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顾问”小费尔南多

    银与锡之殿内，被炎魔操控的骑士数量或许有很多。
    但这些没有智力的炎魔衍生物，在没有炎魔亲自操控的情况下，实际上与没有智力的副本怪物还真没有多少差别。在他们被引来并聚在一起之后，悖焰之蝶一炮便足以将他们全部送葬。
    至于炎魔本体，它在那另一位黄昏道途超凡者的控制之下已经陷入了短暂的沉睡。即使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它也依旧没有醒来。
    而过了许久……当那位身披黑袍的老人缓步走来之时，此处已然是空无一人。
    他并非是来迟了，不小心放过了入侵者。
    ——老人是故意的。
    小费尔南多·布隆伯格并不是什么大贵族出身。虽然他也算是贵族出身，但他的父亲老费尔南多仅仅只是一位连家传的土地都卖了的落魄子爵。他如今能走到这一步，除了他在黄昏道途的天赋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平时足够小心谨慎。
    若是自己正面撞上了敌人，那就必须要发生战斗了。假如直接放过了对方，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了；可若是直接与对方战斗……
    小费尔南多如今可都已经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了！
    身为通灵塔第一学部的学部长，新任的布隆伯格伯爵、荣誉上校、铁道部副部长，他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继任黑相！
    都是这种大人物了，还玩什么命呢。
    应付应付职责得了……过来看一眼，免得露易丝王后一会发问的时候自己答不上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警惕的操控幽灵，远远的让它们散开、在周围搜寻了一遍——这些幽灵是在那些骑士们被转化为炎魔骑士之时，他紧急拦截下来了一批灵体，做成了自己的灵体仆从。
    等确认敌人已经离开之后，老人才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仔细感知着周围残余的道途之力。
    老人不禁暗自心惊。
    ——因为他不仅察觉到了强度极高的奉献道途残留，甚至隐约感知到了神性！
    “……是神术吗？不，不像……”
    小费尔南多喃喃道。
    所以，是奉献道途的强大幻魔？
    老人很快识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应该是有路过的奉献道途幻魔，感知到了炎魔的诞生、因此过来看一眼吧……希望如此。不如说，只能如此。
    因为要是别的情况，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小费尔南多会出现在这里，更多还是作为炎魔的限制器。
    他的很多力量都用于封印炎魔了，还有一部分力量用于保护王后与王子。他自己并没有剩下太多战斗力。如果敌人太多、或者实在难以对付，恐怕他就只能解放炎魔然后跑路了。
    那样的话，在玻璃岛肆虐的炎魔恐怕会将这座城市彻底毁灭……老师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的老师就是这一代的黑相，而他是有希望成为下一代黑相的。如今能和他竞争的对手就只有一位。
    这次前往阿瓦隆，就是在他老师的安排之下刷资历。因为他的老师已经活了快三百年，计划模仿初代黑相、将自己转化为亡灵之躯。在那之前，自己需要与另一位大小姐进行竞争。
    虽然他今年已有七十多岁，但以黄昏道途超凡者的标准寿命来说，这最多只能算是壮年。第五能级的黄昏道途超凡者至少也能活一百五十岁以上……如果使用魔药延寿、甚至能轻易活到两三百岁。至于身体的腐朽与枯败，那本身就有助于对黄昏道途的感知。
    不知晓衰老的痛苦，就无法感受生命的重量与死亡的神秘。
    小费尔南多如今还不到一百岁。如果能继任黑相之位，至少能在这个位置上待三四十年。
    ……要不，还是别管了吧。
    看着那被伟力完全摧毁、直接打出一条长长隧道的大地与宫殿，老人非常识趣的决定视而不见。
    反正这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是如今国王陛下所制定的计划出的问题。
    卡尔将军被杀死并变成了炎魔，直接导致了圆桌厅骑士们、以及假公主都因此而葬身火海。虽然“人偶”随时也能再做一个出来，但他们这次并没有携带多余的材料——要是被发现那就糟了。如今后方大部队里面的魔像大师已经在紧急制造新的人偶，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这直接导致了原定计划的崩盘。
    因为没有“伊莎贝尔公主”负责顶住压力主动投降，那被烈焰吞没的王宫、被炎魔同化的圆桌骑士……反而让阿瓦隆人从恐惧变成了愤怒。
    即使星锑军队轻而易举从正面打穿了阿瓦隆那孱弱不堪的陆军，即使战争巨像都已经开到了玻璃岛里面，即使这些反抗者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的顶层统帅……但他们仍然还在竭尽全力进行血腥的巷战。
    ——血战三日，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愿。
    甚至就连平民都被感染，从原本的恐惧与抵触、逐渐变得愤怒了起来。这些昔日抗击巨人的反抗者后代，如今的血性被再度唤醒……那种滔天的怒火，让小费尔南多根本不愿触碰。
    那些无人在意的小村子也就罢了，只要杀干净一点、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但在王都玻璃岛可不一样。
    哪怕是最残酷的星锑将军，也不敢轻易对平民下手——鸢尾花那边的战地记者跟闻到屎味的苍蝇一样，甚至在星锑的先锋部队抵达之前、鸢尾花的记者就已经提前到了。
    小费尔南多都不敢想，要是他们拍下了什么照片、回去又能编成什么离谱的东西。而要是对记者出手，那事就更大了。
    阿瓦隆和星锑毕竟没有仇怨，这次战争实际上在国内的支持声音很小。全是因为军方担保能速胜，最终才会执行这个有些风险的计划——其目的有三，为了得到立国者家族的支持、为了得到阿瓦隆的不冻港与教国的友好贸易关系、为了转移国内炼金术师与恶魔学者之间的矛盾。
    如今这么一闹，这三条恐怕都有点问题。
    而对平民下手的话，哪怕不算教国的事后算账……恐怕就连本国的平民都会强烈反对。
    正因如此，靠着星锑陆军的投鼠忌器，那些依托居民区发起巷战的监察者、轻骑兵和律法师，明明都是下位职业，却反而给星锑军队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最麻烦的是劳合区。
    那里还混杂着一些其他道途的超凡者，并且对地形极为复杂的劳合区非常熟悉——他们甚至有大量的炼金炸药，还能布置陷阱、并且有着丰富的巷战与夜战经验。等天彻底黑下来之后，黑洞洞的巷口让人不敢深入。
    巷战从今天白天上午，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天都快亮了。
    而在被一群低等级超凡者合力摧毁了一台巨像之后，星锑的陆军指挥官似乎终于狠下了心。他下令允许使用巨像在劳合区发动镇压行动。
    这百分之百会引发误伤。
    但是效果卓著。
    巨像的攻击让那些依托巷道打游击的超凡者无处藏身，一次攻击就足以完全清空一条巷子。那是物理意义上的清空，连建筑物都被直接抹平。
    以阿瓦隆建筑的结构强度，只要是没有被保存术强化过的建筑，被那灼热焰流扫过的瞬间便会直接坍塌。正面击中就足以对第四能级超凡者造成重伤甚至致命伤的光束扫击，对平民与低能级超凡者来说，只要擦到边就会致死。
    ——反正都已经动手了，杀一次也是杀、全杀了也是杀。
    小费尔南多心想，等负责镇压劳合区的指挥官来到红白皇后区之后，也就能把这边的骑士们压制下去了。至于银与锡之殿门口的那些狮鹫，他们原本是不打算碰的……因为一旦控制住了阿瓦隆，这些白羽狮鹫就是战利品。
    如果星锑有了他们的狮鹫军团，那得有多么强大！
    被炼金产物加持过的狮鹫……那肯定比阿瓦隆这边的原始用法强多了！
    可是谁知道卡尔能莫名其妙就被人刺杀的！
    他当时走开了才不到五分钟，回头一看队友就变炎魔了、求救的信号都没发出来。要不是他当时就和王后与王子在一起，及时护住了他们……恐怕他们俩也会被失控的炎魔一并烧死并做成傀儡。
    结果就是那些原定是战利品的狮鹫、却反而变成了强大的敌人。
    发起反抗的主要势力，是学校里的高等级超凡者与那些学生们。他们与狮鹫之桥上的那些纯血狮鹫联合在一起，几乎已经将红白皇后区的小波驻军剿灭了。
    他们甚至还向银与锡之殿发起了几波攻势，只是都被那些炎魔骑士们轻而易举的拦截下来了。
    也幸好，虽然炎魔失控、狮鹫发疯……但靠着那些被炎魔注能的圆桌骑士，以及他紧急召唤的这一批灵体，也足以在大部队到来之前守住银与锡之殿。
    虽然看起来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但那些事本来也不是他要做的。
    小费尔南多就突出一個摆。
    ——如今立功怕是不可能了……总之先甩锅吧。
    屠杀平民那是军队指挥者的锅，计划执行不力那是卡尔将军自己擅离职守，而先锋部队打不过白羽狮鹫与超凡者师生也很正常，追根溯源是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备用人偶”、考虑到假伊莎贝尔可能被刺杀的可能。
    而作为监督者与保护者，他能控制住炎魔不发疯、保护好王子与王后，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那位“不明身份的奉献道途半神”，小费尔南多连碰都不想碰。
    他本来也不想参加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要不是为了刷资历，哪位黄昏道途的超凡者愿意冒这么大风险的、跑这么远的？
    ……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于是小费尔南多想了想，便操控着泥土再度隆起、盖在了之前被打通的地道与墙壁之上，让周围看起来和之前差不多。随后再度使用保存术，将建筑与地面完全固化。
    这样等天亮之后，就不会有人意识到昨晚这里发生了战斗。
    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银与锡之殿里面的炎魔骑士已经几乎被清空了……靠着前两日这些炎魔骑士的余威，大概也能阻止他们继续试探。
    实在不行……真出手也不是不行……
    小费尔南多还是有些不情愿。
    强烈的黄昏道途适应性，已经让他对这件已经完全失控、越来越麻烦的事感觉无比厌烦了。全是靠着均衡道途提供的理性，才能让他好好想想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
    如今他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
    剩下的事，不插手就不是自己的责任。一旦插手，如果做不好就背锅，如果做好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所以他想的很清楚，自己就保护好王后与王子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在“新伊莎贝尔人偶”伴随着大部队抵达之前，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伊莎贝尔公主逃走了，那么之后运过来的人偶，就可以说是“逃走的伊莎贝尔被重新抓获”。这听上去总比“从被炎魔焚烧的宫殿之中安然无恙的逃出来了”要靠谱的多……
    另外一边，艾华斯带着众人在红皇后区快速穿行着。
    白皇后区那边的敌人还要多一些，似乎是从劳合区那边流过来的；而红皇后区那一侧就要少很多了。艾华斯他们一路穿行过去，愣是没有遇到成建制的阻拦者。少数零散的士兵，也都被他们轻易击倒。
    艾华斯与橄榄这两位不擅长战斗的人都没有出手——光是顾问与葡萄就轻易击溃了他们。
    顾问对法术的掌握非常熟练。虽然同为第三能级，但明显比夏洛克要熟练的多。
    最明显的，就是他施法时只会微微张嘴、只用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声咏唱，根本看不清嘴型。他还会做一些假动作、来误导敌人自己的施法时间——他的咏唱时间与施法手势完全对不上，这种战斗思路让艾华斯大开眼界。
    很显然，这是玩家们根本做不到的事。而在艾华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有经历过几场真正的超凡者之间的战斗——而顾问先生就明显是从很低的等级的时候就打上来的。
    夏洛克或许是因为主职业是律法师，他的法术必须要对方听见他说话才能生效。所以导致了他变成法师之后，也习惯大声咏唱……这个毛病倒是之后要提醒夏洛克改正。
    而葡萄的战斗风格就继承了顾问先生。
    她的咏唱声音也很低，根本就听不清。即使用着迈克罗夫特那胖子的躯体，她的躲避也非常灵巧——艾华斯还注意到她的战斗风格非常稀有，那是以保存术与石化术构建屏障为核心的战斗风格。
    也就是所谓的控制型盾奶。这在玩家里倒是挺常见的，是3v3里非常主流乃至于毒瘤的构筑。不断强化防御、控制敌人……艾华斯甚至注意到，一位恶魔学者召唤出的“咒婴”都被她轻而易举拦截了下来，甚至护盾都完全没有破。
    那可是第四能级的坦克职业吃下才不会死的爆发法术！
    靠着葡萄防守，顾问进攻。他们一路击败了三波敌人，终于抵达了圣格尼薇儿礼拜堂。
    而钥匙就在艾华斯这里——在第一次见到马瑟斯主教的时候，他就从对方那边要到了这把圣剑。
    如今正是适用之时。
    艾华斯将那把钥匙插入了礼拜堂的正门，分别注入一点光属性与火属性的法力。
    只见金色与红色的两道树状纹路闪过，补全了大门上的咒纹。
    而此时他微微扭转钥匙，便将紧闭着的礼拜堂大门打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