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晋阳城里的小鬼子，有什么离谱操作，杨远山当然是不知道的。
    天亮以后，他把政委周宪培叫来问：
    “老周，你从忻县和晋昌县里，招了多少兵了？”
    “有七八百人了。
    一听说给咱们当兵，能有10块大洋安家费和20斤粮食，乡亲们都很踊跃，至少有数千人报名。
    不过我没放低招兵的标准，只挑选出这么多。”
    周宪培昨晚忙到半夜才睡，这会儿眼珠子还红红的，满脸疲惫。
    “好啊，有七八百人，不错了。
    后面应该还能招募些吧？
    杨远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特务团轮番作战，累计伤亡，已经将近7000人。
    但是赵力从栖霞镇带了1500人来补充。
    李云龙给送来近800人，杨远山自己从五台分区那三个团弄了900人，现在周宪培又招到七八百人，这样就是4000多人了。
    几乎已经可以把特务团的编制，重新填到八成左右了。
    如果这两天，韩阳和赵铁头两人，能从这附近村子里，搜罗回3000人来的话，那特务团就又能恢复成满编的1万5千人！
    虽然补充了这么多新兵，会导致战斗力下降。
    但特务团的武器不缺，炮火更强，战斗力也未必会比开战前弱多少。
    新兵们瞎特么放枪，搞火力覆盖，或者充当弹药手啥的，总是可以的嘛！
    到时候，肯定能让小鬼子狠狠地吃瘪！
    ……
    周宪培可不知道，杨远山脑海里，在琢磨着这些念头呢，听他问话，连忙回答：
    “团长，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
    我估计，后续最多还能招个四五百人也就到极限了。
    这两座县城的人口本来就不算多，又被小鬼子占据这么久，大批青壮，都被强征去修筑炮楼、维修工事什么的，被折磨而死的很多。”
    “行，我知道了。
    有多少算多少吧。
    这样，老周，你先安排人，把已经报名当兵的，都召集到禹王岭山脚下吧，我亲自来训练，争取在小鬼子来袭之前，把他们都编入各营。”
    杨远山琢磨今天自己没啥事，练练新兵也不错，当即安排道。
    “好，我这就去办。”
    周宪培点了点头就准备去忙活。
    “老周，拿下忻县的时候，赵铁头五营不是缴获了一些布匹么？
    我后来让你安排人，动员城里乡亲们帮咱们做军装，现在做出多少件了？”
    杨远山又想起新兵的军装问题，连忙抓住他，继续问。
    “应该有千余件了。
    不过现在很多支持咱们的乡亲，已经开始撤离，所以这做军装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周宪培皱眉回答。
    “没事，有多少先用多少吧。
    老周，你让人把做好的先给送来吧，至于剩下的，要是来不及做了，就运回栖霞镇做去。”
    杨远山交待。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
    很快，一队队满脸新奇的青壮，就从忻县和晋昌两城里走了出来，来到了禹王岭脚下。
    杨远山带着张小河等几名警卫员，充当教官，开始对他们展开了残酷的训练。
    负重急行军、散兵队列冲锋、枪械使用、战术配合……
    各种训练项目，让新兵们完全喘不过来气，没有一点儿休息时间。
    刚一入伍，就遭遇了这种魔鬼训练，新兵们顿时个个在心里叫苦不迭，甚至有人心生几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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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道：当兵真苦啊！
    这他娘的，没被小鬼子打死，怕是也会被训练累死吧？
    好在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吃上了管饱的二合面馒头，喝上了野菜肉汤，顿时再也没有一个人继续心生抱怨。
    所有人都在心里念叨着：能吃上这样好东西，别说流点汗、卖点力了，就是现在就跟小鬼子拼了，也值得啊！
    等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后，傍晚时分，杨远山又给他们所有人，都发了一身的新军装和半新的军靴。
    新兵中的大部分人，长这么大，都没穿过新衣服。
    这会儿穿上军装、军靴，顿时感觉神气极了。
    仿佛走上了人生巅峰！
    感觉这兵，自己真是当对了！
    不过天色虽然晚了，但他们却并不能休息，而是要继续上思想课。
    一直到晚上10点左右，才算结束。
    ……
    就这样，杨远山在带着新兵们，挥洒起了汗水的时候，特务团各营，也都有条不紊地忙活着自己的事。
    一时之间，整个忻口地区，进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忙碌之中。
    ……
    次日中午，詹海山匆匆从指挥部跑到山脚下，对正在给新兵们演示匍匐前进姿势的杨远山道：
    “团长，上级电报！”
    杨远山把训练交给张小河等人，自己走到一边问：
    “领导又说什么了？”
    “赵政委同步情报，说小鬼子第一、第八师团已经在石门地区集结得差不多了，估计最晚明天就会西进。
    现在小鬼子的侦察机，已经不断出没在正太路沿线了。”
    詹海山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电报纸递过来。
    杨远山拿过来一瞧，随即点了点头：
    “小鬼子的集结速度很快啊！
    看来，冈村次宁是准备以雷霆万钧的态势，扫荡咱们晋西北了。”
    詹海山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面色凝重地叹气：
    “是啊。我隐约也感觉到了一种风暴将至的感觉。
    小鬼子这两个师团，一旦西进，攻势恐怕会十分猛烈。”
    “还有其他方面的电报吗？”
    杨远山正色问。
    “有，今天上午，炮兵一营高营长来电。
    说他们持续炮击，终于把晋阳城里的小鬼子惹毛了。
    派出两个联队杀出城来了。”
    “哈哈，两个联队，小鬼子倒也谨慎啊。
    远志他们没被咬住吧？”
    杨远山琢磨着，既然刚刚詹海山收到电报，没急吼吼地来找自己，应该就是没啥大事。
    “当然没有。
    贺团长他们，率领五个团的兵力，和小鬼子且战且退，以伤亡近千人的代价，掩护了炮兵一营撤入了西岗山东面。”
    “好家伙，我都给他们加强了那么多装备了，还是一个照面就伤亡近千人？
    这几个团到底只是我军的基干团啊。
    要是换新一团、独立团来，就算不能收拾了这两个联队，肯定也不会伤亡这么大。”
    杨远山唏嘘不已。
    知道贺定威他们手中的装备虽然强了，但还是没能彻底发挥这些装备的作用来。
    “团长，你别老拿其他基干团跟咱们晋西北的部队比啊。
    论跟小鬼子大规模野战的经验，我军多少编号主力团，也比不了咱们啊！”
    詹海山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哈哈哈，这倒是。”
    杨远山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随后又追问道：
    “后来呢？
    小鬼子被西岗山上的一营收拾惨了吧？”
    “没错。小鬼子见贺团长他们退了，是紧追不舍。
    哪怕看到了西岗山上有战壕和工事，也没有在意。
    然后就被徐威带着一营的战士们，用火炮和重机枪狠狠地收拾了一番。
    而且这时候，高远志也带着炮兵一营回过身来，用那几十门山炮，对着他们一通狂轰滥炸。
    小鬼子最少损失了上千人，只能狼狈后撤，退回了晋阳城里。
    现在高营长他们，又继续在炮击晋阳城了。”
    “干得好！就得这么狠狠地收拾小鬼子！”
    杨远山连声大赞。
    稍一琢磨，就对詹海山道：
    “走，海山，咱们去发报给赵政委，问问新一团和独立团的情况。”
    “团长，你是担心小鬼子那两个师团，没有人阻击的话，会突进速度太快？”
    詹海山若有所思地问。
    “是啊，咱们可还有不少人在野战医院和栖霞镇呢。
    万一小鬼子这两个师团来得太快，他们来不及转移，咱们的损失就大了。”
    ……
    不一会儿，两人回到半山腰的临时指挥部，杨远山就命令电报员给赵刚发报。
    约莫半小时后，电报员就起身汇报：
    “团长，赵政委回电：目前我晋西北各团，均已撤回根据地。
    现新一团已在正太路东段，到处埋设地雷、构筑阻击工事了。
    而独立团也已经撤回水泉，计划稍加休整后，同样准备北上河源县。
    和新一团一起，阻击小鬼子。
    新二团那边，也已撤回寿县附近休整，如我们有需要，可以随时要求他们北上，支援栖霞镇。”
    “好啊！这下我就放心了。
    有新一团和独立团堵住正太路东段，小鬼子就算有两个师团，要打到咱们栖霞镇，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杨远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面上，也多出了几分笑容。
    “团长，目前看起来，形势对咱们还是十分有利啊，不知道特战连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詹海山笑中带忧。
    “从这里到雁门关，差不多只有不到170里。
    以和尚他们的速度，这会儿，估计已经快到了。
    应该最多还有两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咱们现在担心，也没啥用。”
    杨远山沉吟着回答。
    随后一边踱步，一边思考了一番，又安排道：
    “给赵铁头和韩阳发报，让他们明天傍晚前，收兵回来。
    招到了多少兵就算多少兵。
    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新招的兵，怎么也得稍加训练，才能编入各营。
    他们不能等到小鬼子到了才赶回来。”
    “是！”
    ……
    第二天上午11点左右，赵铁头带着五营的战士们，和他们招到的新兵们，浩浩荡荡地先回来了。
    钻了好几天山林，五营战士们身上的军装，全都破破烂烂，成了乞丐装。
    但他们的眼神中，却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一看就是悍勇之军。
    并且，所有人的脸上，也都有不少油光。
    看起来，这次他们钻山林，没少让山里的豺狼虎豹遭殃。
    而那些新兵们，似乎是第一次走出山村，看到什么都感觉无比新鲜，眼神十分清澈和好奇。
    杨远山连忙让詹海山，负责去安排战士们休整，自己则带着赵铁头进了指挥部，递给他一个水壶：
    “来，先喝点水。
    再把你们这次的经过说一说吧。”
    赵铁头接过水壶，“吨吨吨吨吨”地一口干掉。
    然后一抹嘴，把此行追击小鬼子残兵、清缴土匪、深入山村开战群众工作的详细经过叙说了一番。
    杨远山闻听他们居然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翻过了数百座山头，深入了数十个山村，最终消灭了小鬼子残军十几人，清缴了五拨土匪、一共八百多人。
    当即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铁头，你们五营这次干得不错。
    辛苦了！
    回头把表现突出的战士名单和事迹，汇报给老周，让老周给你们请功！”
    得到认可，赵铁头不免有些双目含泪。
    哽咽道：
    “团长，我们这次牺牲了83名战士，受伤的也有160多人。
    因为还有任务，所以烈士的遗体，我让战士们把他们就地安葬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啊！
    铁头，记得把烈士的名单和遗骨埋葬地点，都写个报告，汇报上来。
    将来咱们赶走了小鬼子，要搞个烈士陵园，把他们都葬在一起，供后人祭拜。
    要是家里还有人能把遗骨迁走的，也能迁走葬进他们各家祖坟。”
    杨远山长叹了一口气。
    和小鬼子厮杀这好几年，不知道有多少热血男儿，无声无息地将一腔热血洒在了这片他们所热爱的土地上。
    他能力有限，只能尽量让自己麾下的烈士们，不做无名英雄！
    赵铁头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连连点头：
    “团长，我都让各连、排、班长们记得呢。
    回头我就让他们都把情况写出来。”
    “伤员你都让人抬回来了吧？
    我看你们队伍里，抬了不少担架。”
    杨远山又问。
    “嗯，都抬回来了。
    我们带的有药品，卫生员把伤员的伤势都简单处理过了。
    不过没有做手术的条件，伤员们身体里的子弹还没挖出来。”
    “嗯，把伤员送回野战医院的事，拖延不得，十万火急！
    你等会就去找老周，让他立刻安排！
    现在他在调度忻县和晋昌两县的老乡们撤离，正好可以顺便帮你们把伤员运回去。”
    “是！”
    说完了让两人心情都不太好的伤亡情况，杨远山强行控制了一下情绪，又转移话题问：
    “我看你们带回来了不少青壮，都是招募的新兵吧？
    一共多少人？”
    “505。
    这边山村的耕地，比咱们根据地那边还要少，村子里的人口也少。
    实在是找不到几个符合咱们团招兵条件的。”
    赵铁头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这事没干漂亮。
    “505人，也行了，给你们的时间，毕竟太短了。”
    杨远山对这点人当然不太满意，但也没办法苛责赵铁头。
    以他对自己这名老部下的了解，他知道：对方一定是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了，绝对没有消极怠工！
    “团长，你召我们回来，是小鬼子那个独立混成第2旅团到了吗？”
    赵铁头好奇地问，疲惫的眼睛里，还有些跃跃欲试。
    “目前还没到，但我估计快了。”
    杨远山微微颔首。
    “团长，我们五营的任务是什么？
    你下令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小鬼子一个旅团而已，不过是小菜一碟，你们营辛苦这么久，战士们都很疲惫了。
    就先去晋昌县驻守、休整，恢复战斗力。”
    “是！”
    赵铁头给杨远山敬了个礼，转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