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们这里是正经场所

    窗外雪花纷飞。
    周异坐在沙发上，用勺舀着一罐黄桃罐头。
    冬天就适合吃这个。
    前些天忙这忙那，现在3号楼的建造已接近尾声，达芬奇也被投放到它练级的舒适区，田里的农作物也在等待时间最后的酝酿。
    这个冬天较为辛苦的开头工作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等待环节。
    红隼却汇报了一个情况：“还有一件事。”
    “雇佣铁马和铜牛时，我是通过个人方式走的流程。但在递归市留档的正式资料里，我还是以【废土开发公司】这一正式组织名作为了雇佣方，也写下了你的名字，填上我们所在的蟊谷镇地址。后来救助达芬奇医生，同样是以公司的形式去进行。”
    “这样的好处在于，公司因为和递归市有了服务合作往来，将会被纳入征信体系中。刚才我得到了消息提醒，因为这两次的交易完成，尤其是第二次的高额救助，公司的信用评级正式确认为c级。”
    周异就着糖水吃下一块黄桃：“你特意这么做，肯定是有用的吧？”
    “用处很大。”
    红隼解释道：“机电城市的社会体系有两种货币，光种货币是各种商品和服务价格的量化，而信用货币则是合作程序优先级高低的评价标准。”
    “信用可以看做是一种权限。”
    无人机说：“如果信用评级够高，甚至是能在递归市直接贷款购买服务，还能请到b级机电生命的帮助。”
    周异立即来了精神，做了一番详细询问。
    简单说，就是信用高低决定在递归市买到的东西种类，光种多少决定能不能买走。
    废土开发公司信用评级认证为c，最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如果再次发布招聘公告，那么就不会再像第一次招不到人那样的尴尬。
    e到c级的机电生命，都是可能过来求职。
    不过信用评级本身也是浮动的，如果累计在递归市消费够多，没有受到大量差评，信用评级就会进一步提升。反之如果出现违反合作协议，或者受到合作方投诉，就会导致评级下跌。
    红隼进一步强调：“虽然不同机电城市的管理方式略有差异，但信用评级是通用的。这对公司未来展开各种业务都有助力。”
    周异表示赞同，不过也有一点疑惑：“我雇佣了达芬奇这样事故医生，为什么反而评级提升？如果只是因为弥补了城市公共服务的损失，岂不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刷信用？”
    “其中算法较为复杂，我并非相关职能，无法回答。”
    无人机反馈道：“但要恶意利用规则提升信用，基本不可能。信用只是一种货币单位，将风险和收益进行量化对等。”
    “譬如向递归市捐赠1万光种，那么最多也就能从这里借出1万光种。”
    周异懂了。
    本质上还是一种等价交换，只是信用变成了交换额度的门槛。
    但对于公司来说，提升在机电生命中的评级，光是雇佣这一项就值回票价。
    像务农、矿冶、建造、医疗之类高度职业化的岗位，交给机电类就是很好的选择。
    周异看向窗外的大雪天，忽然想到：“最后一批去鸡头镇做宣传的人，已经离开4天了吧？还没回来？”
    “尼莫那边反馈，沙鼠们传回的消息说，并没有遇到什么事故。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耽搁了，最近大雪和狂风天气，会导致夜晚不方便行走。”
    红隼号如此说。
    入夜时，地平线上出现了人影。
    通过无人机的高清镜头，周异看到下面是两条排成队的人群，全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他们穿着破破烂烂，冻得瑟瑟发抖，不停搓着手哈气。
    领头的曹大元一马当先，手里举着荧光棒，带领人群往这边赶路，边走还在边和他们说着什么。
    这情况给周异整懵了。
    这么多人，是要直接入住的？
    周异一路小跑从电梯下去。
    外面，拄着拐的龚正已经在接待这一群远道而来的移民了。
    看到周异，龚正笑容难掩地说：“董事长，没想到把您惊动了。这次曹大元可是不声不响做了一件大事，他带了足足103人过来，这个冬天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曹大元也是一路快步过来。他用一顶破帽遮住了发量稀疏的脑袋，胡须上沾了糖霜似的雪，走起路深一脚浅一脚的，但精神很好。
    “董事长。”
    他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用手背擦了擦发红的鼻子，又搓了搓手：“您不是说要找人来试住吗？我就想着，与其找那些本来就有落脚处的居民，不如找还没地方住的人。”
    “鸡头镇比蟊谷镇要大得多，当地拾荒匠也多，他们只能住在外面，比我们这些外地人好一点。”
    “他们上一辈就是那边的人，这一辈没找到活儿干，没地方住，只能自己搭个棚子。冬天里比蟊谷镇好不了多少，也是会冻死人的。”
    “很多鸡头镇的人都只是拿了纸，纸很贵，能换钱，但他们没打算搬过来，大多数人还是胆子小。这个我清楚，换成我，我也这样。”
    曹大元声音厚沉，说话也不紧不慢：“后来，我就和大伙儿合计了一下。既然试住没有额外要求，那什么人都没所谓，我们就找到了那边的拾荒匠兄弟们，他们本身也没什么家当，就跟着过来碰碰运气。”
    旁边龚正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这可不容易。换个人，不可能让他们这么相信。”
    他解释说：“董事长，曹大元擅长种蘑菇，很多人都知道，外地拾荒匠有时候也会跟着商人后面过来，一路从死亡沙丘到这边碰碰运气。运气不好，没有吃的，找曹大元就对了，他会接济。他说话，大家是信的。”
    周异又看了一眼曹大元。
    原来这位还是蟊谷镇小宋江，颇有些江湖及时雨的感觉，难怪大伙儿都听他号召。
    “不是，我只是觉得，蘑菇终究是种出来吃的。”
    曹大元被当面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背又蹭了蹭额头：“谁都可能遇到麻烦，有一口吃的，大家就分一分。说不定以后自己也需要大伙儿帮衬。”
    周异对他的印象分进一步增加。
    很有点领袖气质。
    “你做得很好，老曹。”周异拍了拍他肩膀：“一路辛苦了。”
    这声老曹，让曹大元脸上一愣，然而诶地点头。
    “还有一个。”周异看向这位曾拒绝自己offer的本地人：“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做事？”
    曹大元脸色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周异告诉他：“不用有心理负担，你不是想要改变蟊谷镇的面貌，让这边变得好起来吗？来我这里，你就能做到，你的目标和公司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种蘑菇，应该知道，蘑菇只会在适宜的环境下生长，环境越好，它长得越好。我们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个地方，让蟊谷镇蘑菇丰收，本地人不用再背井离乡去其他地方谋生。”
    这话终于让曹大元下定决心，低头说：“董事长，过去是我不识抬举，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周异笑了笑：“不用在意。”
    “老曹，你们先去2号楼稍微挤一挤，3号楼就这两天就会完工，到时候就能搬进去。”
    周异叮嘱道：“安置他们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找龚正。”
    “好咧。”
    曹大元说：“您放心，2号楼很宽敞，完全够住。”
    “还有董事长，这些人只是第一批，我还托人给沙港那边的拾荒匠带口信，让他们也过来。后续应该还会有人过来。”
    周异听得心里一喜。
    竟还有意外收获。
    就这样，一群在鸡头镇风餐露宿的拾荒匠，在冬天里来到翡翠城，正式入住。
    两天后。
    来自鸡头镇的拾荒匠们住入了3号楼。
    又过了三天。
    三辆汽车抵达了翡翠城外。
    领头的还是千粟驾驶的大卡车。
    另一辆浑身漆黑，近乎一个大号甲壳虫，最后一辆则是方方正正的，像是一个在雪地上移动的火柴盒。
    与「使命」不同，这两都不是机电生命。
    “只是用印光术制造出的拙劣模仿。”
    红隼号评价道：“人类城市制造的光印车质量差，故障率很高。不过能用上这种载具的人类，本身也不多。”
    甲壳虫型车是沙老板的座驾，里面还有几个化了妆、穿着皮衣的年轻女人，火柴盒车里则坐着郑伯和他的一个少年随从。
    得知他们预定的3号楼里住了不少拾荒匠，两人都脸色微变。
    沙老板笑着说：“周先生，我对拾荒匠本身没有意见，拾荒是一个古老的行当。不过他们所聚集的地方，通常环境不太好，随地大小便，到处吐口水，还是就是身上散发出的臭气……这些真是让人有点头疼。”
    “老实说，他们在这里，会影响翡翠城的价值和格调。这样的好地方，应该留给社会上层才对，他们根本不懂得欣赏这里的力量和美。”
    “死海异形体，一群人泡在美酒和烟丸里，大家可以一边观看外面的怪物死斗，一边和姑娘们尽情释放自我，简直是找乐子的绝佳场所……”
    周异惊了。
    这家伙原来是想开淫趴！
    靠，当我翡翠城是什么地方了！
    周异当即郑重声明：“他们是3号楼的住户，和两位并没有任何不同。另外，沙老板你所说的行为是翡翠城严令禁止的，我们这里是正经场所。”
    曹大元给了周异一个提醒。
    搞发展和生产得走群众路线，要联合和团结数量最多的人。
    翡翠城也需要大量居民入住。
    普通人的要求很低，只想在冬天有个能住的房子，能够不那么冷。
    这些人对翡翠城的机会格外珍惜，本本分分，不搞事。
    他们才是公司需要的优质客户。
    沙老板那些客户住进来，周异担心他们将翡翠城给精神污染了，以后变成了奇怪的形状。
    “太可惜了。”
    沙老板尝试游说无果，最终无奈苦笑：“大好商机，真是遗憾，周先生，我的客户们就喜欢这些刺激的。那我得回去和他们解释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周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他微微躬身示意，上了车，调转车头离开。
    周异又看向留下的老人：“郑先生怎么看？”
    “我没什么要求，年轻那会儿也经常睡在野外。”
    郑陶脸上倒是古波不惊，笑呵呵说：“如果可以，我就住千粟旁边吧，至少有个认识的人。”
    千粟一双铁手哐哐鼓掌：“好啊好啊，我也想和郑伯当邻居。”
    周异也笑容相迎：“没问题，欢迎入住翡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