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割裂的断层

    裂缝很宽，大概五米左右，远远看去，就如同天上裂开一道口子，股股带着腥气的阴冷黑雾不断从里面流出。雾气缭绕扭曲，竟有一种裂口蠕动的错觉，就像某个巨大的生物被袭击，流出不祥的脓血，污染了整片大地。
    一只只形状怪异的恶鬼从裂口坠落，稍微强大一点的恶鬼还能自行离去，体量小的恶鬼直接砸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动静。
    “这倒是个关押恶鬼的好地方。”罗异心道。
    恶鬼被阴阳路压制，能力大幅下降，甚至于沉寂，要是胆子大，在这里一晚上就可以关押上百只能力一般的恶鬼。
    “可惜，这对于解决阴阳路没有什么作用。”
    首先能站在这里的驭鬼者，已经代表了当世顶尖，这些被阴阳路压制的恶鬼在外界也可以轻易关押。
    在外界关押不了的，在这里也关押不了，毕竟阴阳路的压制是不分人和鬼的，在这里还要承受出手所引起的鬼潮。
    真正算下来，其实是得不偿失的。
    罗异随手抓起一只恶鬼，感受一番对方体内沉寂的灵异。
    心头暗道可惜。
    罗异不属于这个时代，所有试图改变的行为都会引起时间剧烈的反噬，平常时候也就罢了，以他的恶鬼之躯，缓一缓也就过来了，但现在不行，阴阳路面前，即便是罗异都要全力以赴，绝不能有大幅的实力下降。
    “搞定阴阳路现在不是我的目的，当下最重要的是进入其中，找到阴阳路在现世留下的痕迹，这个过程还不知道需要多久，不能耽误了。”
    罗异两腿略微弯曲，一个提纵翻身闯进裂口之内。
    缝隙间冷风呼啸，冰冷的寒气如刷子一般从上到下刮过全身。
    片刻而已，罗异几乎感觉不到肢体末端的任何触觉，身体都像被冻僵，变得麻木冷硬。
    面皮生痛，都不用照镜子，罗异就知道脸上的皮已经皲裂，里面肉芽蠕动，想愈合而不得。
    罗异尚且如此，那些恶鬼几乎像是丢石头一般从身边硬生生砸落。
    金光在皮下流转，脏腑、骨骼犹如被阳光笼罩，祀神的力量缓慢的复苏，以一种不起眼的速度驱散着身上好似附骨之疽一般深沉的灵异。
    裂缝之内。
    左右各是一条通道，道路蜿蜒，幽深晦暗，即便是罗异在这里视野也被大幅压缩，根本看不了太远。
    “如果这里真的是通向恶鬼起源，那么方向就一定不能走错了。”
    罗异皱眉思索，他现在的能力虽然已经很利害了，但想要彻底平息阴阳路还是不现实，所以首要目标仍是回到现实。
    “去，试探一下。”罗异话音一落，身后走出两只恶鬼。
    这两只鬼，一只身穿水袖长裙，面上妆容油化的青衣，另一只是满眼血丝，麻布长衫的中年男人。
    两只鬼得到命令，一左一右的向着两方走去。
    但还没等走出几步，两只鬼就僵在原地，眼皮不断颤动，最终被迫的闭合，成为凝固的雕塑。
    “恐怖程度不够，挡不住这里的压制。”罗异见状立马明白了缘故。
    犹豫片刻，他直接召出两只鬼童。
    “吃掉它们。”罗异吩咐道。
    两只鬼童漆黑的瞳孔内闪出凶光，直接粗暴的抓起恶鬼，嘴巴向后咧开，犹如蟒蛇吞象一般将两个成年人大小的恶鬼硬生生的吞吃下去。
    肚皮蠕动，鬼童青色的皮肤上浮起人脸，还有手掌的痕迹，但很快，这种狰狞的痕迹就在变淡，就像是里面的恶鬼正在被腐蚀，五官手掌都腐烂，变得平整，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偶脑袋的形状。
    三分钟后，鬼童挺起的肚子已经缩回，它的身高开始节节拔升，很快就成长到青年男子的身高模样。
    除了青皮黑眼，没有瞳孔之外，几乎与高中生没有区别。
    “怕是还不够”，罗异心头估算一下，他再次丢出两只恶鬼，这一次，他要让小饿死鬼成长起来。
    片刻之后，两只鬼身上的体量明显上升。
    它们转动眼珠，盯着罗异，不时的又看向周围其余的恶鬼，似乎已经萌生出了一点理智。
    “去吧。”罗异挥挥手。
    两只鬼歪过头，似乎在理解，然后很快离去。
    借助祀神与恶鬼的联系，罗异瞬间获取了两只小饿死鬼的视野，它们向着各自的方向奔跑，地面上留下一连串带着腐蚀性的漆黑脚掌印。
    等候一会儿，罗异抬脚朝着左侧的通道慢慢走去。
    与裂口处阴风倒灌，恶鬼扎堆不同，通道内部反倒平静很多，但诡异却更甚。
    阴阳路虽然名称里带着一个“路”字，但却并非狭义上一条小径，它四方空间很大，上下左右都有黑气缭绕，但在靠近阴阳路二十余米的范围处就戛然而止了，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透明遮罩将外界的阴影隔绝，将里面独立起来。
    “这看上去可不像是一条路，反倒是有些像有人在一整片巨大的鬼域中用自己的鬼域入侵出了一条通道。”
    “就像鬼域化虹在天空之中留下的一道匹练。”
    没错，阴阳路是悬浮在空中的，就像是天空之城，没有任何的支撑，也不见起始与终结，充满奇诡与神秘。
    罗异见到，一条条道路脱离地面，悬浮而起，中间泛起涟漪，好似空间在这里断层，又好像有人动用大灵异将道路斩断，使得一条原本完整的道路变得碎片化，零散起来。
    被切断的道路横纵交替，好似随意，又好似精心布局一般节节交接。
    罗异走到第一段道路的边缘处，伸手触碰。
    空间氤氲，犹如石子落水，雾气如水波一般扩散，直到二十余米开外，到达某个临界点，这才收敛。
    “古怪。”即便是见多识光的罗异也没经历过这种局面。
    面前的道路比起脚下要高出一个台阶，似乎是被截断之后，脚下的重量更大，下沉了一些。
    放眼看去，所有的道路都不是平行的，每一段都处于不同的高度，或上或下，没有一丝规律可循。
    罗异抬起脚来，想要跨步而。
    脚掌离地，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面前高上一阶的道路，似乎这短短的三十公分就是个天堑，没有翻山越岭的本事，永远无法征服。
    “鬼域么？”
    折叠空间，修改现实。
    看似不起眼的小台阶，实际上却是一重险峻高山。
    罗异复苏灵异，金色的力量流淌，向前入侵，但眼前的道路并非出现任何转变，似乎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台阶。
    “不是鬼域，但.”
    隐约间，罗异感觉台阶似乎降低了三分，他加大灵异的输出，祀神之力凝骤然加强，汇聚成束的向前冲刷。
    很快，台阶再度矮了三分。
    “原来如此。”罗异眼内闪过精光。
    “不是鬼域，而是灵异体量，每一个断层都是体量的阶梯，只有达到了相应的实力，才能迈步向上。”
    “将道路斩断隔绝，以自身灵异续接，方能走通这条阴阳路。”罗异渐渐的明白了这里的规律。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试炼，培养驭鬼者后辈？还是为了警告眼高手低之人，不要乱入？”
    “亦或者是为了形成灵异分区，关押不同恐怖程度的恶鬼，就像王家老宅，越是深入，里面的恶鬼越是恐怖。”
    没有足够的信息，即便是罗异也无法准确的判断，或许兼而有之，或许就是纯粹的巧合。
    “但如果是按灵异的等级分层，那么我眼前的路就好走了。”罗异回想起自己的方位，他从裂口处进入，这一方的灵异是要稍弱于裂口处的，这也证明了小饿死鬼的探查是有效且正确的，他现在正在远离所谓的恶鬼源头。
    也就是说，他接下来要面临的断层处，灵异是递减的。
    为了验证猜想，罗异踏上了下一条路，来到了新的断点。
    果不其然，在释放自身灵异之后，罗异再度踏上了新的一程。
    “看似简单，但不停的复苏恶鬼的力量，对驭鬼者也是个莫大的消耗，即便是顺行，这条路也没有想象的好走。”
    罗异望着面前断裂的道路，一节一节的，延伸向视野的尽头，光是这种近乎无限一般的断层，就足以让大部分驭鬼者望而生畏。
    即便驾驭了鬼，但活人经得起这般次数的复苏吗？
    “怪不得民国那些老家伙们都是等到时日无多或者进无可进之后才来走这条路，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很难回头了。”
    罗异回头望去，后方延展至虚无。
    前面亦是如此。
    仿佛身处无间，永无止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