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第541章 天下（三十）

    酒泉郡，玉门关。
    傍晚时分，火红的烈日只剩下隐约的影子悬在天际，散发出来的光，虽然还隐隐透出淡金色的光芒，让大地之上的人们还能感受到太阳的神圣！但暖意已经丝毫感受不到，呜呜的冷风已经开始取代白昼般的暖和，空气中肆意飞洒着密密麻麻一粒粒令人皮肤生疼的砂砾。
    戈壁滩上晚秋的天气，白天还能在阳光炙热的照耀之下有些暖意，但到了晚上，温度就是寒意的统治之下。
    玉门关，做为戈壁滩上的雄关，虽然有高墙阻挡，但也阻挡不住这股寒意的袭来。
    冰冷的冷风在空气中不断回旋，砂砾肆意在风中穿插着跋扈的气势，城头上飘扬的旌旗不但被凌厉的大风刮得呼呼作响，更被漫天的砂砾打得“噗噗”作响。
    “走吧！”西巴拉翻身下了马车，在冷风砂砾吹打之下，勉强将眼睛睁了个完全，看着这种糟糕的环境，城门洞下还是车流人流不息，风沙也阻挡不住这些来凉州挣钱的西域人？来不及感概，顿时就吩咐手下赶着驮着货物的骆驼往城里赶去。
    自凉州完全放开对西域贸易以来，这年头西域商人挣钱越来越容易，嗯，其实也越来越难。
    这句看似矛盾的话，其实一点也不矛盾，对于新加入对凉州贸易的西域商人来说挣钱要比他们往返奔波波斯等西亚各国要划算多了，而对于跑惯凉州已经享受了一定福利的老一批西域商人来说，这个利润一天天被同胞给挤得缩水了不少。
    嗯，西巴拉这位转机得快，第一个死心塌地投靠在曾瑜帐下的西域商人，就算得上是利润缩水的典型代表。
    “这是一个大时代的到来！由西域的商货与凉州、甚至整个大汉的货物相通！凉州的经济繁荣已经迅速增长，大量的人口，精良的兵器，丰盈的粮食都一窝蜂涌进了凉州！毫不怀疑，凉州将是未来的中亚之主！甚至有可能取代东亚大汉帝国的霸主之位！”西巴拉没有被同胞们抢去生意而感到懊恼，而是冒着风沙，亲手牵过一匹骆驼，兴高采烈地和身边的一个大掌柜说道。
    沿着缓慢人流慢慢走动，西巴拉这行商队已经来到了城门洞之处，等待着排队检查，轮流进入。
    随着凉州的经济繁荣开放，曾经做为西域重大军事要塞的玉门关，也顺应了经济潮流彻底改造了一下。城门洞改造的非常宽敞，足以并排着五六辆马车一起往里行进，极为利于每日庞大的商队进出。
    西巴拉一行人，没有等多长时间，就涌进了城中。
    在高大城墙阻挡之下，虽然天气依旧是那么寒冷，但至少漫天风沙被阻滞住了，而且在街道上一排排竖立的火炬照耀下，整个城池都融入在一团温暖的火焰当中，人也渐渐地变得温暖。
    川流不息的商队，穿行在这团温暖的火焰之下，脸色个个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一年凉州的开放，对于他们奔波在各地的西域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福音。
    商货由凉州人为他们承买承卖，他们可以不用奔波在山匪横行的大山之中，也不用提心吊胆穿越在沙漠之内，就可以将带来的货物换上可心的价格，并且还可以用相等的价格买到在大汉帝国中央的绫罗绸缎，茶叶美酒、古董玉瓷，卖到他们西域那就是比天还要高的价格，甚至还可以贩卖到遥远的波斯帝国，翻出几倍的价格。
    这是曾瑜给凉州带来的最大变化，他不再闭关锁国，并且将贸易程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大，西域精良的钢、铁器、优质的牛羊、骏马、骆驼，这些中原紧俏的货物也如流水一般涌入凉州，装备着每一个凉州士兵，充沛着凉州的物质。
    眼前看到川流不息的商队，也不是梦幻，也不是泡影，他们将与凉州的发展，不断前行！
    刚才默默听着西巴拉吹嘘劲的大掌柜，他还是第一次跟随他的家主来到这遥远的东方古国寻求富贵和前程，亲眼目睹了寒风凛冽之下竟还有这么多西域人川流不息行走在城池之中，城中的商贩们也不畏惧寒风，一个个窜在火炬之下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招呼着来往每一个客商。整个城池都是热热闹闹，连夜晚都如此，简直就是一个不夜之城，完全就是一个商业的城市！完全是属于他们商人的一个城市一般！这一个边境城池简直比他们龟兹国国都来的商人都要多！他完全信服了！
    “大公子，您真是目光如炬，在这么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里面发展，就算暂时利润缩水一二，也能比我们在波斯维持已经老而腐朽的商路要强！你能为家族带来这么一条生机勃勃的商路，你在家族的地位也将今非昔比！甚至家主的位置也有可能！”这个大掌柜是西巴家族最为倚重的管家，是西巴家族负责波斯区域的高层，他的身份在家族之中不亚于西巴拉，这次家族将这个大管家前来凉州调查，就是有意将家族势力全部转向凉州，才刚刚迈进凉州的第一道门槛，以这大掌柜老而成精的锐利眼神就发现了这条商路可以给他们家族带来持之以恒的利益，口中对西巴拉也是赞不绝口，甚至拿出家主的位置来笼络西巴拉。
    西巴拉听完大掌柜的认可，心里也没多出几丝喜悦波澜。对于已经将凉州当成自己的家庭的西巴拉来说，远在龟兹的家族已经不太重要了！他亲自来陪伴大掌柜来到玉门关也不过只是圆一个家族养育之情而已！争抢一个渺小的家主之位，还不如在大汉国谋个一官半职来得清爽。不，不是大汉国，是凉州！应该是，在那位英明神武的州牧大人治下谋个一官半职！
    一想起曾瑜，西巴拉满脸就是佩服，话闸子也顿时滔滔不绝起来：“大掌柜，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个伟大的城市，不过只是凉州微不足道的一角！要知道，在今年以前，这座城池，还是大汉帝国防范西域的一座军事要塞。而今，驻在这座城市的军事力量没有减少，但实质内容已经完全偏向于商业了！是我们商人的天堂！这一切就是那位伟大的州牧大人一手铸成的！以后我们家族在凉州扎地生根，想来也离不开州牧大人的扶持。”
    大管家眉头一蹙，言语中有点疑惑：“这大汉帝国不是以那位贵居长安的天可汗为主导吗？”
    一个刚从客栈走出来的揽客与商队擦身而过，恰恰听到大管家这句话，顿时停下脚步，指着大管家笑出声来：“哈哈！天可汗？长安？老兄，你多久没来汉境了？十年前，这天就变了！哈哈！”
    这个揽客没头没脑留下一段话扬长而去，让大管家稀里糊涂，摊开手，满脸质疑看向西巴拉。
    “大掌柜，您有所不知，这大汉帝国早就不是那个远征西域的雄主汉武大帝时代了！现在的皇权已经衰落到了极点，各州各郡都是自立为政！连长安那座在我们西域传说已久的圣城，早就在十几年前的灾祸中被毁于一旦，现在的长安虽然还是雄城，但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辉，与一座普通城并无差别！”西巴拉耐心解释，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缅怀，当年他们西域商人无不以去那座雄城浏览一番为荣，而且当初居住在雄城的显贵们，随便抛出来的垃圾，都能贩运到西亚卖出高价！可现在……
    大管家明白过来，感概一声：“这世道就是如此变幻莫测，就像我们的龟兹国一样！虽然以龟兹钢繁荣，但，单纯以这种军械繁荣，虽然可以旺盛一时，没有充沛的人力组成军队。呵呵，这就是惹祸之端呀！幸好，我们的国君也有这种居安思变的心理，委托我们家族前来大汉帝国寻找一个可靠的靠山！听你这么说大汉帝国虽然四分五裂，但是这里地大物博，兵力雄厚，若是能找到一个实力派支持，也是一件美事！我们家族与国君的利益捆绑一致，大公子，你必须要将这个事情做为主要来看待！”
    国君的委托？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西巴拉眉目一扬，这可是个好机会，如能在他们龟兹国和凉州的利益达成一个牵线，他西巴拉追求的一官半职不也就到手了吗？
    他顾盼四周汹涌不绝的揽客们，心中一笑，这些揽客不过只是寻求短期的买卖，而他是追求国与国的买卖！不日而语之！
    当然，得志意满的西巴拉没有忘记身旁的大管家才是给他带来橄榄枝的贵客，他躬身弯腰道：“大管家还请放心！家族利益，西巴拉始终都放在个人利益的上面，国家利益更是西巴拉日夜惦挂的大事！”
    大管家颔首道：“你在大汉发展多年，人脉广阔，只要能完美完成这件事情，你的家主之位，一定会得到家族的大部分人的赞同！”
    漫长的主街已经走到尽头，西巴拉有些卖弄的指着左边的小道前一处墙高井深的住宅之处，“大管家，这是西巴拉在这座商业之城的置业，也是西巴拉对于家族的一个贡献，这个宅子日后就为我们家族在这处的据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