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食光而长，随月而孕

    艾华斯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便顺着房间中的魔力流动、找到了正跪坐在浴缸中的莉莉。
    浴室之中白雾渺渺，有着滚滚热浪。
    那是名为“无光之卵”的仪式。
    为了不打扰莉莉进行仪式，他并没有直接出去。
    艾华斯摸了摸自己胸口翠绿色的宝石，整个人的气息便化为了虚无。他的躯体眨眼间变得透明了起来——当他迈入浴室之时、月光直接透过了他的躯体，直接洒在了莉莉的背部。
    碎裂的玻璃杯摔在浴缸旁边的地上。莉莉那洁白的背部上，已经雕刻了繁复而古朴的图案。
    一星半点的鲜血正顺着她的背流淌下来，却染红了整个浴缸。整个浴缸中仿佛没有半点水，只有新月仪式时那种滔天血海，而它正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蒸腾着的白雾让莉莉的皮肤烤的通红。
    月光如同冻结一切的寒霜，试图将伤痕覆盖、阻止鲜血继续向下流淌。
    她正低声呜咽着，发出细小的、微不可见的悲鸣。
    她的手似乎正在漂洗着什么，在身前努力抓握着、却又似乎捉不住它。
    艾华斯凑前两步，才看到了那是什么。
    他顿时吓了一跳。
    ——那是即将从莉莉身体中分娩而出的一个“婴儿”。它并非是人类婴儿的模样，而是血淋淋的肉块、有着模模糊糊的人形。
    莉莉的手，不是想要漂洗什么、也不是想要掐死它。而是想要把婴儿从体内拉出。
    若是正常来说，这种程度的难产恐怕会让婴儿死亡。
    然而莉莉体内的生命力，却源源不断被婴儿汲取——它那鲜血淋漓的体表正快速长出皮肤，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强烈的无力感让莉莉浑身无力，那婴儿就直接卡在了途中。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那“婴儿”会将莉莉的生命力完全吸干、然后从枯萎的皮囊中爬出。
    如此邪性……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神性。
    这就是卵月密续吗？
    新月满开后凋谢枯萎，化为第二轮新月……
    但艾华斯知道，不能放任莉莉这样下去——这种涉及到隐秘的仪式，也怪不得她不希望夏洛克替她进行看守。
    “……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啊，”艾华斯缓缓从虚空中浮现出来，为莉莉的倔强与沉默感到有些无奈，“早知道我就让姐姐来一趟了。或者让格蕾丝夫人过来看着也行……需要我帮忙拉出来吗？”
    他现在还不太敢给莉莉进行治疗——祝福或许会干扰到仪式，而他的治疗能力太强，恐怕会将莉莉背后的仪式法阵也一并愈合。这也有可能会干扰到仪式，给莉莉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艾华斯的突然出现，却并没有吓到莉莉。
    或许是她早就感应到了艾华斯的出现，也或许是她早就知道艾华斯会来。
    她只是无力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艾华斯，身体大汗淋漓。然而干渴的嘴唇微张、吐出半截舌头，那猩红的瞳孔之中流露出些许无言的渴望。
    这是……要喝水吗？
    不，不对——
    艾华斯从莉莉变成了猩红的瞳孔之中，感受到了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
    ……那就像是影魔的渴望一般。
    或许是因为莉莉曾经与影魔签订过契约。
    如今的莉莉，就与从鹰岬村返程路上时的影魔反应一模一样——
    ……幻魔化吗？
    莉莉之前就提过想要在仪式时喝艾华斯的血。
    这或许有用……
    于是艾华斯这么想着，便捡起了莉莉掉落在地上那染血的仪式刀。
    他的右手直接攥住了仪式刀——刀刃刺破皮肤、深可见骨，鲜血滴落。
    一种奇异的、如同果酒般芬芳醉人的气息在浴室中满溢。甚至就连艾华斯自己都失神了片刻。
    他看到莉莉的瞳孔瞬间变得空洞，身体猛烈的颤抖、抽搐着。
    艾华斯将手掌凑到了莉莉嘴边。
    他以慈母般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莉莉，轻声说道：“喝吧，喝吧……
    “饱饮我的血，不可歌与言。”
    他轻声呢喃着：“这是我们的秘密、是罪孽的印记……”
    艾华斯如今的生命力太强，被割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鲜血则先一步的干涸。
    于是他干脆翻转过来右手，掌心向上。
    艾华斯拿起仪式刀，刺入了自己的掌心——随后向上缓缓拉动。
    鲜血迸溅、皮肉开裂。
    鲜红色的痕迹如树般绽开，蔓延出斜向上的伤口与纹路。
    而鲜血自上而下，化为露珠、向下滴落。它落在莉莉高耸的鼻尖，随后向下滴落到口中。
    莉莉安静舔舐着从艾华斯中指向下滴落的血滴，像是一头稚嫩的羔羊。
    艾华斯则深吸一口气，将法力注入其中、念出牧者密续中传承的密言：
    “我为圣餐……
    “——此为恩慈。”
    随着艾华斯的咏唱，莉莉身上本就艳丽的红色纹路变得更加妖艳。
    与莉莉连在一起的婴儿，原本就睁着眼睛、用那诡异的暗金色瞳孔看着艾华斯。
    当艾华斯启动牧养法之后，她便努力挣扎着、自己硬生生从莉莉体内爬了出来。
    在完全离体之后，她便开始飞速成长——长出皮肤、长出头发，迎风而长。
    她大口大口喝下浴缸之中的血，等变大到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之后，便直接趴在了莉莉身上。而莉莉则仍旧眼神空洞，沉默着一言不发。
    如同奶猫争夺母亲的奶水一般，她睁着眼睛挤了过来、发出如猫叫一样锐利的叫声，吞食着艾华斯的血。她的瞳孔逐渐开始变长，变得更加诡异。
    她们的脐带仍旧相连，生命力正反复从中来回流淌着。
    她很快就长成了十三四岁的黑发小女孩，而莉莉的血瞳也渐渐褪色、恢复了最初的灰色。
    而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则变成了血红色的长方形瞳孔。
    但让艾华斯有些不安的是……那不是人类的瞳孔，也不是充满兽性的竖瞳。
    ——那是属于被人牧养的羔羊的瞳孔。
    “主人，我是……”
    属于爱之道途的小女巫，含糊不清的呢喃着、用稚嫩的声音发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句话：“我是……塞勒涅。
    “我是您的小羊。”
    ……哎？
    等等……
    仪式，还是出问题了吗？
    还是说，这个情况是正常的吗？
    看着仍旧沉默的莉莉，艾华斯心中的不安到了最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