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第573章 兵临城下（十四）

    初冬的西域腹地，仍然如春。
    院内的草坪之上，蝴蝶翩翩起舞，歌姬握着胡琵，吟着娇滴滴地歌声，一副歌舞升平之态。
    微风徐徐，空气格外清爽！茫茫戈壁之后，竟拥有如此美好之地！难怪古人曾有云：天地造化，无所不有。
    牧野谓然一叹，若是在曾瑜的看重在凉州风生水起，又或者在西域任职，两个选择上，他或许宁愿在西域任职！至少，这里又可以看见江南水乡的婉转，又能看见大漠风情的豪迈，简直是人间的天堂。
    俄烧田看着牧野迷醉的目光，摇了摇头，大事虽然有了一撇，始终还没有完成预定的战略目标，这小子心思就开始活跃起来！他是个聪明人，怎么就没有想到近在中枢，能够得到更进一步的发达机会呢？比起中原大地的纵横披靡，百万人称臣！这西域小国，又有什么吸引力值得他这么吸引呢？
    院中各人表情各异，做为休循国的小昆弥，风行烈也在一直打量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贵客。现在的风行烈，在凉州人面前表情极为和蔼宽厚，哪里还有刚才在军候面前的勃然大怒，仿若两人。甚至举止中都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共席而坐的凉州人一般。
    现在峡谷军候带来的消息，果然如这些贵客前些日子的预料，凉州人席卷的是整个西域的大势！所有西域人都逃不开这个大势！
    风行烈早年也曾行走戈壁之上，知道凶恶成性马匪们的厉害，这些人自幼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浪迹天涯，没有什么是非观念！他们虽然是西域诸国上层们的棋子，但也是一把容易割伤西域诸国上层贵族的刀！现在，凉州人成功用借助剿匪的名头，麻痹了西域各国上层，凉州对待难驯的马匪，直接又杀又打，接着恩威并施，死死把这把刀掌握在手中，反过来对抗西域各国上层了！这些凉州人可真是厉害！
    做为小国，风行烈不想受到池鱼之灾，在确认凉州人鼓动马匪席卷西域的消息之时，他就迫不及待赶来后院，与后院的贵客相谈。
    俄烧田，牧野！这两位汉人，风行烈此前就接触过。这两位也是在西域已经大名鼎鼎，震撼一国的大劫匪！他们成功用姑师国平乐太子的人质，换取了大量钱财，并得到了西域各国官面上的承认。冒险的人才，加上凉州显赫的背景！这也是一开始风行烈将两人奉为上宾的缘故。
    现在马匪有可能也要施虐到他们的小国，风行烈急需让这两位来解决眼前的困难！他当然不会用小军候提议的坚壁清野来阻挡凉州人的大势！那是螳臂当车！而且，他们这样的小国，想将马匹藏起来，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只有送出国境来应对，到了最后，马匹或许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与凉州人好好和谈，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也不想竖立一个拥有百万甲兵的政权为敌人！这则消息，他已经通过去凉州行商的商人确认过了！凉州对于他们西域小国来说，就是洪水猛兽！忤逆不得！
    有求于人！所以，他只有耐心等着两位在从沉醉西域风景中挣脱出来，方敢开口发言。
    直到牧野一声清咳之后，他方才微笑道：“牧野大人，怎么样？从凉州观西域的印象，是不是都只是茫茫戈壁？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西域这里，竟有不亚于江南水乡的柔婉吧？”
    “美！实在是太美了！不愧为丝绸之路的起始之点！小昆弥，您的小国，虽然只是弹丸之地，却让人流连忘返呀！”牧野在沙漠之上呆了近两个月了，捣鼓什么军事训练之类，让他几乎厌烦到死！来到了西域国境内，他才感觉到西域其实非常的美丽，这是他发出由衷的感叹。
    俄烧田默然不做声，他看出来这个小昆弥的内心忐忑，想必妇好大人倒腾出来的动静，将这个小国之主吓得够呛！他们的西域攻略，随着妇好、晚礼等等大将带千战之卒的进驻，相信在明年开春之时，会告一圆满的结束！他们凉州人的舞台，将是中原大地！他无需要捧风行烈的大腿。
    牧野中的赞叹，有夸奖也有贬低！毫无忌惮就将休循国比喻成弹丸小国！这就是大国的威风！风行烈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有些宽厚又有些豪爽地说道：“两位大人，这是我们西域独特的风景，不但休循城如此，其他建国的西域国度也都如此！若是两位大人时间宽裕，孤王愿意偕同两位大人周游一下我们的西域列国！不但可以领教西域的风情，而且我们西域的美娇娘也是名闻中亚的！”说完，风行烈露出一丝男人之间才能懂得的暧昧笑容。
    “是吗？那到时候可得小昆弥您多多关照了！”妇好以及凉州派进西域的将官们所筹划的计划，早就通过各地行走的汉人商队传递给他们这些大柜，牧野才特地离开了姑师国，来到这种小国。小国的筹划是计划的一部分，牧野对于风行烈也没有太多敷衍，客套一句就直接进入话题：“不过，今天小昆弥请我兄弟二人来叙话，可不单单只是说这些吧？是不是西域已经出了变故？咱们妇好大人的惊天举动，是不是让您看到一些后怕了。”
    果然如此！这些人早就知道这件事情！风行烈心里对这些来自凉州的侵略者感到憎恨，但为了小国安危却不得不挤出一副笑容：“凉州大人的豪勇，果然是我们西域的翘楚！不过几天就能拉出一支数万人的马匪大军！刚刚有焉耆****候前来告知！上朝天国大人们的举动，孤王本来不该评论什么！不过，大人们的举兵，我们休循小国是不是该准备怎么迎接呢？只是人马众多，筹措粮草这些比较麻烦。”这既是小国的无奈，明知道对方是侵略者，也不得不笑脸相迎，甚至还要为对方准备吃喝用度！这是一个不得不屈辱。可若是风行烈敢按照焉耆****候的吩咐来做，坚壁清野，不给凉州人留一粒米！那么不用半个月，他们就会被凉州人引来的马匪大军给席卷一空。
    小昆弥的紧张，牧野看在眼里，没立即表态，反而是闲坐了一会，才哈哈大笑道：“尊贵的小昆弥！您难道以为我们凉州大军的进入，是对你们休循小国造成损失？”
    心事被说破，风行烈大囧，挠着脑袋愧笑道：“马匪野性难驯！而且残暴似狼！孤王这么担心，也是怕王兄知道，更加惶恐不安！”
    休循小国分大小昆弥，大昆弥为风行烈的兄长，为人比较懦弱，一般都位居深宫。出来主事的都是以风行烈为主，他得将全盘变化考虑进去，方能对大昆弥交差。
    牧野也知道这个理，不过他可没有什么担心，只是接着哈哈大笑道：“尊贵的小昆弥，你放心！我们兄弟二人哪能无缘无故从姑师大国来到你们小国之处？无非不就是看着你们国家小，潜力大么？我们凉州人的进入，对于你们西域小国来说，这是一个天大机遇！你若把握住了，你们国度趁势涨上两圈地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若是你把握不住，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趁势扩张地盘？风行烈听出一些端倪，这是只要他们休循小国服从听话，就会让他们趁势扩张地盘的许诺么？这可是让他们不过只是乌孙国一个分支小国更进一步的机会呀？风行烈脸色顿时露出惊喜，急忙接口道：“大人的意思是？”
    牧野眯眼一笑：“你们不过只是乌孙国的一个分支小国，想要独立发展，上面有焉耆国、乌孙国压制你们！连国家军队也只能限制在千人左右！可以说小之又小！而且行政方面更是受到两个大国的控制！连你们的马匹想出口给谁，卖家是谁！都需要他们来控制！你们的自主权少的可怜！想要如乌孙国、焉耆国那般发展成为一个不受人控制的傀儡之国，眼前就是你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说到这里，牧野似乎看透了风行烈的担忧一般，轻轻站起来，双手一撑一收，舒展身子，轻松说道：“我们凉州人的决策是在大汉帝国之内！绝对不会染指你们西域三十六国的政权更替！我们始终是凉州人，代替不了你们本土的人对内的统治！就算强行插足进来，得不到百姓的欢迎，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看看现在妇好大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也只是看着有些大国骄纵难治，所以才举马匪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并且可以让马匪和西域各国的驻军大场面火并一次！这次大战之后，相信一些嚣张的，一些对内不和平的，对凉州不友好的国度，都将政权更替！而，你们小国也可以趁势而起，代替以前的大国！”
    风行烈没有立刻答话，他慢慢思索牧野语中的意思，猛然惊醒！是呀！这些凉州人不过都是外来人而已，怎么能够替代西域本土人对国民的控制呢？就算凉州人想这么强硬做下去，跨连中、西亚的波斯帝国，也不会袖手不理！他们在西域的行凶，无非就是让亲凉州的小国一跃而起，代替以前不服从的大国，来与凉州贸易！所以，在心理上，也无需将凉州人看成侵略者。
    半响，心思沉稳下来的风行烈，站起身子，拱手道：“两位大人的厚恩，孤王日后必有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