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父慈子孝

    第243章 父慈子孝
    这一日，玉京起波澜。
    无数公卿贵族，大小势力，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武温侯府，以及一副开门迎客架势的冠军侯府。
    以往无多少交集的两大侯府，因今日之事，如同彗星般碰撞在了一起。
    武温侯府，位于玉京城东面，占地百亩，府宅森严沉肃。朱红大门前，三人高的红狮子分立，身形魁梧的家丁站姿如松，彰显着武温侯的权势。
    正府大堂，侯府众人齐聚一堂。
    三房夫人，四房小妾，各房子女，连有头有脸的管事、丫鬟、婆子亦全都到来。
    洪玄机高居上首太师椅，神情肃然，眸光冰冷的盯着下首三人。
    洪桂一脸恐惧的瘫软在地，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看着母亲以泪洗面的模样，心脏止不住的抽痛。
    荣蟠跪伏在地，以头杵地，巨大的恐惧下，身躯颤抖个不停。
    这一刻，二人被众人怒极的眸光，逼视的抬不起头来，不少人甚至有杀了他们的冲动。
    洪易双膝跪地，背脊挺直，神情一片肃然。
    他吐字清晰的将事情经过道出，并将冠军侯杨安的意思表明：“事情经过便是如此，这样的结果，还是我再三征求得来的。”
    太师椅旁站立的洪熙，冷笑出声：“你的意思是说，冠军侯对你这庶子另眼相看，甚至为了你，放弃责问武温侯府的此次大不敬？”
    别说他这侯府嫡子，堂中无一人相信洪易此番言语，这不是故意刁难，而是出于正常逻辑下的否定。
    以冠军侯的实力和权势，还有那狂傲不羁的性子，凭什么看重一小小庶子？
    哪怕这名庶子出身武温侯府，也没这资格。
    洪易神情平静，淡淡道：“此事父亲大人登门拜访冠军侯时，一问便知真假。我没那么蠢，也没这个胆，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返回武温侯府到现在，他历经了长达一个时辰的盘问。
    眼前众人将自己当做犯人的态度，以及洪玄机的冷眼旁观，彻底让他认清了现实。
    武温侯府已经不是久待之地，若不尽快离开，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投效冠军侯，可能踏上一条危险重重的不归路，但比默默无闻地死在侯府角落强。
    母亲死因未查明之前，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死。
    三夫人一脸狰狞，怒指着洪易，嘶声道：“都是你这小畜生，若你不反抗，桂儿岂会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你这小畜生，和你娘一样都该死！啊！都该死！”
    洪易面色瞬间难看下来，眼底深处凶光隐现，直视三夫人，低沉道：“身为小辈，本不应反驳长辈之言，但你辱及我生母，更是一口一个小畜生，哪还有一点身为长辈的样子？我作为父亲的血脉族裔，若我是小畜生，父亲大人算什么，侯府嫡系子弟又算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瞬间难看下来，就连洪玄机的脸色都有些发黑。
    洪熙等嫡系子弟，看向三夫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洪易的庶子身份是很低微，但再不济也是父亲的血脉，这小畜生一词，可算是将他们全都骂了进去。
    赵夫人看着洪易，眸光冰寒道：“这段时间，你越发的伶牙俐齿，也越发的不将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这次惹下如此滔天大祸，若不给足教训，下次又不知会为侯府带来什么天大麻烦……”
    洪易面色刚毅，沉声道：“事情我已经表述的很清楚，洪桂和荣蟠当街纵马，更是当众扬鞭想要鞭打羞辱于我。此事，满城公卿子弟可为我作证！”
    赵夫人冷笑一声：“以庶反嫡，你倒还有理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天下庶子都如你这般，尊卑何在？礼法何在？公卿贵侯以及天下世家，焉还有传承可言？”
    洪易猛地握紧拳头，心中怒意、不甘情绪翻涌激荡，脑海中，回荡着冠军侯的话语：
    “你说……私生子的地位，就真的如此低下么？为什么这群废物，能以嫡出大义，尊享常人所不能及的权势富贵？”
    “顺成人，逆成仙，玄妙只在颠倒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人嘛，遇到不公，总要为自己争上一口气，不是么？”
    “以你的身份，用你便是与太师为敌，而且是死敌，大乾上下敢重用你的人不多，就算是父皇都得三思而行。”
    “本侯有无惧太师的底气，亦有资本在太师必杀你的情况下，给予你足够的庇护。”
    “因为你是太上道圣女，梦冰云的儿子，你的舅舅是天下第一强者，梦神机。无论你是否是梦神机的棋子，这层关系便有了取死之道。无关乎恩怨，只关乎立场！”
    洪易心中激荡的情绪，随着脑海中的一句句话语，缓缓平复下来，神情也渐渐归于平静。
    抬眸直视上首冷眼旁观的洪玄机，话音平静道：“此去冠军侯府，若父亲大人察觉孩儿有半分假话，可随手将我诛杀，孩儿绝无怨言！”
    堂中众人心中一片凛然，就连赵夫人和三夫人都为之噤声，气氛刹那沉闷下来。
    洪玄机神情平静，话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寒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段时间，你犯了三条侯府家法：一，不该带镇南公主进我书房。二，不该私自练武。三，不该振振有词的虚言狡辩。”
    “此三条家法，哪一条都足够将你打死！这三条家法我权且记下。此去冠军侯府，倘若真如你所言，等到科考之后再与你清算。若你考上举人，便也作罢，若你不中，后果你应当明白。”
    洪易面色缓和，恭恭敬敬的拜伏在地：“孩儿定不让父亲大人失望！”话音夹杂着一丝轻快，只是伏地的瞬间，眼底深处一抹冰寒彻骨的冷芒划过。
    以他的聪慧，加上心有戒备之下，如何听不出洪玄机话音中，那隐而不发的凛冽杀意。
    自己的好父亲，是真的想杀自己啊！
    若是杨安在此，定然会为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发笑，一个大千之子，一个纪元之子，立场天然就是对立的。
    洪玄机轻嗯一声，缓缓站起身，吩咐道：“押解这三人，随本侯前往冠军侯府……请罪！”
    “是！”吴大管家应声领命，挥手示意侯府护卫，将洪桂、荣蟠、洪易三人押解，随后亦步亦趋的朝着府外走去。
    赵夫人、三夫人、洪熙、洪雪娇等人，纷纷在大堂门口驻足。没有武温侯的准许，无人敢擅自跟上，只能提心吊胆的在府中等待。
    ……
    冠军侯府，位于皇城正东，占地千亩，殿宇阁楼连绵成片，富丽堂皇到了极致。
    街道上，无数达官贵人，驻足张望，一脸的好奇的小声议论。
    他们很好奇冠军侯，弄这一出的用意。更好奇冠军侯府和武温侯府，会激烈碰撞出什么样的火。
    侯府正门。
    杨安双手负后，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屹立在正门石阶上。
    主求贤才，当礼贤下士。
    这次必须给足洪易牌面，让全大乾的人都知道，他，冠军侯，求才若渴。
    今日过后，洪易，这位武温侯府的庶子身上，将烙印下冠军侯府的印记。
    自此大义在手，只要牢牢把握住大义名分，就算洪易是纪元之子，易子，也休想逃出他的掌心。
    “侯爷，武温侯亲自押解洪易、洪桂、荣蟠三人前来，再有盏茶功夫便会抵达。”
    神鹰王来到近前，压低声音禀报道。
    他身材挺拔，一袭黑衣如墨，面容冷峻，双眸如鹰隼般锐利，一头黑发随意束起，散发着狂野不羁之气。
    杨安微微颔首，低声吩咐道：“让府上的人注意点，现在全玉京城的目光都投了来，本侯可不想成为全大乾的笑话。”
    “是。”神鹰王躬身领命，转身走入府中，很快严厉的嘱咐话音隐约传来。
    文渊楼，天字号雅间。
    太子杨元，玉亲王杨乾，和亲王八皇子，军机大臣杨炯，大乾王朝四大实权皇子，齐聚一堂。
    “冠军侯一回来，便掀起如此巨大波澜，也不知意欲何为……”杨元眸中有神灵隐现，端起酒杯，惬意的轻啄一口美酒。
    玉亲王杨乾，收回看向冠军侯府方向的目光，淡淡道：“事情起因清晰明了，武温侯府家风不严，教导出洪桂这等纨绔子弟，平白招来这天大是非。”
    杨炯淡淡抬眸，平静道：“太师乃大乾中流砥柱，是父皇所倚重的贤臣，此事掀不起多大波澜……”
    和亲王八皇子，幽幽道：“人家都要诛我们十族了……这波澜还不够大么？”
    话音一落，在场几人面色一黑。
    四周站立的随从心腹，心照不宣的低头不语。
    杨元放下酒杯，沉声道：“八弟，言过了！太师乃理学大家，内阁大臣，为了大乾劳苦功高。小辈间无意的言语过失，不可过于较真。”
    洪玄机肩有太子太保衔，天然便是与他一个阵营，就算不是很待见这家伙，身为太子，这个表面态度必须有。
    八皇子同样放下酒杯，冷声道：“太师身为理学大家，更应明白何为礼法！何为尊卑！事关皇家威仪，岂能是一句言语过失可以揭过的？”
    杨元双眼微眯，淡淡道：“八弟，你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八皇子漠然少许，摇头无奈道：“身为太子，竟会说出此话，真是让臣弟开了眼界……你到现在，连皇权是什么都没弄懂……岂不可笑，可悲？”
    言罢起身朝着露台走去，懒得再与这三个家伙虚以为蛇，这般……实在无趣的紧。
    杨元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看着八皇子的背影，瞳孔深处凶光隐现。
    杨乾起身打圆场道：“此事，父皇自有定夺，冠军侯府与武温侯府这场戏，差不多要开始了。”
    言罢给杨炯递去一个眼神，随即一脸温和笑容的朝着露台走去。
    杨炯面无表情地起身，起身迈步来到露台木栏前站定，看着冠军侯府正门前的杨安，眸光渐渐幽深下来。
    杨元冷哼一声，起身来到杨乾身旁，负手而立。
    ……
    “武温侯府的人马到了！”
    人群中传出一道高呼，围观众人连忙止住喧哗，退至街道两侧站定，偏头朝着街头好奇张望。
    只见武温侯洪玄机，步履沉稳的走来，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身形壮硕的家丁，押解着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从步履和眉宇间的煞气，可以看出这些家丁，都是从军中退下的好手。
    吴大管家看着正门前迎接的冠军侯，心中不由松上一口气，没有闭门不见，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杨安平静的与洪玄机对视，等他来到近前，这才来到洪易身前，挥手将押解他的家丁扫飞，偏头故作不悦的道：“太师这是什么意思？洪易没和你说清楚，还是太师真对本侯有意见？”
    洪玄机看了洪易一眼，平静道：“不敢，但洪易还是我武温侯府之人，更是此次事件的导火索，以罪徒待之，合乎礼法。”
    杨安拍了拍洪易的肩膀，给他递给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淡嘲道：“礼法？以国法论，武温侯府当满门抄斩，以礼法论，太师当自裁以谢天下！太师觉得……本侯说的是否合乎礼法？”
    洪玄机没有反驳，双膝跪地，双手交叠放于额前，拜倒在地，请罪道：“冠军侯所言合乎礼法，若陛下执意问罪，我洪玄机愿自裁以谢天下！”
    杨安眼底忌惮之色一闪而逝，爽朗大笑着将洪玄机搀扶起来，失笑摇头道：“太师无愧理学大家，刚刚只是戏言，当不得真……若真问罪于太师，岂不是让天下臣民寒心么？”
    “太师里面请！”杨安伸手一引，顺手拉着洪易的右手小臂，迈步朝着府内走去。
    来到大门前，停下步伐，回头看着浑浑噩噩的洪桂与荣蟠，淡漠道：“这二人……就在府外先跪着……等我们商议好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言罢不做停留，一脸笑意的拉着洪易走入府中，一副与洪易相见恨晚的模样。
    洪玄机眸光沉凝，看向吴大管家，微微颔首示意，随即步履沉稳的走入冠军侯府。
    吴大管家深呼一口气，双手探出，提起洪桂和荣蟠，将他们二人结结实实的按跪在正门石阶前。
    两声凄厉惨叫声中，石阶前的青石板地面，一滩殷红血迹，缓缓晕染开来。
    四周围观众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弄不明白，冠军侯和洪太师玩的这是哪一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