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问心，道心，断喝

    云华真人明白，这阵法极其强大。
    “狮山侯准备了这么久，甚至此时狮山侯是个什么样的状态，都很难说。这阵法肯定有魔族的手笔，其中不知道多少魔族手段。危险肯定是有的。”
    他默默前行，实际上，对付魔族，天炼谷也有自己的手段。
    斩魔令就是道门对付魔族的最强法宝，而且这斩魔令对于魔气最为敏感，能够探查出哪个方向的默契最为浓郁。
    当然，这里面也有可以被魔族利用的地方。
    凡事都有两面性。
    “小心，谨慎。大胆行事，小心应对。”
    感觉到身上越来越沉重的枷锁，体内的法力也渐渐地变得沉重了起来。
    这魔族的阵法，果然具备排他性。
    “吞道，果然是将道转魔，邪门的很。”
    好在他道性极强，法力极为凝炼，只是法力稍微一转，就感觉自己身上那种束缚的感觉减弱。
    云华真人这才踏步朝前。
    魔界入侵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记载虽然都有。
    但亲身体会，却只有一部分仅存的宿老才有。
    其他人，都是这万年之内成长起来的。
    所以面对魔族，自然要谨慎。
    再次斩杀了一队魔族，斩魔令吸收了魔气，越发的明亮了起来。
    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这是斩魔令的灵性在跳动。
    “什么人？”
    云华真人伸手一摸那斩魔令，斩魔之光落下，前面奔来一群穿着简陋的人，手里还拿着一些简陋的农具。
    说起布阵，特别是这种大型阵法，笼罩了整个狮山林，足足数百里方圆。
    或许其他人都觉得，布阵的修士，挥手间移山填海，回首时追星拿月。
    但实际上，很多时候，还需要底层修士，甚至是一些平民拿着农具帮忙挖掘，改变地形，适应阵法所需。
    “真人，别动手啊。”
    “上仙饶命啊。”
    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奔来，眨眼间就已经到了云华真人的面前。
    云华真人并未动手，因为这群人就是那群农夫。
    至少大部分都是农夫。
    至于隐藏其间的人，云华真人暂时并未发现。
    “尔等是什么人？”云华真人冷峻发言，没有表现的很亲近，不会让这群农户顺杆往上爬的机会。
    这种时候，他自己都无法完全保全自身。
    若还妄想着自己能够将人一并救起，带出吞道大阵。
    那是对自身的不负责，也是对农户们的不负责。
    “上仙容禀。”
    一位稍微年长的农户连忙拜倒，开口说道：“我等本是这潮州的普通农户，多年前，被狮山侯府征召徭役，来此挖矿。
    谁知，这一来就是多年。
    原本还好，不过就是挖掘一些泥土，搬运一些石头。
    谁知这两年开始，各处魔灾爆发。
    这里，竟也出现了魔族。
    有时，稍不注意，就有人被魔族抓走，之后就再没有出现。
    前些日子，一群仙门翘楚到此，是我等提醒，才让他们得知此地异常。
    他们离开之前，留下承诺，会禀报朝廷和仙门，求上仙来此拯救我等。
    不知道上仙可是来救我等离开的？”
    此人说话倒是颇有条理。
    他说的话，也对得上。
    大夏敕封的爵位，在领地，确实有征召徭役的权利，甚至包括一定的自治权。
    而地方官府每三年也有一次征召徭役的机会。
    只是那群丹阳派的弟子是否被他们提醒，还是两说。
    光是他们怎么寻到了此处，就大有问题。
    或许是看出云华真人的疑问，村老又道：“我等之前发现了异常，就已经多加小心。
    此后，一直藏在了这附近的山洞之中。
    此前听到这边发出了动静，这才急忙赶来，不知道上仙？“
    云华真人思索，现在不管这些人，也是不行。
    道门高修，虽不是一定要济世救人。
    但若视若无睹，一点援手不出，多少也会留下一些漏洞，让心魔有机可乘。
    狮山侯和魔族的打算，就是如此。
    若云华真人走的是无情道，自然无碍。
    但对方也不损失什么，不过就是一些用完了，只剩下献祭血肉作用的肉食。
    大不了，就是无用的布置，这些人化作血肉，被祭坛吸收罢了。
    云华真人思索片段，道：“我已入阵，若不破阵，是不会回转的。
    现在有三条路给你们选择。”
    不做搭理肯定是不行的，这会给云华真人心境留下破绽。
    但要带着他们退出，也是不行。
    此行有进无退，不破除阵法，这些人迟早还是一死。
    若是魔界入口洞开，加上锦州的大型魔巢，那后果更加严重。
    甚至可能导致乾阳界被魔界彻底攻破，这一界被魔界吞噬。
    整个人族都会被灭除。
    除了少数人被魔族腐化堕落，成为低等魔族之外。
    其他人连灵魂都逃不掉。
    或许是识大体，又或者是知道仙凡有别，他们这些普通人，尽管也有修行，但都是一些庄稼把式，一些粗浅的武道罢了。
    在这些强大“仙人”眼中，价值不高。
    村老倒是没有强求，而是询问到底是什么选择。
    云华真人颔首，道：“如今，我已入阵，就是为了破阵而来。
    直接带着你们前行，那是不可行的。
    一旦我和魔族战斗……”
    说话的时候，周围还有一些零星的魔族，甚至还有不少第三境的梦魇，都被云华真人斩杀。
    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从魔界被招来的低等魔族。
    另外一部分，是这大阵吸收天地元气而孕育而出的。
    那梦魇就是如此。
    云华真人道：“如今我还能自持法力，稍微护持你们一二。
    你们可以留在之前留守的山洞，我可以给你们布置一个阵法，稍微护持。”
    这个选择，稍微保守，
    后续谁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会是什么走势。
    留下，也不能保证安全。
    万一仙人们和魔族大战，将山洞席卷在其间，他们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请问仙人，第二个选择呢？”
    村老没有着急做决定，而是询问道。
    云华真人点头：“我来此的道路，就在后面。但阵法千变万化，你们或许可以沿着我进来的方向离开，但未必能如愿。”
    “仙人不能先送我们出去吗？”其中一位中年汉子突然说道。
    云华真人看向他，粗看之下，似乎并无异常。
    但说出这话，多半还是有异。
    可观此人，明明就是人族，并非魔族，身上也无魔气。
    “自是不行，时间有限。其他几路都在破阵，我也要抓紧时间。”
    “可仙人不过是举手之劳，都不肯救我等吗？”那人再问。
    云华真人心中一凛，知道此人是故意来破坏自己心境。
    但云华真人只是心中一转，立刻摇头：“此刻破阵更为重要，若是耽误太多时间，导致无法破阵。到时候，引发的灾害更甚，我不能如此，也抽不出时间。最多，也就是给你们加持一道护身法术。至于更多，请恕我无能为力。”
    “仙人就能保证，牺牲我等，一定能够破阵吗？”
    那人再次灵魂质问。
    如果不能，那为何要牺牲他们？
    这就和一辆火车，两条道路，死一人和死一群的选择一样。
    云华真人心中一震，思前想后，无数思绪纷飞。
    最后，他念头澄清，隐隐的甚至感觉自己的心境提高不少。
    “不能。”
    云华真人这话一出，那汉子似乎还露出了笑容。
    就好像阴谋得逞，完成了什么大任一般。
    却又听云华真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但选择很重要，虽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完成。
    人此行的重要，我心中深知。
    此去，不过是尽一切努力，用尽全力而已。
    对于你等，我还有一个选择给予。”
    云华真人不等对方再说，直接说道：“道门有袖里乾坤，我这袖中，可藏三千道兵。你们若是不愿选择前二选择，可以入我袖中，等我破阵之后，就可随我一起离开。”
    嗯？
    那中年男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云华真人会有此神通。
    佛家有无量横沙世界，有掌中佛国。
    道门有三千大千世界，有袖里乾坤。
    所谓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此为道门不传之秘。
    “如何选择，就看你们了。”
    云华真人说着，斩魔令的斩魔之光落下，笼罩了众人，但这些人却似乎并无影响。
    “嗯？原来是心影魔，我道是谁，而且一群粗鄙农户，说话如此有条理。一点一滴，居然想要引诱我，让我道心蒙尘。”
    “仙人在说什么？我等不懂。”村老有些“懵懂”，脸上一脸疑惑，嘴角却已经渐渐翘起，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但随后，他就大声尖叫：“什么？照妖镜。”
    云华真人眉心之中，一面宝镜从中飞出，照下宝光。
    本来之前在斩魔令之下，都毫无异状的一群农户，居然各个都发出了尖叫。
    不只是那中年男人，村老等人也是一样。
    照妖镜，并非只照妖，而是除人之外，妖魔鬼怪都会照。
    只要非人，就算是你成就仙道，成为妖仙，也会被照出根本，被其克制。
    当然，若是改易根基，彻底褪去妖身，修成人身，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去除被照妖镜克制的现状。心影魔，无形无影，寄托在心灵之中。
    连斩魔令都没有办法将其找出。
    当然，这应该是一只高等心影魔，有第四境修为。
    但照妖镜正好克制对方。
    只是，也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有修炼照妖镜。
    照妖镜和斩魔令其实是修行界传播最广泛的两件法宝。
    但想要将其祭炼到宝器乃至道器，那就千难万难。
    不只是材料难寻，祭炼的法门也是不传。
    “天炼谷的修士，就是难缠。也罢，那就留给你了。”
    说着，那心影魔彻底被照妖镜宝光炼化，消失无踪。
    云华真人却并未放下警惕，他知道刚才其实不是心影魔的本体，不过是寄托在这些村老村民心中的投影罢了。
    这种魔族极为难缠，谁知道内心之中，是否还留有魔念？
    只要这些被投影的村民，后续再起妄念，心影魔的投影再次壮大。
    这些人还会被再次操控。
    这，就是心影魔的难缠之处。
    就算是你短暂的度过了劫难，却也未必就安全了。
    这种事情，事后有不少的手段可以帮忙，辅助。
    但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云华真人再次施展了几次净化术，将魔族之气净化，斩魔令将周围魔气吸收。
    之后，云华真人近前查看，发现这些人的身体都已经垮了。
    之后就算是修养，也估计活不了多少年了。
    “真是，令人火大也令人头大，令人憎恨的魔族手段。”
    这心影魔走之前，还将这些农户的生命潜力都给激发，吸收，用来抵抗照妖镜的照妖宝光。
    这一点，才是魔族最令人讨厌憎恨的地方。
    挥手间，将这群人都给收入了自己的流云袖中。
    这袖里乾坤的神通，他炼制的还不到位，只能储存一些死物。
    云华真人给这些人施加了一个气泡，让他们在袖中昏迷。
    等他战胜对方，破阵之后，再将人放出来。
    看着前方，云华真人更加坚定了斩妖除魔的心思。
    大概，那些魔族也没想到，本来想要破坏云华真人的心境，却让他心境更加坚定，更上一层楼。
    事后，再潜修一段日子，云华真人的修为还能增长不少。
    其他几处，都是如此。
    不管是钟黎真人，还是嶦台真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
    魔族的这点小手段，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柒将军乃是兵修，更是杀伐果断，武道之念极为坚定。
    至于六扇门的邱神捕，每日里做的事情，都是和妖魔打交道。
    他是六扇门隐藏的战力，心智更是坚定。
    但他们对这些农户的安排，却各不相同。
    但最后的结果，基本都是如此。
    最后这一路，来到了浩然学院的岑夫子，以及新进第四境武者武陵侯。
    这一路，两位第四境，实力最强。
    而且浩然学院的儒修，本身就是修浩然正气，对魔族的克制，比斩魔令的斩魔之光还要更加强大。
    天底下两种克制魔道的力量，第一是佛光。
    第二，就是浩然正气。
    或者说，浩然正气是针对所有非人族的妖魔鬼怪，有点类似于照妖镜的力量。
    但比照妖镜的力量更加的灵活。
    有岑夫子的浩然正气加持，武陵侯虽然刚突破，整个人的心境有些不稳，但却没有出任何的问题。
    不过对于这群农户，岑夫子比其他人要更加看重。
    浩然书院为正统儒家书院，讲究民贵君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所以这个方向的民众数量极多。
    岑夫子也是尽力的将这些民众都给护持了下来。
    他比云华真人更为敏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心影魔的痕迹。
    然后浩然正气爆发，第一时间将心影魔给驱逐。
    这些人的情况，倒是比其他几路都要好不少。
    武陵侯站在一旁，颇为不以为意。
    站在勋贵集团的立场，这些平民不过就是一些可有可无的韭菜。
    反正这些人，只要能有一条活路，就都能活下来。
    每隔几年，都能繁衍出大量的人口来。
    武陵侯的封地，几乎每一次的徭役，都要征召，那些农户也是苦不堪言。
    却无法摆脱。
    不过好在他还算明智，没有敢对岑夫子的所为置喙。
    这次的行动，他显然也知道，要以岑夫子为主。
    嗯？
    岑夫子正好在给这些农户治疗，结果却在此时，突然抬头。
    “狮山侯，既然来了，又何必躲着？”
    狮山侯？
    武陵侯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对方不过就是个第三境。
    他虽然刚突破，境界还不稳，也不是对方可以比的。
    “哈哈哈，不愧是岑夫子，感知惊人。”
    一个身着黑甲之人，从雾气之中走了出来。
    走到这里，已经行进了十几里，算是第一个节点所在的位置了。
    岑夫子皱眉：“原来如此，狮山侯，你竟然为了晋升第四境，已经堕落了。”
    武陵侯一愣，仔细一看，才看到了对方那黑甲之下的很多魔族痕迹。
    比如说，头顶的角，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也已经微微长出。
    还有身上的一些角质，都是魔族的特征。
    这不是高等魔族，只是一些低等魔族的血脉罢了。
    就着？
    “你懂什么？”狮山侯怒吼：“永王所命，我岂能抗命？
    再说，你等资质绝伦，早早就已经晋级第四境，怎么会知道我等没有资源，没有资质，终生都无望超脱之人的绝望？”
    其嫉妒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他看向武陵侯：“还有你这个吃软饭的，将女儿卖出去，才能赚取到资源，追上我等步伐的。居然也能晋升第四境，真是苍天不公。”
    武陵侯有些无语，怎么又说到自己身上了？
    他长得俊俏，让龙宫龙女倒贴，这还能怪他？
    再说女儿联姻，这本来就是世家大族的一贯做法。
    不是还有储秀莹这个女儿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吗？
    他也没有阻止啊？
    嗯，还是他英明神武才导致的。
    “闭嘴！”
    岑夫子断喝一声，道：“为了一己之私，堕落魔道，却找了这么多的借口。
    陆大先生，资质最差，但却能成天榜第一。
    我浩然学院周院长，资质奇差，却靠着三省吾身，每日诵读圣人经典，成就第四境巅峰。
    天底下，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自己不修德行，不够努力，却怪上天不给你好的资质？”
    对于这种人，岑夫子是最讨厌的。
    他最佩服的，还是浩然学院周浩然院长。
    一遍不懂，那就读百遍。
    百遍不行，那就读万遍。
    其修行速度虽慢，却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的距离，却远超那些天资卓越之辈。
    狮山侯被岑夫子断喝，先是一怔，还产生了一点点惭愧的想法。
    但随后，他就恼羞成怒，大声说道：“谁说资质不重要的？
    这古往今来，包括大夏太祖夏，其若非天资异禀，岂能开创大夏朝？
    还有这武陵侯，其天资也超过我多矣。
    对了……”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狮山侯道：“我记得，武陵侯你那曾外孙，就号称神都数百年来，最有机会自主入道之人。他如今，有一具第三境的分身，本体大概也差不多第三境了吧？这才多少年？难道，这资质不够吗？不过，武陵侯，与你这外孙相比，你的资质也不值一提。多少年，才勉强晋升第四境，我观你根基不稳，怕是也使用了什么外物，此生怕是永无超脱之日？到时候，岂不是还要去跪舔自己的外孙？”
    秦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他就是在观察整座大阵而已。
    虽然是魔阵，对他也有启发。
    原本蛰伏的魔族，都已经出动。
    秦昊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瓦解魔族，无法破阵。
    不过他也有心帮忙，所以格外注意一些。
    到时候让他听到了一些意外的事情。
    武陵侯，他接触的不多。
    从小他就知道，祖母储秀莹和武陵侯府其实并不密切，安远伯府很多时候遇到的问题，明明只要武陵侯府说一句话，就能度过。
    但祖父祖母偏偏咬牙自己坚持下来。
    直到他崛起，安远伯府才多了不少的资源，才显得不那么的拮据。
    不过武陵侯的一些评价，他倒是听说过。
    所以也一直没有去和武陵侯府有过什么接触。
    此刻，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所谓的曾外公。
    没有什么亲近，但到底是祖母的父亲。
    要是有可能，能帮就帮一把。
    “闭嘴！”
    岑夫子喝道，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说道：“外人都道，安远伯府幼孙，从小展露道性，是神都上千年来，最有希望自主入道之人，未来无可限量。
    可谁知道，他从半岁开始识字，一岁就开始浏览经典。儒家圣人典籍，道家圣人经文，武道杂论，十六岁，就已经遍读神都所有能够买到的典籍，除了诸门派秘传，其阅览过的书籍典籍，不知道比你空活百年的老朽多了多少。
    诸人只看到他道性，却不知他在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这天底下，哪有那平白增加的修为？不都是各人自行努力的结果？”
    秦昊摸了摸鼻子，被人“当面”夸奖，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谁？”岑夫子皱眉，没想到，暗处还有人隐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