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第255章
    半天之后，路遥和温珩来到了夏国国都。
    池韵得到了消息，就出了皇宫，与他们约在了莲寺外相见。
    莲寺是大夏国国寺，就在国都之内。
    路遥与温珩过来的时候，还听到了行人的议论声。
    “怎么莲寺今日还不开门？都临近佛诞日了。”
    “大家别着急，方丈大师不是说了，有远来仙长与之论佛法，这是好事一桩。”
    “可是我儿夜里受惊，莲寺的菩萨最是经验，以往只要进去拜拜，就没事了。这都三日，莲寺不开门…”
    “不要妄议佛门，更不要怪罪菩萨，方丈。”有人提醒这个抱着孩童的妇人。
    妇人怀里头的孩子，此刻处于入睡当中，但是脸色潮红，并不安稳。
    可见她所说非假，此刻听到了中年男子的警告。
    立马羞愧了起来。
    “我哪敢妄议菩萨，菩萨勿怪，信女错了…”
    说着又对着莲寺的方向虔诚了拜了好几拜。还把怀里的孩子惊醒了。但她却只轻轻安抚着孩子，看着莲寺门迟迟不开，最终满是失望地离开了。
    路遥路过她的时候，一道灵力轻轻地打在了孩子的身上。
    孩子很快就入睡了，这一次睡的十分安稳香甜，但是母亲没有察觉。
    像这样的女子并不是一个特例。
    因为路遥目之所及，很多人还是在等候。期盼着今日莲寺能够开门。
    有身体疾病的，也有一些本来就是千里迢迢过来拜佛的。
    这莲寺在夏国的影响力未免也太大了。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就仿佛真正神明一样的存在。
    路遥并没有停下来治病救人。
    只是对他们说道：“从今天起，你们最好都别来这个地方了。求人不如求己，有病看病，没病别求神拜佛！”
    “你个毛头小丫头，到底在说什么？”
    “你在侮辱莲寺。”
    很多人暴怒而起，本来看着温珩和路遥二人气质突出，容貌绮丽，并非凡俗之人。他们此前都不敢刻意靠近，怕打扰了贵人。
    但是眼下，听得路遥“口出狂言”，居然要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来莲寺这样的佛门之地，这可把他们激怒了。
    于是有人拿了木棍，有人捡起地面上的石头，开始驱赶路遥和温珩二人。
    但是他们丢过来的东西，并没有近得路遥的身。
    “你们就是一帮蠢货，我师妹的金玉良言都不听，你们根本不知道这地方…”温珩眉宇间逐渐流露出了暴戾之气。
    路遥看到了温珩有些怒意，遂对他道：“算了，走吧！”
    她一跃腾空而起，倏然消失在众人面前，温珩想了一下，按耐住了自己暴戾的情绪。
    他犯不着和这群无知之人解释这么多。
    其他人看到路遥和温珩腾空而起。
    忍不住喊道：“仙，仙长…”
    “什么仙长，诋毁莲寺都是妖人！魔道妖人！看他们往莲寺而去，我们也跟上。大家都去告诉莲寺的高僧，把他们给抓捕起来！”
    于是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跑了过来。
    而路遥则与温珩来到了莲寺的大门前，朱红大门紧闭。
    佛寺上方却笼罩着浓郁的妖气和魔气。
    池韵就站在了大门前。
    看到了路遥和温珩就走了过来。
    “这佛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上去如此污秽不堪？”
    路遥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座佛寺，全然没有佛门圣洁、佛光普照之感。
    反而是被妖气魔气笼罩，所以才劝说那些人离开。
    “这事说起来还与你要我找的那个人相关。我们边走边说。”
    池韵说着话，忽然间看到了山脚下那群人过来，一个个山头都拿着东西。
    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怪我说了两句这个佛寺有问题，让他们回去，他们觉得我是魔道妖人。”路遥皱起眉头。
    普通人如果遭遇到这些魔气、妖气，很容易受到影响，进而精神出现问题，甚至身体也会出现问题。
    但是这些魔气，妖气偏偏又被阻隔在了佛寺之内，半点流露不出来，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不强行冲撞进入佛门之中应该就没问题。
    池韵叹息了一口气。
    “他们不知这里头的凶险，故而对你产生了怨怼，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先进去，里头已经下了结界，就是他们围堵上几年都不会进得来的。”
    结界是内部高僧下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普通群众闯进来，造成无辜者伤亡。
    路遥点头，与池韵一同进去。
    结界是对普通老百姓起作用的，也对一般妖魔起作用，但池韵知道入口。她带路遥和温珩进来十分顺畅。
    “何以民众对于一个寺庙产生了如此大的期待？我听的他们说起这佛寺不是被关了一天两天，他们既然知晓，为什么还要等候？”路遥问道。
    这些民众看起来，就像是入了蛊一样，对一个佛寺笃信不已。
    有人病入膏肓求神拜佛，说的过去，但有人只是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都跑来跪一天求着开门，这就非常奇怪了。
    难道大夏国偌大的都城，还找不出一个医馆吗？
    池韵听到了路遥的话之后，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样才是大善？你看外面那些人，他们有的穷困贫苦，有的疾病缠身，有的人想要儿孙满堂，有的人想要富贵荣华，如果有人助力他们一把是大善吗？”
    温珩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是大善。他点了点头。
    路遥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觉得不是善？”池韵有些意外的看着路遥。
    “是因为因果吗？”
    “也不全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们作为修士，可以延长一个人寿命，让一个人一生康健。救一人为善。
    但把这一人惠及到千万人，乃至万万人的时候呢？这个世界的资源是等量的，并不会因为人多了，资源就多了，人多了反而会破坏了原来的一种平衡，更别说想要的荣华富贵，如果都是别人给予，那么其他也想坐享其成的人再求给不给呢？
    我们毕竟是修士，不是真正的神仙。不能给予世人一个完全理想化的国都。时间长了，就会出现自相矛盾的一面。
    这个世界的发展，总归是要遵循自然规律，就如同我们作为修士，普通人看着道法玄妙，能得长生就是逍遥自在，可这也是牺牲了情欲、及时行乐、享受的念头，要时时刻刻勤勉，也要注意不沾染因果，即便如此，每年有多少修士丧命，能飞升的人始终都是手指数得上来的。”
    路遥这么说着，池韵有些明白过来。
    可是这个时候，在路遥身后却有一个人叹息。
    “这位女施主真是通透。要是玄慈师叔早些知道，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路遥回头一看，是一个面色苍老、老态龙钟的老和尚，不过一双目光还是澄澈透亮。
    “我叫路遥，大师是？”路遥稽首。
    池韵介绍道：“这位就是莲寺的主持智悲大师。”
    “智悲大师。”
    “阿弥陀佛，路施主的声名远播，老衲早就有所耳闻了。”智悲大师面目慈祥，但是说话声音都带着虚弱。
    路遥看得出，他原本应该在中一品法师之列，相当于元婴后期修士。
    然而眼下却有些油尽灯枯之势，他损耗太多，寿元将近。
    路遥心中便有了更多的疑惑。
    “池施主还没和你说，为什么莲寺会走到今天的局面吧？这一切要从莲皇子说起…”
    智恩带他们走进了莲寺最大的佛堂。
    莲寺本来不是大夏国国寺，是因为后来出了一个悲天悯人的皇子，他剃度出家，只会普度众生而来。
    于是皇家感念，便专门把原来的普济寺，改为了莲寺。
    那个皇子出家前名叫宁煜。
    出家后法号玄慈。
    他当年是皇家之中最受宠的皇子，一度有望成为皇太子继承地位。
    但是他一出生，就与佛结缘。
    后来他卷入皇储之争被算计，几次命悬一线，也都是佛门高僧搭救于他。
    他由此有了出家的念头，但母妃尚在。他迟迟下不定决心。
    只在皇子府独设了佛堂，他不与朝堂争斗，每每聆听佛法，都有很大的感悟。
    后来普济寺的大师都断言，他是最有望成佛的佛子，因为独具慧根。
    他不光聆听佛法，看到民间疾苦，也时常不忍，想要去搭救。
    有一年洪涝灾害，就是他施法救下了上千条性命，他功德彰显，名声越来越大。
    却更加不骄不躁，一心只想苦修佛法普度众生。
    就是这么一个朴实的愿望，他也是日复一日的再做。
    世人也知道他的善行和他的慈悲之心，称他是莲皇子，因为他出行之时脚绽金莲。
    他一年年沉迷于佛法，老皇帝和他母妃拗不过，终于有一年准许他剃度出家，并让普济寺以他为名改为了莲寺。
    “…我这位玄慈师叔可真的是心如莲，他路过的蚂蚁都不踩。他见不得有人受苦，穷人他会接济，富人会劝他们向善…就连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也能受到他的感召，放下屠刀重新做人。他是真正的佛心、佛子…”
    智悲说到了这里，仍旧对玄慈心有敬佩。
    “后来呢？”
    “后来，很多人慕名前来莲寺求佛。其实是为了玄慈师叔而来。玄慈师叔的信仰之力积攒众多，功德无量，我们越来越能看到他的身上红光金身显露。心想着早晚有一日在这个的莲寺，也能出一个真佛。却不知这竟然还隐藏着隐患，莲寺的香火鼎盛，大夏国朝野上下有什么求证于寺庙。这些我师叔不大管，但是那些百姓受苦，他总是看不过去，他利用了自己的力量，去改善他们的生活，但不知为什么后来这周边却有妖魔横出。起初是百渊盟盛行那几年，都以为是百渊盟安插了人手。
    后来师叔亲自出马灭妖，灭魔，但是灭不掉的是越来越多的妖气魔气，灭不掉的是越来越多信众上面的因果业障…”
    路遥听到了这里似乎明白了一些甚至。
    玄慈大师开始的想法是好的。
    他想普渡众生。
    所以他尽可能满足世人想要的，一开始确实达到了他心中的一些标准。
    但是后来人人都求到了他这里，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控。
    世人没有变得更好，反而滋生了更多的贪念、欲念…
    于是被妖魔利用，他开始降妖杀魔。
    有一次被他诛杀的妖魔问他。
    “你拯救的世人当中，有本来就是为恶者，你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你所谓的众生平等，就不包括妖魔吗？那又算狗屁的芸芸众生？”
    “你给了一个病死的人更长的寿命，却不知道他素来是一个恶霸，他被你救活了之后，他邻居家的一个婆婆和儿媳妇上吊自尽了…你这是普度众生，还是让魔渡众生？”
    玄慈大师被这些妖魔说的哑口无言。
    他之后滋长了心魔。
    他极力弥补，却越来越徒劳无功。
    眼下整个大夏国的都城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但是所有的问题都让莲寺的僧人扛了下来。
    他们每个人都把因果业障种在了自己的身上，饱受着巨大的痛苦。与之争斗。
    但是头顶上方，魔气妖气却时时刻刻笼罩，驱散不开。
    “错了吗？路施主，玄慈师叔错了吗？”方向智悲大师问路遥。
    他的想法一开始是好的。
    但是后来的行为有些自不量力了。
    “佛，真的能普度众生吗？”路遥问道。
    “如果能普度众生，世人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佛也不会远在西天。”
    佛都做不到的事儿，他却想做。
    他的心思本来是一尘不染的，奈何太痴太傻。
    智悲大师被路遥一说，直接呆住了。
    “佛，做不到么？”
    佛说的普度众生，不过是告诉信众有这么一个极乐净土，让人心里头有一个慰藉，心生向往。
    可要真正以为这世间就有这么一处净土，那是不大可能的。
    路遥叹息了一口气。
    智悲大师却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路施主、池施主请便！”说完，他便拖着苍老的身体，缓慢的走到了大堂之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