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窥理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一切瞬间定格。
    随后所有东西开始隐没。
    只是刹那，林恩的眼中便只剩下手中的“精神冲击水晶法片制作详解”。
    淡黄的纸张上，无数的黑色字符忽然活了过来！
    它们跳跃着、扭动着、呐喊着，共同组成了一幅又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接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窸窣低语在耳边悄然响起。
    这一切本应令人烦躁不已，但林恩却只觉得内心空灵沉静。
    思维似乎在刹那间拔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但很快，某种坠落感突然袭来。
    他又急速的坠落！
    坠落。
    坠落——
    一张张光怪陆离的画面从手里的书籍如升起，如帷幕般将他包裹在内。
    渐渐地，耳边的呓语也变得柔和动听。
    一个满是奥秘的世界，就此徐徐展开。
    林恩如痴如醉，内心欢欣不已。
    但在现实中，他却是面无表情，额头隐隐有汗珠冒出。
    那对失焦的淡灰瞳孔，则如蚊蝇般飞快颤动着。
    “嗬——！”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恩猛然伸直脖颈，仿佛将死之人叹出最后一口气。
    啪嗒，书籍脱手掉落。
    他失去全身气力，瘫软在木床上，面色苍白，但眼里却尽是喜色。
    勉强抬起头，林恩看向自身。
    点点金光汇聚。
    【姓名：林恩·肯特】
    【年龄：16】
    【技能：精神冲击水晶法片制作（熟练）】
    【源能：0（自身）；0（世界）】
    所有的源能全都消耗殆尽。
    世界源能需要从外界获取，而自身源能只要自身状态正常便会慢慢恢复。
    林恩并没有太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新出现的技能一栏。
    微闭双目，他能感觉到自己脑中浮现了大量的水晶法片制作知识，就仿佛专注地习练了数年！
    ‘窥其中真理，从而得其中伟力。
    ‘这简直就像是开了作弊器直接加点！’
    林恩心中惊叹，细细感受一番，很快又发现不同：
    ‘窥理带来的更多是理解上的提升，不能直接带来现实的改变……和加点略有不同。
    ‘但与此同时，窥理却也有着另外两个更大的优点！
    ‘一是在窥理的过程中，自身的天赋也会潜移默化的得到提升，二则是，任何知识，即使自身没有掌握，只要放在面前也同样能进行窥理！’
    感受完自身状态，林恩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木床并无床头，泥墙又肮脏难以倚靠，他撑起身子，凑合坐直，嘴角难以按捺地翘起。
    “哈…
    “哈哈……
    “哈哈哈——”
    虽然竭力控制，但压抑的笑声还是从嗓子涌出，从嘴角溜走。
    棚屋内仍旧黑暗，可林恩却觉得自己眼前所见尽是光明！
    他下了床，推开木门，本想狠狠吸一口新鲜空气，可鼻尖传来的淡淡腐败恶臭和尿骚味顿时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还是得抓紧时间赚钱……’
    天色并不算很晚，林恩没有迟疑，转身回到棚屋，从隐蔽的角落取出3枚金龙，再次向着紫荆棘大街走去。
    没过多久，他向着棚屋返回，身上多了一套价值1金龙的水晶雕刻工具，以及6片水晶材料。
    至此，身上的积蓄便只剩下4金龙60银狼。
    再次路过之前绕开的绿水河畔时，林恩忽然目光一凝。
    几个穿着亚麻短衫的男人正在不远处晃悠，嘴里抽着流行的卷烟，身上的刺青若隐若现，时不时传来几声刺耳的笑声。
    ‘木屋区从来见不到这些人……越靠近棚屋区，治安也就越差啊。
    ‘也不知道他们与之前听到的殴打声是否有关……
    林恩没有多看，绕路，快步向自家棚屋走去。
    ‘等积蓄多一些，自己或许该搬出这里。’
    ……
    回到棚屋，林恩不顾腹中饥饿，借着棚屋茅草屋顶透下的日光，直接开始雕刻起水晶法片。
    虽然是第一次雕刻，但握着刻刀，林恩却觉得自己仿佛沉浸雕刻法片已久，甚至有种肌肉记忆的感觉。
    只是没能雕刻太久，腹中的饥饿感开始变得难以忍受，林恩恋恋不舍地起身，准备做饭。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为什么他们只要8银狼每月，而我却要14银狼？！”
    是安特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
    林恩推开门，循声看了过去。
    安特正站在那名叫做埃里森的管事，面前理论着什么。
    少年脸上满是愤懑，埃里森却一脸冷漠。
    旁边还站着吉高斯与利奥纳两人，同样面露愤怒。
    又看了片刻，林恩大致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安特打算搬到他们这里……至于为什么安特会知道这里，估计是遇到了吉高斯他们吧，这倒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那名铁爪帮的管事并不愿给安特8银狼的房租价格，非要14银狼。
    叹了口气，林恩没有动作。
    那名铁爪帮的管事明显吃定了安特，绝无可能降价，他现在过去也没用。
    果然，僵持了一会，两人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旁边的吉高斯二人虽然尝试努力向埃里森理论，但却毫无作用。
    最后埃里森不耐烦的摆手离开，安特几人则只能灰溜溜的向着棚屋返回。
    “林恩，你回来了？”吉高斯看着棚屋门口的林恩说。
    安特看着他，有些不太自然地偏过头。
    林恩没有在意，看着吉高斯缓声回答：“事实上，我回来已经有一会了。”
    吉高斯愣了一下：“我们看你房门紧闭，还以为你没有回来……”
    他说着又把身后的安特推了上来，说：“我们今天遇到了安特，他也知道了那个多尔是个骗子，所以……”
    “所以？”林恩挑了挑眉。
    “安特！”吉高斯低声推了把少年。
    后者看着林恩，表情很是纠结，支支吾吾了许久，直到林恩都有些不太自在，才深吸一口气，认真说：
    “所以，抱歉，林恩，是我误会你了。
    “我当时也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只是……”
    “没关系，我没有在意。”林恩轻轻摇头，有些意外。
    不过，原主和这几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山上度过了整整9年的时光，早已是熟悉的老友。
    安特会向他道歉其实也很正常。
    他看着面前的三名少年，想了想说：
    “安特，如果你想搬过来，可以在附近找一下房，应该还有别的地方只要8银狼。
    “但这一次，记得不要说自己来自学派。”
    不管怎样，这几个少年，也算得上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最熟悉的几个人。
    他们的本性如今看来也不坏。
    就是，有些太过天真。
    听着他的话，安特一怔，旁边的吉高斯若有所思，接着懊恼的拍了下大腿。
    “安特，我们该让你自己去找埃里森租房！”
    “为什么？”一旁的利奥纳不解。
    “利奥纳，说起来也都怪你，你不该暴露我们的身份！
    “这样埃里森就不会向安特开高价了！”
    “这……”利奥纳终于反应了过来，支支吾吾，心中内疚。
    吉高斯叹了口气，看向林恩说：“早知道我们该先来问问你，林恩。”
    安特也愣神地看向了他，表情极为复杂。
    不管少年们如何懊悔，生活总得继续。
    由于时间已不早，安特独自向自己的棚屋返回。
    林恩三人则是尝试起做饭。
    近3个小时后。
    月光下，林恩端着一碗混合着麦壳的粥默默叹了口气。
    他的旁边站着的分别是——
    捧着黑炭的利奥纳，以及，骂骂咧咧还在与脱壳较劲的吉高斯。
    看着这一幕，林恩心中聊有慰藉，但喝了口难以下咽的粥，他还是不住叹息：
    “生活不易啊……”
    ……
    两天后的上午。
    伴随着点点水晶碎屑掉落，林恩刻好了法片上最后一条纹路。
    刷去粉末，吹去浮尘。
    林恩小心翼翼地拿起法片。
    这已经是他制作的第二块法片。
    前一片在昨日中午，因为刻歪了一条弧线，而宣告失败。
    当时他气得霍然起身，在棚屋中来回走了半个小时，才总算平复下心情。
    深呼吸了一口气，林恩捧着法片，仔细与书上的模板进行对比。
    由于负担不起昂贵的测量工具，又只是凡人，他只能通过这样的笨办法，来粗略判断法片是否雕刻成功。
    ‘应该没什么问题。’
    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林恩遵循冥冥中的直觉，做出了判断。
    水晶法片的加工精度要求极高，按理说仅为熟练级别的水晶法片制作技能，并不能让人拥有这样的直觉。
    普通人想要凭感觉判断是否成功，至少也得是精通水平。
    ‘我之所以熟练水平就能拥有这样的直觉，大概率是因为窥理提升了自己在水晶制作方面的天赋。
    ‘而且，目前的制作精神冲击法片的速度，似乎也属于较快的一档。’
    看了眼外面还算早的天色，林恩嘴角微翘。
    笃笃笃——
    这时，吉高斯的声音却伴随着敲门声而来。
    “林恩，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