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锤

    没走多久，西陵使团中就听到前方，隐约传来阵阵乐器演奏之声。
    “哪里的声音？”
    大宛国马车中的蒙面女子问道。
    跟随车队的侍女说道：“听大乾鸿胪寺的官员说，是大乾天子在京城的举行百戏表演，据说从前几日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月底。”
    “听大乾的官员说，这百戏表演到晚上的时候更热闹，灯火通明，光是演奏的乐师就有一万八千多人呢，场地周围有五千步长。”
    那侍女说完，忍不住赞叹一声：“大乾可真是富足，这么盛大的表演，得花多少银子啊，咱们西陵诸国加在一起，恐怕都办不起来。”
    蒙面女子不以为然，淡淡道：“民脂民膏罢了。”
    又走了十几里，西陵使团才抵达大乾京城。
    大乾京城分为内城，外城。
    进了外城之后，只见人流如织，车马络绎不绝。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摊位鳞次栉比，商贩们极为热情，新鲜的果蔬、香甜的糕点、精美的丝绸、各式各样的瓷器……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西陵使团中，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
    就连街道两侧的树木，都会用丝绸缠绕起来。
    哪怕是最普通的商贩，身上都穿着华丽服饰。
    即便是街头卖菜的小商小贩，都以龙须席铺地。
    朱雀大街两侧的店铺屋檐，样式整齐划一。
    来迎接使团的鸿胪寺官员一行人，听着使团中不时传出的赞叹声，都是面露得意，昂首挺胸，陪着西陵诸国使团沿街而行，介绍大乾京城的繁华。
    大宛国马车里端坐的蒙面女子，掀开门帘，朝着外面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郑大人，那些人在酒肆中吃了东西，怎么没给钱？”
    不远处的一处酒楼，几个蛮人胡吃海喝，酒足饭饱之后，便转身离去。
    那位郑大人笑道：“圣女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大乾富饶无比，物资丰盛，又热情好客，凡是外邦友人来京城中的酒楼吃肉喝酒，我们不会收一文钱，欢迎诸位朋友常来做客。”
    吃饭不用给钱？
    西陵使团众人听得满脸惊奇。
    西陵圣女淡淡的问道：“既然大乾如此富足，为何我们赶来的途中，遇到过不少吃不上饭，面黄骨瘦的饥民？”
    “这……”
    那位郑大人笑容僵住，稍有迟疑，才打着哈哈道：“圣女殿下，大乾地域辽阔，难免有些四体不勤，好逸恶劳的人。如今，天子圣明，天降祥瑞，这些人吃不饱饭，都怪他们自己。”
    “哦。”
    西陵圣女又道：“我有些不解，大乾如此富庶，甚至连街道旁边的树木都有丝绸缠绕起来，为何不将这些丝绸做成衣服，救济那些衣不蔽体的穷人？”
    鸿胪寺一行官员相互对视一眼，神情尴尬。
    郑大人讪讪的笑道：“圣女殿下，你看我们京城之中，哪有什么穷人。”
    西陵圣女落下窗帘，不再多言。
    鸿胪寺一行官员轻舒一口气。
    刚刚这么两句话，问的他们一身冷汗。
    就在西陵使团的后面，还有一个来自乌孙国的使团车队。
    除了冯虚御之外，梅映雪、孟凉玉、陵光、燕绮，包括凉州来的李仲谋、李叔虎等人，都化身为乌孙国使团中的人，跟着使团光明正大的进了城。
    乌孙国人看到大乾京城中，如此繁华富庶的景象，也都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大为惊叹。
    冯虚御虽然已经许久没来过大乾京城，但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看出名堂。
    他带着梅映雪众人离开乌孙使团，随便找了家客栈，订下几间房，又点了一桌酒菜。
    “老板，一共多少钱？”
    冯虚御问道。
    那客栈老板连忙笑道：“不收钱，我们大乾有钱，欢迎诸位朋友前来做客。”
    “老板来，咱们一起喝点。”
    冯虚御招呼一声。
    那客栈老板不好拒绝，便跟着过来，陪了几杯。
    在冯虚御的忽悠之下，那客栈老板又多吃了几杯，脸色泛红，渐渐打开话匣子，跟冯虚御众人攀谈起来。
    刚开始，冯虚御天南地北跟他瞎聊，推杯换盏之后，那客栈老板便将其视为知己，被其见识所折服。
    说话间，冯虚御偷偷塞过去一个银锭，道：“收下来吧，知道你们不容易。”
    那客栈老板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轻叹一声。
    冯虚御问道：“这钱最后朝廷出吗？”
    客栈老板摇头道：“名义上说是朝廷出，但实际上，还是我们先垫着，人家就算不给，我们也不敢去要。”
    “拖到最后，能给我们补个五成，就得感恩戴德了。”——
    太尉府。
    一道黑色身影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太尉府的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沉香小筑中。
    直到这个黑袍男子走了一会，院子里的十几位守卫才有所发觉。
    “什么人！”
    立即有人喝问一声。
    砰砰砰！
    陈棠身形一动，来到这群守卫身前，三拳两脚，便将十几个守卫放倒。
    宇文茂不在太尉府，此地对陈棠而言，来回如入无人之境。
    他双耳一动，很快在院落里，听到一个微弱的呼吸声。
    陈棠来到一处房间，轻轻一推，便震碎锁上的房门，露出里面的一间监牢。
    “你是？”
    监牢中的陆夫人听到门外的动静，下意识的看过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她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视线模糊，没能第一时间认出陈棠。
    “陆夫人，是我。”
    待陈棠走到近前，说了一声，陆夫人看的清楚，脸上才浮现出一抹惊容。
    “是你？陈棠？”
    陆夫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你怎么来这了？”
    陆夫人连忙说道：“这可是太尉府！”
    陈棠道：“此事说来话长，是陆倾让我来的，先离开这。”
    “你拿到钥匙了吗？”
    陆夫人问道：“这个监牢的锁链乃是极北寒域的上等寒铁铸造，只有宇文茂有钥……”
    咔嚓！
    陆夫人话没说完，就看到陈棠上前，一把扯断监牢大门上的锁链，将大门打开。
    “……”
    陆夫人愣住。
    这几年，她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偶尔师兄来看他，会跟他提一些事。
    上次说到陈棠，师兄还说，陈棠屠蛟之后，已经葬身东海。
    而且，陈棠在她的印象中，还是那个七品，八品修为的年轻人，怎么几年不见，已经蜕变到这种地步了？
    还是说，这监牢锁链本身就是假的？
    “陆夫人可还能行走？”
    陈棠见陆云雁站在那神色茫然，一动不动，出声问道。
    “能，能走。”
    陆云雁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道：“就是每日送来的饭菜中有毒，提不起内气。”
    陈棠二话不说，上前伸出二指，放在陆云雁的手腕上。
    陆云雁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无比精纯，凝练强大的气息瞬间涌入体内，在她的身体各处游走，极为霸道。
    原本残存在她体内的毒药，在这股气息的冲刷洗礼之下，悄然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几个呼吸，她体内的毒就已经解了！
    “这是先天真炁？”
    陆云雁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只有先天真炁，才能拥有化解诸多毒药的能力。
    只是，她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已经踏入先天！
    陈棠点了点头，没作解释，带着陆云雁走出房间。
    “咱们怎么出去？”
    陆云雁道：“太尉府戒备森严……”
    她话没说完，陈棠拽着她的手腕，脚下阴阳二炁涌动，直接腾空而起，朝着朱雀门的方向破空而去——
    朱雀门。
    城墙之上，文武百官都已经到齐。
    在这里，视野最佳，能将朱雀大街，外城的坊市，戏台，尽收眼底。
    大乾天子将会在此地，接见来自天下各地的外邦使团，在朱雀大街上，摆满长街酒宴，接受天下人的朝拜。
    在朱雀门下。
    临时搭建了一个一丈多高的刑台。
    此刻，一众玄武卫押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元青默，跌跌撞撞的走到刑台之上，将他按得跪在地上。
    左右两侧，还站着一个执刀的行刑人。
    元青默目光一扫，见到此人，只是淡然一笑，便收回目光。
    这位曾是麒麟司中，他的左膀右臂，太史渠。
    当初，就是他让此人前往武将山，将陈棠接送入京。
    可在他落难之后，太史渠却第一个跳出来，顺着小皇帝的话，指证他许多罪名，换来了一身荣华，富贵平安。
    人各有志，这没什么。
    元青默早就看透了。
    他也累了。
    死亡，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殿下，你别怪我。”
    太史渠冷冷的说道：“既然你触犯天颜，跟着你就只有死路一条，形势如此，我不想死，更不想被你连累。今日，我来执刑，会给你一个痛快，算是报答你当年的知遇之恩。”
    “谢了。”
    元青默笑了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外国使团朝这边聚集，人头攒动，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热闹非凡。
    今日晌午，大乾天子将在朱雀门前设下国宴，接待各国使团。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内城的城墙上，传来一阵朝拜之声。
    元青默抬头望去。
    只见元泰平在众人的拥簇之下，众星拱月般，站在了城墙之上。
    似乎感受到元青默的目光，元泰平居高临下，对视过去，突然问道：“鸿胪寺卿何在？”
    “臣在！”
    鸿胪寺卿连忙站了出来。
    元泰平问道：“你说说看，这些外国使团入京之后，见到大乾京城的繁华景象，都是什么反应，都说了什么？”
    “回禀陛下。”
    鸿胪寺卿笑道：“外来的宾客惊叹于我大乾的富庶繁华，物华天宝，每个人都感到无比震撼，称赞陛下之名，称陛下乃是古往今来第一贤明仁慈的帝王。”
    “哈哈哈哈，好，好，好！”
    元泰平听了，龙颜大悦，连声赞叹，对着朱雀门下，跪在刑台上的元青默喝问道：“乱臣贼子，你可听到了吗！”
    元青默默然不语。
    接下来，便是各国依次献上的朝贡礼物，每个都充满着异域特色。
    看得元泰平大为欢喜。
    轮到乌孙国的时候，乌孙国的使团牵过来两辆马车，马车上摆放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蒙着盖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看上去这马车上的东西很有分量，甚至需要四匹马才能拉动。
    车轮压在朱雀大街上，都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动。
    “这是什么？”
    元泰平颇为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们乌孙国铸造的一对儿金锤，每个都有千斤之重，特来献给大乾天子。”
    一位乌孙使者单手放在胸前，躬身说道。
    “哦？”
    元泰平微微一怔。
    只见那乌孙使者上前扯下两边的帘布盖子，露出一对儿巨大的金锤，金光闪闪。
    蛮族使团中，有人看到这对儿金锤，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对儿金锤，看上去像是两件兵器。
    与蛮族狂狮部的宗师强者，霸狮赤峰的兵器有点像。
    只不过，霸狮赤峰使的是一对儿铜锤。
    身死之后，便已经丢了，不知去向。
    元泰平眼前一亮，抚掌笑道：“有趣有趣，这个礼物倒是别致得很。”
    轮到大宛国使团的时候，元泰平忍不住向下张望，起身问道：“哪位是西陵圣女？”
    “参见陛下。”
    马车中，西陵圣女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站在车前，也不行礼，只是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
    “嗯？”
    元泰平见到西陵圣女的瞬间，眼前一亮。
    这位西陵圣女明明蒙着面纱，看不到容貌，可不知为何，此女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魔力，仿佛能勾魂夺魄，令人怦然心动！
    那身水绿色的衣袍看上去颇为宽大，甚至看不到里面的身材。
    可越是这般，就越有一种想要掀开衣袍，仔细探寻一番的欲望！
    说不清为什么，元泰平只是看了西陵圣女一眼，浑身便感到一阵燥热，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嗯？”
    站在旁边的元青沐轻咦一声，似有所觉。
    在这个西陵圣女的身上，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位恐怕也修炼过类似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