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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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吃肉身体会分泌异味,为了保持她身体和口腔的清新整洁,夏川萂只能吃素,不能吃肉。
    不能吃肉,顿顿吃豆腐,这样的日子只过了几天夏川萂就觉着没滋没味极了。
    不行,她得自救。
    还没等夏川萂相处如何光明正大吃肉的法子,夏大娘来看她了。
    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夏大娘一般保持着半月一入府给老夫人请安的频率,夏川萂算着,差不多还得五六天才是夏大娘再一次入府的时间。
    这提前进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大娘来的时候,夏川萂正在佛堂里抄写佛经,老夫人的小佛堂一般人是进去不去的,所以,等夏川萂出来去找夏大娘的时候,夏大娘已经办完了事情在楚霜华的房间里等着她了。
    楚霜华住的是一个二人间,和范思墨一个房间。
    在门口看见楚霜华在和夏大娘一站一坐的说着什么,夏川萂心下就咯噔一跳,这,这,这楚霜华不是在跟夏大娘告状吧?
    其实在第二天见到楚霜华的时候,夏川萂就已经想起她忘记了什么了,不过,等她寻到机会去找楚霜华说话的时候,楚霜华就不理她了。
    不理就不理,她还上赶着不成?
    在这国公府内外,需要夏川萂上赶着的人许多,肯定不包括楚霜华,所以,既然楚霜华不理她,她也就当做无事发生了。
    要是楚霜华跟夏大娘告状的话,她可得想好要怎么回话才成。
    夏大娘先看到扒着门帘探头探脑的夏川萂,对她招招手,道:“还不快进来,看在外头冷着你。”
    夏川萂忙掀帘子小跑着进来,在一步远处给夏大娘行礼:“大娘。”
    夏大娘翻来覆去的将夏川萂打量了一遍,啧啧叹道:“果然国公府就是养人,看这才几天,就出息了。”
    “哼。”楚霜华听到这话在旁发出不屑的声音。
    夏川萂不理她,跟夏大娘甜甜道:“老夫人疼我,房里的姐姐们也都很照顾我,我这里都很好,大娘在家里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我在跟周姑姑学抄写佛经,已经给老夫人抄写了一卷了,我也抽空给大娘抄写了一卷,就供在老夫人的佛堂里,等大娘走的时候,大娘一起带走吧。”
    夏川萂来了还没有一个月,是没有月钱的,她的赏赐倒是有许多,不是正在用的就是正穿在身上的,是没法拿去孝敬夏大娘的,所以,她只能抄写佛经了。
    但对有自己的田庄、铺子和宅子的夏大娘来说,夏川萂的月钱和物质上的孝敬不算什么,倒是这份心意着实难得。
    在对比了已经进府快三个月的楚霜华来说。
    夏大娘对夏川萂还跟她亲近且记挂她很高兴,高兴过后,又有些担心:“还是要先禀报过老夫人之后才好。”
    夏川萂在夏大娘怀里扭来扭曲的撒娇,闻听此言便道:“我先禀过老夫人和周姑姑,她们都同意了才给大娘抄写的,大娘尽管受用就行了。”
    这下夏大娘是真的开怀了,搂着夏川萂不松手,娘俩絮絮叨叨的诉说离别之情。
    被晾在一旁的楚霜华:......
    偷眼看到一脸便秘色的楚霜华,夏川萂在心里冷笑,敢告孬状,怕你不成,哼!
    “你!”楚霜华正巧对视上夏川萂的眼神,不由气急败坏道:“你简直小人得志,母亲,您看她,小小年纪就学了一副小人嘴脸,简直......简直......”
    夏川萂委屈的低下头,噘着嘴不说话了。
    夏大娘什么不明白,楚霜华那些小聪明,夏大娘一眼就能看穿,恐怕是她想拿捏夏川萂,夏川萂鬼灵精怪不愿意被拿捏,被楚霜华给记恨上罢了。
    人心都是偏的,夏大娘又不是断案的判官,她自然是想偏心谁就偏心谁,如果楚霜华没有那么势利眼一进府就想撇开她跟老夫人表忠心,今日的官司她可能不会偏心的那么明显,但现在嘛,瞧瞧夏川萂行事吧,她直接去跟老夫人说她想为夏大娘抄经,老夫人可有不允?
    周姑姑这些掌事姑姑可有教训夏川萂,不让她挂念故人?
    没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楚霜华一下子就能将故人抛之脑后,老夫人又怎么会相信她真的会忠心自己呢?就算现在是忠心,那以后呢?
    看看和楚霜华一同进府的那些丫鬟的差事就知道了,无论是管衣裳首饰的,还是管金玉器物的,还是管烧水沏茶的,都可以随意进入老夫人的房间,只有楚霜华,是个管帘帐换洗的,终日只能和浣洗院的仆从打交道,恐怕她自己也认识到自己被边缘化了,所以才想急着收服夏川萂吧?
    夏大娘教训楚霜华道:“你是姐姐!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在家时,我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教养长大的,我往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对待主子,你要恭敬忠顺,对待小辈,你要有忠厚有气量,你看看你现在,对你妹妹,你可有半分回护之意?你是怎么与我说的?说她一进府就目中无人,不将你放在眼中,这也是你做姐姐的人说妹妹的话?”
    楚霜华简直冤枉死了:“母亲,我不是,明明是她无视我,不听我的话,在旁人面前给我难堪,让我受人笑话......”
    夏大娘冷笑一声:“她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做难堪?知道怎么样做才会让人看笑话?她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若是自取其辱,她又能怎么办?”
    楚霜华:......
    楚霜华痛哭出声:“母亲,您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母亲,我才是您的女儿......她算个什么东西......”
    夏大娘满面怒容,一拍桌子喝道:“够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质问我是与非?!”
    楚霜华被她吓了一跳,止住哭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夏川萂也被夏大娘突然的怒气给吓了一个哆嗦,扯动了夏大娘的衣袖。
    夏大娘被这一动静给提醒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跟个受惊小猫般躲在她袖堆里的夏川萂,顿时平复了厌恶的心情,罢了,夏川到底还小,今日若是将楚霜华得罪狠了,不再顾忌她,背地里给夏川小鞋穿,这孩子估计要受罪,今日且忍了她。
    夏大娘温和了语气,对一时被震住的楚霜华谆谆教导道:“霜华,你还记得我当初送你进来是做什么来了?”
    楚霜华不语,只是脸上神色从震惊慢慢变为了疏离,估计这下是连夏大娘都给记恨上了。
    夏大娘继续道:“今日只有咱们母女三人在,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也不拿乔,故作矫情,以你的姿色,如果老夫人真的要选人,第一个就会想到你,但下一瞬,老夫人会作何考虑,你知道吗?”
    楚霜华仍旧不语,但犹疑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其实是在认真听夏大娘讲话。
    夏大娘笑笑,继续道:“下一瞬,老夫人会考虑,这个美貌出众的叫霜华的小姑娘,能否容人呢?若是派她去伺候小公子,她是会翻江倒海的闹的小公子不得安宁,还是和小公子房里的所有人都能和睦相处,和伺候小公子的其他美人姊妹相交,合力伺候小公子,让老夫人放心呢?”
    “霜华,我来问你,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楚霜华面上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了,她张张口,终于知道,她今日、不、是自从夏川萂进府以来,她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如果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又如何能容的下别的人?
    她是谁?
    她是奴婢!
    还是个对小主人有非分之想的奴婢,老夫人怎么会将她这样不能和其他人友好相处的人放去小公子身边呢?
    楚霜华跌坐在地,她爬伏到夏大娘膝旁,拉着夏大娘的裙摆哭诉道:“母亲,母亲,霜华错了,母亲,霜华错了,您不会看着我不管的,对不对?”她见夏大娘对她的求饶无动于衷,便去拉夏川萂:“妹妹,姐姐错了,姐姐是想护着你的,但是你不理姐姐,姐姐...就生气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妹妹,你帮姐姐求求母亲,说姐姐错了,请母亲原谅,妹妹,求你了,姐姐知道错了......”
    夏川萂:......
    说句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夏川萂是可怜楚霜华的,楚霜华不过是想做人上人而已,她的目标没有错,使用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没有错,她错就错在她现在还太年轻了,才十二岁,小学还没毕业呢,就开始算计人心,未免稚嫩的有些可笑了。
    这不,夏大娘稍微一恐吓,她就吓的跪地认罚了。
    都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夏川萂不想树一个敌人,所以,她扯扯夏大娘的衣袖,对夏大娘祈求道:“大娘,姐姐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吧。”
    夏大娘故作怒意,一把将夏川萂的手打开,骂道:“你也来气我,你是不是不跟我一条心了?”
    夏川萂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意识到什么,利索的跪在楚霜华旁边,和楚霜华一样扶着夏大娘的膝盖哭道:“大娘,姐姐毕竟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一体,她要是不好了,我又要怎么才好呢?我们姊妹都不好了,大娘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大娘,姐姐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吧。”
    夏大娘心中发笑,行啊,这丫头又会说又会演,是个有前途的,脸上却是犹带怒意,撇过脸去不理夏川萂。
    夏川萂忙捅捅楚霜华,比量口型:“求饶啊。”然后自己继续哭着让夏大娘饶过楚霜华。
    楚霜华接到她的提示,也情真意切的哭着求饶起来,还指天立誓的以后都听夏大娘的,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夏大娘觉着差不多了,也就缓和了脸色,将两姐妹扶起来,叹道:“算了,都是我前生造孽,今生养了你们两个冤家,就知道来找我讨债!”
    夏川萂和楚霜华对视一眼,俱都一同福礼:“大娘/母亲受累。”
    夏大娘拉着楚霜华的手教她:“你呀,以后待人接事和气一些,有眼力介一些,和别的丫鬟打成一片,你有个什么事,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你妹妹还小,正是现成的招牌,我教你,等回去你就带着你妹妹去一一送礼,拜托她们日常照顾你妹妹一二,她们都是面上的人,大家都在一处当差,就是为着面子,又怎么会不受你的好?你时常去看顾你妹妹,你们一来二去的,不就熟悉起来了?你针线也做的,算盘也打的,你拍着自己的胸脯问问你自己,你可有比谁差上半分不曾?”
    楚霜华立马道:“女儿自认不比任何人差。”
    夏大娘道:“这就是了,只要让人看到你的好,让老夫人放心你,你之所求,亦是他人所愿,老夫人又怎么弃你而去选她人?”
    楚霜华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脸上也露出轻松肆意的笑容来,对着夏大娘又是一拜:“多谢母亲教导。”
    夏大娘:“嗯?”
    楚霜华立马受教,对着夏川萂一福礼,道:“妹妹恕罪,竟是姐姐以前怠慢妹妹了,妹妹大人大量,万望海涵。”
    夏川萂忙避了开去,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姐姐忒多礼了......”
    她一避开,楚霜华就去追,非要她受礼不可,夏川萂坚持不受她的礼,她就坚持去追,一来二去的,两姊妹就在这并不算宽敞的小屋子内转起圈来,看着倒似和睦的姐妹花日常打闹玩耍一般。
    夏大娘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拉住一个,嗔怪道:“好了,大娘今日进来,可不是看你们‘姊妹情深’的,你们要好,等大娘走了再好~~”
    夏川萂和楚霜华对视一眼,都手拉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至此,夏川萂和楚霜华这个半路姐妹,总算是不别扭着了。
    夏大娘进来一趟不容易,自然不会只见一回人就走了,她跟两姊妹叙完话之后,孙姑姑给开的面,让夏大娘和两姊妹一起用顿膳再离开。
    夏大娘点了可以涮肉吃的铜锅子。
    夏川萂总算是吃上肉了,也算没白和夏大娘配合在楚霜华面前演的这场戏。
    第26章 第 26 章
    夏川萂一回来就受罚了, 因为她吃肉了。
    夏川萂作为老夫人的暖床丫鬟不许吃肉是规矩,她无视规矩,私下偷吃羊肉, 就要受罚。
    这一点, 其实在夏大娘给夏川萂吃羊肉的时候楚霜华就指出来了, 夏大娘一听, 虽然及时制止了夏川萂不再继续吃,但趁着楚霜华和夏大娘说话的这个空档, 夏川萂眼疾手快,早就顾不得烫吃了好几筷子羊肉在肚子里了,所以, 即便夏大娘不再给夏川萂羊肉吃, 但按照夏川萂小孩子的肚量,已经吃了足够的羊肉了。
    所以,周姑姑要罚她, 夏川萂心甘情愿受罚。
    周姑姑拿着竹板戒尺,敲她左手三下,见她疼的“嘶嘶嘶”直抽气,就换右手三下,然后再左手三下,右手三下, 再左手三下,右手三下......
    如此,左右手分别敲了二十下, 一共四十下, 算是打了四十大板。
    周姑姑并没有徇私,那是实打实的打手板, 誓要一次给够夏川萂教训,让她以后都不要再犯忌讳。
    老夫人的规矩就是夏川萂要遵守的忌讳,她必须谨慎遵守,不能越雷池一步。
    夏川萂受罚的时候,老夫人就在隔壁,连通两间屋子的门开着,只用一道屏风隔了开来,夏川萂这边抽抽噎噎流泪忍痛的声音也能听的很清楚,但并无人来求情,夏川萂并不是说老夫人虚伪,只是觉着,老夫人这人,赏罚分明,爱与恨也能分的很开,并不为谁徇私,是个很刚正不阿的主人。
    受完罚之后,周姑姑掏出药瓶来,要给夏川萂涂清火化瘀的药膏,夏川萂颤抖着一双小爪子捧着小荷包让周姑姑给她塞荷包里,等回去她自己涂。
    周姑姑瞪她一眼,将小药瓶塞好,又将小荷包给她好好系在腰间丝绦上,拿手指头戳她脑壳,一边用眼角撇着隔壁暖阁,一边无声的骂她:“鬼灵精怪,自找苦吃!”
    夏川萂勉强笑笑,起身对着老夫人那边磕了个头,又对周姑姑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闷头向外赶。
    周姑姑下手没有留情,真的是太痛了,她得赶快去找玛瑙或者银盘来给她上药止痛。
    夏川萂赶的太急,在门口拐角差点撞着人,好歹被来人扶住了,才没有猛刹车跌个屁股蹲,抬头一瞧,来人竟是郭继业小公子。
    夏川萂忙低头行礼道歉:“奴婢差点撞到小公子,小公子恕罪。”
    郭继业在她抬头的那一刹那就看到了她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眼泡也肿着,脸上泪痕犹未干净,此时见她踉跄行礼,不由微眯了眼睛,严肃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谁的欺负了?”
    不怪郭继业多想,这些丫鬟中,就夏川萂年纪最小,她又是这样一副惨兮兮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暗中受了谁的欺负,又不敢说,又不敢喊,所以才闷头仓惶逃跑的。
    夏川萂却觉着这小公子脑子有些不好使,这话问的就很有问题,夏川萂道:“小公子说笑了,这里是老夫人正院,老夫人就在屋里,有谁敢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欺负我?”
    别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二世祖吧,这样明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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