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梦

    雪地里，犀牛般大小的两只三角兽，在卡卡巴的招呼下放慢脚步，摇摇晃晃地走到初九身边。
    三角兽探下顶着三只大角的脑袋，“哞哞哞”地拱着初九的脑袋，或者用牙齿轻轻扯着初九的衣领。
    就像它们还是巴掌大的宝宝时，会用脑袋去蹭初九的手，会咬着初九的袖子那样。
    但它们都在努力地与陆清晏保持距离，看都不敢往那边都看一眼。
    就像它们之前也不敢多靠近小罐头那样。
    初九被三角兽宝宝们又拱又扯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但他也没有看陆清晏。
    他望着卡卡巴，声音有些艰涩：“卡卡巴，你刚刚说……小罐头……也变大了？”
    是我听错，还是我想错？
    小水豚不断点着脑袋：“当当当，是呢，小罐头嗖一下就变大了！”
    初九：“……也就是说……旁边那个人……就是小罐头？”
    这时吼吼兔和咕噜噜听见外面的响动，也蹦跶着出来了。
    “吼吼吼下雪了呀——咦，小罐头你又变大了！”
    “咕噜噜！是变成了人形的大号小罐头！”
    初九：……
    初九搁下杯子，想起之前自己下过的决心：决不乱打听。
    不过小仓鼠来自于系统，小罐头来自于陆清晏的异能，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吧。
    初九：“……嗯？”
    初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直至白光一闪。
    *
    月光照着新雪，格外皎洁。
    这么牛高马大一个成年人，活活笑成了200斤的傻子。
    行了。确认了。
    初九暗暗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探着个脑袋，打量着两人的背影，看着不停说话不停比划的初九，看着温柔侧头聆听的陆清晏，有些好奇道：“我怎么觉得，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小九还是陆先生，给人的感觉会不太一样呢？”
    他叹口气：“你们……关于小罐头和陆清晏的关系，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艾琳狠狠踩了他一脚同时以眼神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直接道：“或许雷格可以去海月城，挑一把漂亮的梳子，或者好看的头花？”
    陆清晏的声音听上去很沉稳。
    “比如你所面临的敌人，你所处的位置。”
    “我存了上好的薰衣草还有小雏菊，做出来的花草茶一等一的香！”
    初九立刻不笑了。
    卡卡巴则是用自己毛乎乎的脑袋蹭了蹭初九的手背。
    三小只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兴高采烈地举起了烤排玉米和葡萄汁：“会在一起的！”
    道格拉斯此刻也醒悟过来，连声道：“对对对，我一时激动，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但他迅速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不炸薯条么？”
    陆清晏也进了厨房帮忙。
    “是的，它不知道。”陆清晏往初九的盘子里又夹了一块滋滋冒着热气的煎蛋，简洁而肯定地答复着。
    陆清晏缓缓道：“很好。”
    “原来……原来她不讨厌我……嘻嘻……”雷格开始在雪地里转圈圈，眼里星光闪闪。
    初九取出自己用小石头和果核做出的跳棋，摆在陆清晏面前：“你玩儿过跳棋吗？要不要我先给你讲规则？”
    初九眨眨眼：“放心，我不会那么迟钝的。”
    然而雷格只是呆呆点头：“好看。”
    这么说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初九一下抬起脸：“真的？”
    之前小松鼠看到小罐头，先是叫它“美丽而强大的人类男子”，后来又叫它“美丽而强大的伙伴”……
    既然如此，初九自然不会去打扰。
    陆清晏立即察觉到身边人的小小动作，开口道：“怎么了？”
    说罢，程玥从围裙兜里抖出一整张深蓝色、用亮色的线勾出大气花纹的布：
    单纯的信息传递而已。
    “初九，你记得你的异能允许你在特殊情况下，暂时变成那只小仓鼠？”陆清晏道。
    初九：“嗯？”
    我们那里，好像没有这么古典而含蓄的方式了。大家都还挺直白的。
    艾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感叹丈夫当年究竟是怎么追到自己的。
    “它非但没有说过，我们有时候提起人形小罐头做过的事，它也不乐意听！”
    小罐头自己都不知道它会变成陆清晏？
    不知为何，初九耳根有些发烫。
    初九举起了杯子：“小罐头就是最棒的！”
    “雷格有了这么一张披风估计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你说是吧雷格？”
    初九在旁边挠了挠头，心说之前好像是说，雷格喜欢程玥来着？
    “但在陆先生身边，他的话一下就多了？”
    初九：……好、好严谨！
    他便主动撸起袖子，帮着艾琳清理院子里和门口的积雪。
    初九往鸡腿上抹调料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在旁边搅拌蛋液的陆清晏：
    陆清晏：“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吼吼兔晃着耳朵：“吼吼吼是的！从地心出来的时候，小罐头也是看到初九倒在台阶上，就一下变成了大罐头。”
    “你以前生活的地方，没人跟你说过这个？”
    正是程玥。
    陆清晏柔声道：“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
    初九扯了下嘴角：“啊，我以为小罐头会把什么都告诉我呢。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它却从来没说过。”
    “之前都是炸着吃，这次我用青花椒加上蘑菇煮了汤底，做成了焖烧食人飞鱼，来试试味道如何？”
    陆清晏的眼角微微一弯，是柔和而又清冽的笑意，让初九想起今天早晨的雪。
    至少不会和雷格这么迟钝？就连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喜欢自己都看不出来？
    陆清晏：“……”
    陆清晏将初九手上的盘子接了过来：“葡萄汁挺好。”
    你们……！
    ……等等，我这是在想什么。
    “栗子刚烤好，我去取出来。”
    初九晃了晃脑袋，决定还是让人形小罐头，或者说陆清晏来直接解释好了。
    艾琳：“……你没多待会儿？多和人家聊聊天？”
    初九的声音一下就变了：“等等，难道你出现的时候，小罐头会和当时的我一样，有危险？”
    更何况，道格拉斯都说过，“陆先生是有苦衷的！”“陆先生的工作，又神秘又紧急！”
    初九：“……诶？”
    初九：“嗯？”
    “但你这边……哪有陌生人一上来就说，‘你知道吗，你身边的猫是我异能的产物，能把我召唤过来’。”
    之前约好的，“等下雪天的时候，要一起喝果汁，吃薯条，吃炒栗子，下跳棋。”
    一只小小的黑猫，懵懵地站在初九的手心里。
    ……
    生火，烧水，摘菜……
    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
    “正好，我还有其他事要跟您说……”
    他起身开始收拾盘子，同时问道：“你想喝什么口味的果汁？我这次带了很多葡萄回来，不过葡萄汁热了就不好喝了。”
    “会的……”
    “啊，早说嘛。”
    艾琳看着初九迟疑的模样，再次确认了“初九啥也不懂”，便语重心长地摸摸他的脑袋：“小九，你在别的地方都挺聪明的……”
    初九面孔严肃，脑子里纷纷乱乱地闪过过去几个月的种种细节——
    卡卡巴点着脑袋：“当当当！刚才小罐头一定是听到初九喊了一声，以为初九有危险，就一下变大还变成人形了！”
    陆清晏：“对。”
    “说实在的，如果小罐头故意瞒着我，我还挺难过的。”
    初九：“……呃，我们那里啊……”
    陌生人。
    但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不对，同一只猫？
    “小罐头把你召唤来之后，并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对吗。”
    现在当然是要一件件做过来！
    初九忍不住地微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你从大罐头背上到了陆清晏怀里，没错呀。”
    陆清晏举杯道：“会的。”
    “但就像你之前并不知道你会变成小仓鼠，小罐头也不知道会变成我。”
    雷格这才总算明白过来了什么。
    陆清晏在楼下添火、做饭。
    “小九，在咱们卡洛特大陆，‘互换礼物’不就代表着‘你不错，我们交往试试’吗？”
    她点点头，又同几人道了声“再见”，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回去了。
    陆清晏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不生气？”
    又比如……被我亲脑门摸爪爪吸肚皮……
    初九的心快跳两下，垂下头，专注地研究着手底下的鸡腿肉：“呃，其实以前我还想过，让你和小罐头并排坐着，一模一样的蓝眼睛，一模一样的黑衣服，一定会很好看。”
    初九猜测道格拉斯有些保密事项要同陆清晏商议——毕竟陆清晏似乎是道格拉斯的前任上司，现在也还在从事什么秘密工作。
    “它只知道，危机情况下自己的身体会有一些变化，但并不知道它会换成我。”
    与此同时，他也反应过来一件事：
    没见过几次面。
    陆清晏沉默了。
    眼瞎的竟是我自己。
    否则陆先生还得傻傻等上不知道多久呢！
    所以小家伙会出现好几次失忆。
    这些细碎的小事，陆清晏做得自然无比。
    *
    程玥：“……给你做披风呀？”
    初九道：“薯条？啊，那个当夜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