克星灵的归属。”
    “我们只有成功的开辟出第十炼狱，才能获得炼狱意志的眷顾，才能在炼狱母河中获得更多的力量，进而在血旗王国等地方激发出炼狱的狂潮。”
    “只有这样，血旗王国才能继续获得与斯图卢克工业长期抗争的筹码。”
    “马修，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在阻止你入局了吗？”
    西芙定定地注视着马修：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你和雷加在某种程度上是极其相似的，你们热爱和平与自然，热衷于保护弱小，也坚持伸张正义，不屑于侵略，痛恨毁灭与掠夺……”
    “如果你发现了我正在做的事情，你一定会阻止我的，对吗？”
    “哪怕，这件事和雷加的灵魂有关。”
    马修抿了抿嘴唇，没有吱声。
    西芙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正视现实吧，马修。”
    “这个世界早已是战乱满地，你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物质界并不是唯一受到混乱殃及的地方，外层世界有很多生灵的栖息地都被天灾所破坏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背井离乡只想找到一片新的居所，但在任何地方，他们都会被视为天然的侵略者。”
    “有限的居住地和超额的生命数量之间本身就充斥着不可协调的矛盾。”
    “你没办法每次都做出精准的协调与判断的。”
    “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你的正义感束缚住手脚，然后承受抉择的痛苦。”
    “而我就不同了。”
    “我是魔鬼，天生就是邪恶的化身，我做起任何事情来理应没有任何负担。”
    “所以我不会承受痛苦。”
    “我会让他人代我承受。”
    “这才是最真实的我！”
    望着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西芙。
    马修没有长篇大论，只是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魔鬼，你是个提夫林，你身上同样流淌着人类的血脉。”
    西芙轻哼一声：
    “或许吧。”
    “但人类的血脉至今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有用处的东西。”
    “越长大，我越发现曾经的我只是活在了雷加为我苦心营造出来的无忧无虑的世界之中——真实的世界绝不是那样子的。”
    “我很感激雷加，他让我有着一个很完美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然而……”
    “一切终究会时过境迁。”
    “雷加没办法一辈子维持那个营造出来的世界，他本人现在都在死亡边缘徘徊！”
    “我想要拯救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我知道自己依靠不了别人，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起来。”
    “这是每个人在人生中都必须要学会的东西。”
    “现在，我学会了，我也长大了。”
    说到这里。
    她的语气反而变得柔和而伤感。
    马修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情意与眷恋：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缠着你讲历史故事的小女孩了。”
    “我有我的想法，我的决断，与我的意志。”
    “我知道你可能很关心我。”
    “对此我很感激。”
    “但现在，请你放我离开，让我去完成我的使命好吗？”
    说罢。
    她侧过脑袋，空洞的眼神望向了他处。
    然而马修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眼前一亮，接着缓缓地扭过头来：
    “如果你自始至终都觉得我是一个迂腐到不可救药的角色，那我只能说你大错特错了，西芙.血旗！”
    “我当然有自己的原则和做事的风格，但我也会尊重其他主体的意见。”
    “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会与他人求同存异。”
    “从遇到蝴蝶开始，我继续追踪到现在，纯粹只是关心你的遭遇。”
    “我从没打算妨碍你，即便我不赞同你的方案。”
    “具体落实到细节方面，我只是想提醒你——
    即便你成功的开辟了第十炼狱。
    也无法保证欲魔女王真的会释放雷加的灵魂。
    出尔反尔对于魔鬼来说可不是什么稀罕的能力。
    更何况是活了数千年的炼狱领主……”
    马修面容严肃的提醒道。
    西芙蹙眉道：
    “我当然有考虑过格莱希亚出尔反尔的可能性。”
    “但除此之外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
    马修直接问道：
    “你和格莱希亚达成协定的时候见过雷加吗？”
    “他的灵魂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西芙毫不犹豫的回答说：
    “雷加的灵魂被格莱希亚藏在了她随身携带的一枚铜钱里。”
    “那种铜钱很显眼，就被她挂在腰间，但麻烦的是，相似的铜钱足有一百零八枚——
    据说那是格莱希亚从古代苏国得到的战利品。
    名为灵魂铜钱。
    灵魂铜钱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储存灵魂只是其中之一。
    每一枚铜钱里都收藏了一个被格莱希亚视为收藏品的灵魂。
    如果你想去偷的话，为了保险起见，就得把她身上的所有铜钱都偷走。
    这显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马修听完之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未必是完全不可能。”
    “我最初的计划，就是找一些偷窃好手，去炼狱盗回雷加的灵魂。”
    “事实上，我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几个靠谱的人选……”
    西芙叹气说：
    “但事已至此，我不可能临时更改主意，更何况，我的姑姑已经赌上了血旗王国的命运，斯图卢克星球只能变成炼狱的一部分，不然血旗王国的未来将会无比的凄惨……”
    马修冷静的说：
    “我说过了，我不会阻止你们的计划，相反，我愿意随同在你们身边，提供必要的帮助。”
    “但我有一个前提条件。”
    西芙道：
    “你说。”
    马修开口道：
    “把蝴蝶的契约给我。”
    西芙皱了皱眉：
    “你在打以太核心的主意？”
    马修平静的说：
    “我本来就是为了以太核心而来，它可能是这场混乱风暴的起源，我不能放任它流落到任何危险势力的手中。”
    西芙哼了一声：
    “在你眼里，我们就是危险势力？”
    马修不客气的说：
    “相当危险。”
    西芙用眼睛瞪他。
    马修毫不示弱的还以颜色。
    半晌。
    西芙只得闷闷地说：
    “只要你放我出去，并帮我征服这颗星球，我在原则上同意将蝴蝶的契约转让给你。”
    但紧接着她又道：
    “不过你要自己去说服夏夜。”
    马修赶紧道：
    “所以夏夜到底是谁？”
    西芙却急忙催促说：
    “快放我出去！”
    “妮妮就要被发现了！”
    马修也察觉到，地心梦境中又多了几分奇异的能量波动。
    当下。
    他动用创始者权柄给二人增添了一个强力的隐身光环。
    随后带着西芙离开了失乐园。
    险而又险地躲过守在原地的大地武装的监察之后。
    二人快速地抵达了西芙先前布置的庇护所附近。
    马修察觉到。
    这附近有大量的太空死灵正在搜寻。
    他们似乎暂时还没发现庇护所的存在。
    与此同时。
    庇护所里却传来西芙的伴生魔鬼妮妮的自言自语：
    “找到了！”
    “找到了！”
    “主人，我找到梦境之石了！”
    话音刚落。
    轰的一声巨响。
    一个外貌狰狞的构装体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庇护所的边缘结界。
    它直接闯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