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阴阳饮，守重命

    几乎就是在陈传拿到申请批复的同一时间，泰冬为等人也都是接到了学校代为传递的，来自审核组的通知单，要求他们在半年内赶到规定地点进行无限防卫证的考核。
    不过他们这次考的是丙证，没有那么复杂，考核地点会根据前往考核的时间段而临时决定。
    对泰冬为来说就很无所谓了，反正他们这次是陪考的，只是等着互助会什么时候通知他们，一起去考然后设法不通过就行了。毕竟互助会提前给钱了，那事情总要的办好的，不是么？
    往好的方面想，能够让他们陪考，那也是信任他们，多一张无限防卫证，少一张无限防卫证，并不能拉近他们与权势弟子之间的差距，甚至反而更为危险，他身为三年级学员，可是清楚知道两年前的那件事的。
    “沈学长啊……”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初他也是接受过沈正的帮助的，哪怕他早就加入了互助会，沈正也没有因此看不起他，作为一个孤儿，那时候他真正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善意。
    他那时心中也曾带着一丝期望，期待着沈正能带着众人打破这个樊笼，可哪怕是这样的人，也没法做到那种事，而是倒在了成功的前路上，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沈学长当初能去到中心城，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可那终究只是妄想罢了。
    他自嘲一笑，将单子随手抛在了桌上，就起身往训练室走去。
    而在年宅之中，陈传将考试资料全部看过之后，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成子通，说：“老师，我拿到东西了。”
    成子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我说個地方，你先过去，到了那里再说，你记下……”说着，他报了一个地点。
    等陈传记下来后，成子通又说：“你到了那里报我的名字就行。”
    陈传说了声好。
    挂了电话后，他回去拿出地图看了看，就骑车往城南这里过来，半小时后，来到了那处地点，才发现这地方表面上是一家茶室，但实际上是一个私人练功馆。
    这样的场地在城南很多，一些有身家的格斗者都会置办一所，似如上次去的赫楠赫师姐所在练功馆就是如此，都是带着半开放性质的，一般只会邀请相熟或者认识的格斗者到这里来切磋技艺，顺便品茶赏景。
    他停好车后，来到了门前，对门前安保报了下成子通的名字。安保队长说：“是陈小哥吧，成主管打过招呼了，请上楼。”
    陈传进入训练馆，换了鞋子到了楼上，这的布局古色古香，充满自然意趣，还点着香炉，他走到临河一面，这里有一张垫着软垫的长榻。
    他在此坐了下来，这里比较高，圆形的开放式拱门外能看到绿竹和流淌的河水，风吹进来，轻轻拂动的竹叶和帘帐，帐子上的穗子也是轻轻飘荡着，整个人感觉非常的放松，在这里静静坐着，什么都可以不想。
    好像就过去了那么一会儿，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看了手表，可不知不觉间竟然过去有一刻钟了。
    成子通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陈传向打招呼：“老师。”成子通笑了笑，说：“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陈传说：“环境是很好。”
    成子通来到一边的榻上坐下，靠在软垫上，摆了一个舒适点姿势，说：“这几天我就在这里指导你，你只需要偶尔回一趟学校就可以了。”
    陈传能感受到他的用意，拿起茶壶帮他倒了一杯茶，口中说：“为了掩护考核么？”
    “不得不小心一点啊。”成子通用手对他往下按了按，“不用忙了，我待会儿就走，你坐。”
    等陈传坐下，他又说：“考核要用不少时间，伱突然消失一段时间，这会引人注意，尤其是这下半学期有不少高年级的举荐生毕业，他们对有可能竞争的人都尤为注意，虽然你只是一年级学员，但也要谨慎点。
    这段时间你可以时不时消失，再在公司和学校那里露下面，对外说我是在给你特训，那就没有人会怀疑什么了，你觉得怎么样？”
    陈传说：“老师的安排很妥当，学生没有异议。”他将自己那份资料拿了出来，递给了成子通，后者接过，翻看了下，已经有数了，抬头问：“你感觉自己还要多久才能进行第二限度的训练？”
    陈传想了下，说：“学生的感觉，大概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
    “时间不算长，那我就在这里指导你，第二限度……”
    成子通拍打了下自己的膝盖，感慨说：“想不到我成子通也能教到你这样的学生，有的人还在闷头指点学生，又从不让学生去学校，说什么现在的规矩不适合自己学生，那又何必让学生去武毅呢？”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来了一些资料，“这是一些进入第二限度前后的参考资料，你先看起来。
    旧时代学习，都是师徒相授，缺了什么，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我们总结经验，理清脉络，记录文本，成材的学员是以前百倍千倍，有足够的格斗者才能推动格斗水平不断向上，将旧时代的秘传视若珍宝，那是本末倒置。”
    陈传知道成子通每回说起这个话题就满腹牢骚，忍不住要抱怨几句，应该是以前没少受这种旧时代规矩的折腾。
    他将资料拿起来翻了翻，这都是以前学员留下的一些比较有用笔记心得，一律都是印刷品，看着廉价，但内容的价值却很大。
    成子通将东西收拾了下，拿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站了起来，“学校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不懂的随时打电话问我，我不明白你再写信给老何。”
    陈传起身说：“我送老师。”
    等把成子通送走，他转回来后，就在这个练功馆里待了下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他日常训练就去下面的练功馆，休息时就到上来翻书品茶，顺带欣赏下远处的风景。
    其实这个练功馆还可以提供一些经验老道的格斗者陪练，不过这个就要加钱了，他还没这个必要，需要陪练，他只要去学校里露面的时候顺带找几个学员就可以了，有时候找教练都是可以的，水平和眼力大多都比外面来的高。
    有时候他也会抽空去趟公司，顺便清一下过去的委托，时间一长，学校里的人也就习惯了他这样的行动方式。
    这样又过去了大半个月后，到了四月底的时候，他感到几乎已经难在第一限度上有所作为，而这个时候，从启塞身上得来的骨珠也只剩下了两枚了。
    他能感觉到，如今就再怎么刺激，筋膜骨骼上的异化组织生长速度也是微乎其微了。
    这并不是异化组织停止生长了，而是某一个方向被呼吸法及桩劲给约束住了，可一旦他放开，那就又会朝着别的地方快速生长出去。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说明他对身体内部异化组织的控制和掌握到了一个很纯熟的地步了，好比是拳头打出去也能收回来，但又不是能放不能收，可也不能彻底收死，那样就没有出去的力量了。
    从成子通留给他的资料记录看，他能感觉到，这是“周元劲法”所独有的控制力，哪怕是某个部位的异化组织稍微有些失控，也能用利用其他地方的异化组织一起配合勒束。
    其他人则不一样，对于异化组织的刺激只能小心翼翼，慢慢往前催动，一旦控制不住，就如同骑上疯马狂奔，只能尽量保护自己，至于去向哪里就无从选择了，可这样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再次造成身体机能的失控和破坏，所以往往是需要万般谨慎的。
    要往第二限度去，接下来他就需要更换药物和呼吸法，去重新引导异化组织了，唯有更高层次的呼吸法，才能在他放开的时候引动去他所需要的地方。
    第一限度，用旧时代的说法，乃是“蕴真种”，而第二限度，同样有一个说法，叫作“守重命”！
    简单来说，格斗者就相当于是在养炼第二条性命，一旦进入了这个层次，便能够大幅度提高格斗者的战斗力。
    这个阶段，重点不是在消耗，而是在于守，只有守好了，养住了，性命才是属于自身的。
    第一步关键在于“架筋桥、生骨梁”，异化组织主生长出异化筋膜及骨骼，而第二限度的要点则在于“活六腑、生五脏”！异化组织往五脏六腑之中蔓延并异化，并给格斗者提供更充沛的体能和更强壮的身躯。
    筋骨再是强大，可是供给的营养物质，奔流行进的气血，贯传周身的气息，乃至每一次劲力的发动，这些消耗都需要强健的内脏来支撑的。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限度的人在一次战斗中往往只能发次数稀少的劲力，因为再多内脏就承受不住了，以前与他交手的人中不乏这样的例子。
    在脑海中把有关于进入第二限度的要点过了一遍后，陈传决定不再等待，今天就设法步入此限。
    他站起身来，将成子通昨天送来的一只箱子打开，将里面调和好的一杯粘稠的无色液体取了出来，摆在了自己面前。
    这东西叫作“丹水”，是帮助格斗者进入第二限度的药物。
    饮下之后，就可用来刺激内脏，加速生发那里的异化组织，旧时代这东西叫“阴阳饮”，意即一口饮下，或隔阴阳。
    这也是因为那时候调配水准不高，彼此又视作流派秘传，全凭个人经验来掌握，所以那时饮下之前还要配合天度气数。
    天数运转有所谓“六六之节、九九制会”之说，因修行功法的不同，需要选定一个妥帖自身的特殊时日，并在规定的时辰内饮下这杯阴阳饮。
    这也不算没道理，因为人的五脏六腑根据时间段的不同活跃程度也不相同，而要是放到更大的时空间尺度上，四时变化乃至星辰运行的节律之中，并算之以配合，那便会有种应天而行，顺势而动的感觉，给予心理上的支持是极大的。
    现在则不需要这样，这杯丹水其实是一种富含高能营养物质的营养液，但同时又带有一部分毒性物质。
    当饮下去之后，丹液先被肠胃分解吸收，进入血液内，再输送到浑身细胞之中，而肝肾则是会将有毒物质转化滤出。格斗者则需要立刻通过呼吸法和劲法去调动心肺力量，整个过程中，内脏各个器官都会参与进来，这也会强烈的刺激本已经渗透到那里的底层异化组织，令其开始在呼吸劲力的催动下蔓延生长。
    旧时代这关之所以难过，就是没法掌握合理的度，稍多一些毒性容易导致过量，那后果不言而喻，稍少一些则达不到刺激的目的，反复饮下反有可能让身体适应，从而止步于此。
    最关键的这水是非常难调配的，各种药材非常珍稀，需要代价非常高，一般人可承受不起，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只要在规定的剂量范围内，学院是免费给予的。
    陈传看向这杯丹水，因为他身体内的异化组织远远多于同期的其他学员，所以他让成子通在调配的时候特意加强了一些毒性，否则达不成刺激的目的。其实就算过一点，那也没什么，因为他有第二我，过量的伤害是可以承担过去的。
    他伸手出去，将杯子端了起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