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交手秦老

    罗异心中微凛。严格来说，杨间才是秦老的“亲儿子”，他布局多年，无数次与未来对话，不断的推演，落子，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能终结灵异的人。
    而罗异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布局，把未来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一条他也看不清，说不明的道路。
    若他还年轻，那自然无所谓。
    但他太老了，老到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以自己的方式结束灵异，这是每个民国七老的理念，对秦老老说也是这般，这种理念潜藏几十年，称之为执念都不为过了。
    执念破碎，数十年的精心谋画可能一朝成空，秦老如何不怒，如何不急。
    他今天来见罗异，就是想再最后努力一把，把所有事情纠正回来。
    罗异见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秦老，不由得感叹这位天生驭鬼者的情绪之丰富。
    他与恶鬼神奇的相融，没有遭受恶鬼的侵蚀，所以作为人的情绪保存得很好。
    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好在他能和人相处，知晓人心底的欲望、善恶，有责任感，有使命感，保留着与人同类的认知。
    这也是这么多的遗老中，只有他一人加入了总部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是同类，没有那种相处的隔阂之感。
    但也正是情绪的丰富，让他难以割舍年轻时的执念，他至死都想着靠自己的方式终结灵异，为此他情愿耗费无数心力，布局几十年。
    这一点上，罗千、张洞、李庆之等人就要豁达多了，他们早已经看破人性，放下了功名利禄，即便是死，也低调简单，鲜为人知。
    “若老夫今天就舍下这张老脸，让你放弃这个位置，让给杨间呢？”
    秦老脸色肃穆，眼神锐利如虎，一身气势隐隐勃发，好似衰老的恶虎，虽然筋骨不再强健，但威势更为骇人。
    罗异心神一沉，秦老说的位置可不是队长之位，而是他死后，总部的抗旗人，底蕴一般的存在。
    “只要你退一步，现在的权势地位通通不变，另外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
    眼见罗异沉默，秦老微微松了一点口风。
    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心思玲珑剔透，自然明白一味地逼迫只会让人拼死反击，围三缺一，网开一面才是上上之策。
    罗异停下叩动的手指，忽的笑了。
    “以前我觉得民国七老不仅是实力冠绝当代，更是因为他们眼界开阔，思虑深远，而你是七老之后最富盛名之人，我以为你也是他们一般的人物。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得知未来信息最多的你，反而是最愚蠢，最狭隘之人。”
    “说实话，我都替罗老头、张洞、李庆之等人不值，他们好歹关押了无数恶鬼，免去了无数人死于灾厄，你呢，你做了什么与民有利的事情，你也配与他们齐名！”
    “竖子无礼，安敢辱我至此！”
    秦老须发皆张，整个人好似发怒的狮子，欲要择人而噬。
    罗异丝毫不惧，“实话实说而已，你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学会认清自己吧？”
    “老夫虽然老了，但也并非不能杀人，要知道鬼虽然是不死的，但这世上有的是比死更残忍的事情。”
    “你大可以试试！”罗异站起身来，横眉怒目，争锋相对，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躺不进这口棺材！”
    罗异话音未落，就已经率先出手。
    与秦老不同，罗异的理念就是，谁挡他路，他就打死谁！
    虚空中，灵异炸响。
    如潮水般的阴冷中，一种恐怖的压制之力莫名出现在秦老身上，这股压制来的快而凶猛，眨眼不到的功夫，就让秦老半个身躯一僵。
    他抬起头，眼神中似有错愕，似有惊怒。
    还不待其作出反应，一顶满是铜绿的宝冠浮现在他头顶。
    浓郁的黑气落下，无边的重力瞬间压在秦老的心头和身体上。
    这还不算完，半空中，罗异的身影虚实交替，他手臂舒展，一根锈迹斑斑的棺材钉突兀的出现在他手心之内。
    迈步跨行，无视阻碍。
    身如游龙，矫捷如狼。
    秦老不愧是民国顶尖人物，虽然被打了措手不及，但反应仍是极快，他鼓荡灵异，挣脱束缚，然后手掌向下一拉。
    顿时，天色陡然暗淡，好似这一拉，把天幕都一把扯下。
    然而罗异本就是鬼，黑暗于他如鱼得水，毫无半分不适。
    风声呼啸，罗异长臂甩出，掀起气浪排空，霎时，无声处起惊雷。
    一根棺材钉突破层层限制，直抵秦老眉心。
    秦老瞳孔收缩，手头拐杖狠狠的在地上一跺。
    好似天旋地转，一股浑浑噩噩，仿佛被剧烈摇晃的失真感传来。
    “重启！”
    秦老竟然率先动用了时间的力量，而且这次重启不是重启自身，而是直接重启了两人交战的范围。
    他要以此躲过这根必中的棺材钉。
    外界，曹延华直接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当着他的面，在这总部之内竟然生死搏杀了起来。
    “罗异，快住手，这只是一场试探，是为了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一国之计，不可不察，并不是要针对哪一个人。”
    “试探？”感受着身边飞速倒带的时间，罗异兀自冷笑不已。
    “你说试探就试探，你说停手就停手，我罗异不接受试探，我想要的，你不给，我就自己抢！”
    “那就看你拳头够不够硬，拿不拿得到！”
    秦老眼中怒火升腾，几十年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他何时想过有一天会被一年轻人指着鼻子骂。
    更过分的是，对方不仅骂了他，居然还想在他面前掀桌子，与他争个高低。
    即便是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下这口心头的怒火，他要出手，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点教训。
    让他知道他秦老之所以是民国七老之后最顶尖的高手，可不是因为外人抬爱，挂上去的一个虚名。
    时间的力量飞逝，转眼间就重启超过了十秒。
    不得不说，论起体量来讲，秦老要比罗异强出不止一筹，在他重启之时，罗异调动三重宝冠也无法强行锚定自己。
    棺材钉无奈收回，罗异的身躯不可逆转的后退，一切都在逆转。
    秦老前踏一步，举起拐杖向着罗异点去。
    他很自信，只要点中这一下，即便罗异是真正的恶鬼也要被迫沉寂几秒。
    而几秒时间，足够他干太多的事情了。
    拐杖透过空气，轻而易举的触及了罗异的身体。
    “嗯？”
    秦老发出一声诧异，他颇具信心的一击居然落空了。
    面前的罗异身影抖动，然后好似水波一般荡漾开来。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这里一般。
    事实上，罗异确实不在这里，他驾驭恶鬼的力量，遁向了时间的更深处。
    “重启？”秦老皱眉，“不，不是重启，而是进入了时间，游走到了过去。”
    想明白这一点，他再度跺脚，开起范围重启，他要将时间纠正，把罗异重新拉回到现实之中。
    一秒，两秒，三秒……
    当时间来到第三秒时，罗异身上的黑袍已经出现，他似乎没注意到秦老，仍在逆流时间，向着更远处行进。
    秦老正要追击，突然感觉眉心剧烈跳动，一股浓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他强行转身，提起手中拐杖挡在身前。
    果不其然，他的选择是极为明智的，一根棺材钉极速又诡异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几乎是在他抬起拐杖的瞬间就横击在了他的面前。
    棺材钉被击落，罗异来不及叹息，一股未知的诅咒已然降临在他身上。
    他身形一顿，一身灵异竟被打散，跌出了游离的时间线中。
    秦老同样不好受，他本就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之际，罗异的几番攻势霸道刚猛，灵异的侵蚀尚且不提，单单是最后一拐杖架住棺材钉，就让他气血翻腾，胸口疼痛不已。
    “但好在，终于是将这小子捉住了。”他放下拐棍，弯腰抄起棺材钉。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他握着棺材钉，嘴角上扬，似乎胜券在握。
    即便灵异被打散，不能立即聚集起来，但他似乎丝毫不慌。
    他毫无惧色，“你以为你吃定我了？”
    “你确实很不错，以我的能力也只能让你体内的灵异失控半分钟，但这已经足够了。”
    高手相争，身死不过一瞬，半分钟，那已经足够死上数十次了。
    “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秦老好整以暇道。
    他手上的棺材钉已经抬起，没有杀意，但逼迫之意却十足。
    “不，是你认输还来得及。”罗异不退反进，他身躯昂扬，竟然主动的迎上了棺材钉。
    噗呲～
    儿臂粗细的棺材钉刺破衣服，穿透皮肉，在他的身上开出一个大洞。
    汩汩的鲜血如断线的水流一般涌出，眨眼就沾湿罗异衣衫。
    滚烫的血液飞溅，打在秦老面颊之上，胸口之上。
    一旁的曹延华直接被吓傻，他何尝想到过这种惨烈的局面，更想不到罗异居然如此刚强，宁死也不屈服。
    “你疯了！”秦老惊怒不已。
    他对罗异的态度其实很复杂，那是既有欣赏，又有不满。
    但无论如何，他并没有在临死之时拖他赴死的打算，因为他的理想是平息灵异，这件重任他虽然安排给了杨间，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杨间就能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完成。
    就像他自己所说，时间的力量太伟大了，即便是他也不能事事具细的把控。
    可以说事情只要没有发生，就无法盖棺定论。
    即便是发生了，也有可能被逆转。
    所以他不想杀罗异，他只是想把罗异当成杨间的后手，在杨间出现意外后，还有人能有机会终结灵异。
    但眼前发生的事却让他大吃一惊。
    他想不明白，为何罗异会如此。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
    罗异口内涌出鲜血，在棺材钉无解的压制之下，他体内的恶鬼迅速的沉寂。
    一同沉寂的还有秦老残留的力量。
    在最后一刻，他抬起手掌，一缕金色跳动，没入虚空。
    “你……”
    秦老还想说什么，但却被突然出现的金光所打断了。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只要是目光所及之处，全都被金光所笼罩。
    这股鬼域的力量来得如此突然。
    似乎毫无准备，没有间隔和过程就完全降临了。
    金光充斥，眼前不过几十平米的宴会厅被其撑开，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
    罡风四溢，浊浪滔天，恐怖的灵异化作无形的气机，充斥四野，排空浮沉的空气。
    空间寂静下来，整个天地为之一清。
    曹延华感觉眉目刺痛，等再一睁眼，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上百公里以外的偏远山区。
    “这是罗异的鬼域，那么被钉住的他又是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