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时间回到午休时分。
    整个上午都待在办公室内剖削竹篾的蒋磊, 和坐在自己对方录制着操作视频的工作人员一样，都是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闷墩儿。也正因此，才保留了这个空间绝对的安静, 有了满地足够大伙儿之后练习时使用的竹篾。
    一直到提前定好的干饭闹钟响起，从头到尾都老老实实坐在板凳上沉默寡言做着手工活的蒋磊，这才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放下削到一半的竹篾。等将脚下塑料上的竹屑收拾干净后，他这才缓缓起身。
    在准备继续跟着对方前往休息室用餐时, 扶着门框的蒋磊突然间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地停顿在原地, 思索着要不要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跟前边那位给自己带路的工作人员说说看。
    蒋磊是知道季邵半途离开是为的什么事，虽然他自己在宣传鱼灯时拍的照片还不如阿爸来得多, 但也明白宣传的重要性。蒋磊是在想, 自己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那是不是也应该鼓起勇气向剧组这边提出一组鱼灯的拍摄呢？
    跟着蒋磊从鲤城一块儿来到浙省的, 除了制作鱼灯的道具外, 他还应剧组的要求带来了一盏自己父亲制作的鱼灯。这是一盏由鲤城非遗鱼灯第四代传人蒋爱民，亲手制作的“大红鱼”。
    也正是因为知道鱼灯会成为演员们的拍摄时的道具, 所以蒋磊这才起了这么个心思。他有私心, 他也想看到以这个手工艺品为核心的创作。
    “那个…大哥…您…能帮我联系下剧组里的摄影师吗？我想请老师帮我拍下单独拍一下鱼灯”摸不清前方小哥的真实年龄，蒋磊纠结了半晌后, 还是略微不好意思地开口了。
    原本还以为说这话会卡壳，毕竟这段话在蒋磊心中组织的时候一直也都断断续续的。只是没想到, 等熬过了开场的不好意思外, 后面说的话顺利到他现在都有些不可置信。
    一早上都没说话的人突然开口，而且请求的事情还是这么简单, 和蒋磊待了一个早上的辰光在听到这话时，几乎是担心对方收回话一般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咱们剧组的摄影师多, 但要我个人给你推荐的话，我还是推荐小周老师”辰光思索片刻，给了蒋磊一个最客观的建议。
    别看大家都是房导亲自组建起来的，但说熟，那还真的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认识了解了才行。在辰光看来，虽然周笑负责的b组和他这个a组差得有点远，但因为两个组的场记关系不错，连带着a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和周笑有过接触。
    至于效果如何，看辰光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小周老师这一点，就足够说明情况了。更别说她可要比摄影组那群老油条们好说话多了，想必这个忙也更好帮蒋磊实现。
    当然，辰光可没说那群老油条们现在一个个都“陷入”学习的苦海中！有时间和闲情帮人拍摄，还不如多看看剧本写读后感呢！
    “好，好，好”没想到这个刚认识的小兄弟人这么好，不仅没不耐心还给他推荐了人选，蒋磊更是激动到连说了三声充满些的好。
    等到辰光从小跟班邓紫安那知道周笑这会儿已经从剧组那边拿完摄影机，估摸着人也快到楼下时。在找周笑这回事上，俩人这是连饭都不吃了，原本拐向休息室的步伐停了下来，径直往最末端那间房间走去。
    辰光边走边寻思着，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间应该就是房导早上说过的更改城影棚的房间了。这回说来也是巧合，在看到那间房的同一时间，有两道身影从房间内径直出来，紧接着便顺手准备要把房门锁起来。
    “小周老师，李姐！”发现这俩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对象时，辰光那是毫不犹豫地就打了个招呼。
    或许是因为此刻内心更多的，是在被帮人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所填充，他这会儿那是完完全全开朗地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闷墩儿也是有分支的！
    一旁看着周笑锁门的李灵下意识回过身，看到喊她们名字的人脖子上还挂着工作牌后，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将视线落回到周笑身上。
    没办法，李灵也是多想寒暄一两句的，但奈何剧组里除了摄影组的同事和周笑外。想要说这么快就记住其他部门同事的脸，她这脸盲那是真的记不清人脸长相型。
    “辰老师，有什么事吗？”已经锁好门的周笑看向辰光，有些不解道。
    “咳咳，我有事找周老师您商量下，不过你们俩个这是要去吃饭吧？还把门给锁了？”
    “这不下午要拍摄嘛，刚刚我和李老师一块儿去剧组取了摄影机过来，锁门更安全些不是？”周笑回答着，“我俩待会儿错峰吃也可以，打算趁现在人不多去把鱼灯带过来。”
    剧组的饭都是统一订的工作餐，除了一些要维持身材的演员们，大家都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有的吃就够了。
    周笑说的鱼灯，就是蒋磊带过来的那盏鱼灯。听说是有一米多长，但她和李灵俩人都是力气大的主，索性就趁着大家吃午饭的空档把鱼灯带过来。
    辰光这下子是真没话说了，俗话说得好，什么叫做瞌睡遇到枕头，他们俩个来的那叫一个正巧。用眼神示意着一旁拘谨到不行的蒋磊，他一个鼓起勇气就开口了。
    周笑认真地听完辰光在一旁的复述，也没说什么，便直接示意他们先行一步。这没什么好拒绝的，就算是蒋磊不说，她也是打算在给演员们拍完定妆照后好好拍一拍这（盏）鱼灯的。无他，好奇罢了。
    虽然是定妆照限定鱼灯，但从房导发在群里展示的视频和图片来看，这盏由蒋老先生精心制作的鱼灯不应该就因为它的价值使用结束后，便消失在这茫茫时间长河中。
    意料到周笑会大方同意的辰光，还是没想到对方答应的竟然爽快。此刻他的一颗心就跟蒋磊一样，慢悠悠地飘落在地。
    ……
    “咱们俩个看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像话啊？”看着前方周笑和李灵一前一后拉着那大箱子，辰光顿时有些后悔了。这要是被其他同事看见了，还不得被指指点点说自己是个懒汉啊？！
    “……”
    “你说这种时候，不应该是我们俩个当苦力吗？”辰光无视蒋磊的沉默，继续在口中念叨。
    “我父亲在制作时，特意挑了比较轻的材料来做鱼灯。俩个人就够了，可以抬得动”蒋磊认真着回答着。
    其实还有一句话蒋磊没说，自己因为常年制作鱼灯这类手工艺品，身体还算硬朗。但辰光和他以及另外俩位不同的是，蒋磊看到前方的周老师和李老师在“三二一”一并提起鱼灯时，那登时就鼓囊囊的肩膀，是任何人一眼便能看出力量方面的强势。
    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鱼灯还安静地躺在快递箱中，等周笑小心翼翼拆开快递和其中做缓冲填塞用的发泡胶后。一盏鲜活的鱼灯就跟终于挣脱了束缚一般，在影棚中心炽光灯的照耀下闪烁着足以令人震撼的美感。
    在这件精美的手工艺品面前，一切似乎都可以往后顺延。周笑这么想了，她同样也不想顺延，所以她选择顺从心意现在就拍！
    “哎呦，周老师，要不等咱们吃完饭再拍吧？”见周笑这说干就干的强大的执行力，辰光都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哪里请人帮忙，还让人连饭都不吃的。
    倒是一旁的李灵看得真切，有些想笑又有些更进一步地喜欢上了周笑的风格来。她哪里还看不出来，周笑这是手痒了，想要在第一时间，将这片空间内闪闪发光的鱼灯收录于相机之中。
    “需要我和你一块儿挂吗？”虽然才来剧组没几天，但李灵觉得自己现在是这个影棚内最熟悉周笑的人，没有之一。
    “嗯！非常需要！”周笑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按理来说，这会儿在看出摄影师兴致不一般的情况下，说不定下午再过来时就能得到蒋磊想要的鱼灯大片。但他看着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庞大的鱼灯悬挂在半空中的俩人，心下忽然一动。
    或许，他为这盏鱼灯找到了归宿。
    鱼灯的悬挂安装，对于辰光来说就像是在看一场丝滑的挖掘机表演一样。让他都忘了旁边跟着他一起在看的蒋磊，是在什么时候突然消失的。
    等蒋磊回来时，悬挂于影棚中心的鱼灯也在周笑和李灵辅助的安装下完工了。用手轻轻一推，甚至还能听到铁丝发出“吱嘎”声，看到鱼身在半空中的轻微摆动。
    “周老师，您有地方放这鱼灯吗？”
    将视线从鱼灯上移开的周笑还在思索着蒋师傅这句话的意思，就见他右手掌心中便已握住一把极为纤细的毛笔，人已也经站在鱼灯前。举起的手微拂鱼身，那盏栩栩如生的鱼灯就跟在水中灵活游动一般，快速掉转了个头来。
    看人师傅这模样，周笑还能理解不了对方刚才问自己那话是什么意思吗？当即便轻快回应道，“可有地方放了，谢谢蒋师傅！”
    “唰唰——”
    这是沾上墨水的毛笔 在绢布上勾勒字迹时发出的轻微细响。握着毛笔的手布满老茧，因为是冬天还能看到指腹上有些许黑色的裂痕。
    那是皲裂的痕迹，但就是在这样的手下，它握住毛笔的手格外稳。墨汁在鲜艳的“鱼鳞”上留下点点痕迹，轻巧地写下了赠予周笑的时间节点。
    而在这笔画勾勒结束之际，比他还要更快一步完成的，是握着自己相机的周笑。一笔一划犹如绘画般的细细勾勒，花费的时间不算少，而这时间也给周笑留下打开相机的时间。
    “周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适合当娱记啊？”旁边看着这一幕的辰光愣了，他是亲眼看见周笑这一套操作，简直是行云流水也不为过啊！颇有种能在大场合上，稳稳地抓住每一个精彩瞬间的超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