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远征志愿军

    1862年5月28日，上海市，吴淞港，丽春院。
    “连长，快开门，梁连长，有急事啊，赶紧开门啊……”
    “瞎嚷嚷什么呢！”浑身光溜溜的梁成富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躺在身边那名同样被惊醒，并且同样光溜溜的年轻女子，吧嗒吧嗒嘴巴，忽然大声吼道，“是谁不开眼？敢扰了大爷我的清梦！”
    “连长，是我啊，你的勤务兵小张啊。”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敲门声，“赶紧开门，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一听这四个字，本来浑身不耐的梁成富一下被惊醒，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张口就破口大骂“紧急你麻痹啊！老子在休假，休假你懂么，就是不在职了，不在职哪来的紧急军情？再敢乱说话，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不是啊连长。”门外那名勤务兵小张继续隔着门大声吼道，w..“旅长有令，所有官兵取消一切休假，任何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在接到命令后必须立刻回部队报道，上午九点钟不到者，以违纪论处，负重一万米跑，迟到三小时以上者，一律关三天禁闭！” “大爷，您找什么呢？”那名浑身赤*裸的女子娇滴滴的问。
    “表，我的表呢？”梁成富急急忙忙的道，“看时间啊……快，帮我找找。”
    “大爷，昨晚您来的时候，没见带表啊。”那女子道，“妾身记得真真的，您真没带表。”
    “没带表？怎么可能？”梁成富气急败坏的道。“我们随身都是必须有表的，这是纪律……说，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冤枉啊大爷。”那女子立刻叫起屈来，“这丽春院可是照章纳税的模范店，我们虽然身份卑微，但也有自己的道义跟纪律，卖身就是卖身，但断然不会偷取客人财物的，您要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么？要是没证据。小心我去衙门告你诬陷！”
    “你，你你你……”看着径直坐起身子，毫无顾忌的光着上半身的那名年轻女子，梁成富一阵无语，接着就是火冒三丈，“我不跟你胡咧咧！快说，我的表哪儿去了？告诉你，那可是军品，私偷可是犯法的！是重罪！” 不过，因为手表这东西现在还是稀罕物，特别是军用手表。都是从现代社会进口的不锈钢石英表，走时准确，本时空还没的生产。因此市场上的价值很高，比一些洋人的镀金怀表还要贵四五倍。
    为了防止军官私自拿去典当换钱，贪墨军用品，军队里有一系列的规定，那就是一旦丢失军用手表，就属于违纪行为，必须要立案调查，并根据调查的情况受到大小不一的惩罚。
    也就是说，不小心丢了手表还好，一般就是交罚款，并打扫厕所之类的惩罚，但如果是故意典当换钱，甚至刻意倒卖，不管什么原因，最轻的都要立刻开除出军籍，并处以加倍赔偿，从重的话，比如涉及的数目过大，那么连死刑都有可能。
    当然，换个角度看，如果是偷盗，那么根据帝国的法律来看，偷盗行为一般是根据物品价值来算的，手表的价值很高，那么偷盗手表就是重罪，尤其是军用手表，通常会加重惩罚。
    一般而言，小偷偷了一支手表，又被发现的话，就算归还了偷盗品，最少也要判五年有期徒刑！
    简而言之，帝国的法律对小偷小摸还有强盗之类的，都是根据情节严重与否来量刑的，偷盗或者抢夺的物品价值越高，量刑越重。
    “哎哟，好厉害，可惜吓不倒我。”那名女子干脆也不装可怜了，直接捋了捋头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没拿就是没拿，再说也没用。
    您要是拿军法吓唬我啊，可以啊，先去申请搜查令吧，有搜查令，一切好说，没有搜查令，那就对不起了。当然，您用强也可以，小女子也拦不住，不过除非你杀了我，不然的话，我肯定会去报警，告你一个诬陷罪！要是您杀了我，那也没关系，那就是凶杀了，警察会为我做主的。”
    不怪这个风尘女子如此有底气，实在是帝国法的缘故。
    自从李永吉宣布废除奴婢制度之后，像风尘女子等也不再是贱籍，身份上是平民，跟平民享受的权利跟义务是一样的，也一样受到相同法律的保护跟制约。
    由于职业的关系，风尘女子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对官法比较敏感，因此很快就学会了利用法律来保护自身的权益，久而久之，这些风尘女子除了工作期间，平时那也是受不得气的主，而且特别反感别人乱说话。
    到目前为止，故意伤害罪、诽谤罪跟诬陷罪这三个罪名，大都出自这些风尘女的举报，一旦客人像以前一样责骂或者殴打，他们就会立刻去警局报警，警察如果不管或者处理结果不让这些风尘女满意，她们就会去法院闹，所以一来二去弄的连警察也有些怕。
    或许正因为如此，因此很多看不惯这个世道的读书人在私下讨论的时候，经常会把风尘女的这些行为挂在嘴边，并把这当作世风日下的典型案例。
    “你！”面对这个彪悍的风尘女，梁成富再次无语，刚扬起手要打人，不过想了想还是放下手，强压下心头火道，“真没拿我的表？”
    “没有没有，真没有。”那女子的语气再次软了下来，“大爷，咱丽春院可是高档会所，不是路边的野店。我们这些职员在操守方面是绝对有保障的。再说了，您的表那么贵重，偷盗可是重罪，我犯得着为了那点小钱毁我大半辈子么？”
    “这……”梁成富皱了皱眉，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就在梁成富刚想再次说什么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连长，快点吧，都八点二十了，再不走，就赶不及了！”
    “什么？你不早说！”听了这话。梁成富也不再纠缠，直接拉开被子，匆匆忙忙的开始穿起衣服来。
    简单穿好后，梁成富立刻就往外冲，再也不管身后的那名女子。
    等梁成富离开后，那女子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这才弯下腰，从床下的鞋子里摸出了一支黑色的不锈钢腕表。轻轻笑了笑：“啧啧，果然是好货色，起码得值个五十两银子吧。哼，这傻货。当我不知道你是当兵的？坑的就是你！”
    的确，因为丽春院靠近军营，经常接待当兵的，所以对兵营里的一些事儿也略有所知。比如说军用表的处罚事情，他们就很清楚。
    这些风尘女子很清楚，军队虽然禁嫖。但只是规定在当值期间禁嫖，在休假期间是不管的，因此很多当兵的都会趁着休假期间过来乐呵。
    不过，虽然不禁止官兵在休假期间嫖宿，可如果私自带军需品出去嫖，那就是违纪了。
    而由于法律问题，正如那女子所说，就算是军队，除非是抓捕特务等特殊军务，否则要想搜查一个妓院，也是要事先申请搜查证的，一旦申请搜查证，就要说明缘由，如果被人知道了是在嫖宿期间丢的表，那罪过就大了。
    所以，那女子认定了，这军爷十有八九要吃个哑巴亏，以不慎丢失为理由上报，那样的话，惩罚力度会小很多。
    当然，风尘女子也不是什么都敢乱伸手，他们也会看人，一些常客是不敢乱来的，只有一些不常来的，面生的客人，才会偶尔做一票。
    归根到底，还是军用手表的价值太高了，所以就算有很重的惩罚，但依旧挡不住罪恶的黑手。
    实际上，军人倒卖军需品这件事，虽然还没到蔚然成风的地步，但也已经是有组织的情况了，除了禁卫军还有国防军中的志愿兵还比较好点外，义务兵倒卖军需品的事情早就不是新闻，区别只是能不能被查到，能不能被抓到而已。
    换言之，虽然中华帝国的建国时间不长，但腐败已经开始出现了苗头，不但在地方政府里逐渐开始产生奢靡与贪腐之气，连军队也渐渐有了变坏的趋势。
    从根本上说，这是迅速扩军的缘故，正因为迅速扩招了上百万新兵，导致部队良莠不齐，一些社会风气也被带进了军营。
    当然，就目前来说，这种军政方面的贪腐还只是出现些苗头，对国家财政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但如果不想办法制止，任由发展下去，早晚会形成风气，那时候的情况就严重了。
    不过呢，这也不能说是集权制度的问题，实际上跟制度无关，这是社会风气跟习惯使然，而且李永吉统一中国后，一直忙着对外干涉，对国家内部的情况少有关心，也没搞什么反贪反腐之类的大动作，这才让这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发生。
    言归正传，且说匆忙穿好衣服的梁成富冲出房门后，立刻就看到一名身穿浅灰色军装的年轻士兵站在门口，正是自己的勤务兵小张。
    “连长！”
    “别说了！”脸色臭臭的梁成富一摆手，“时间紧急，先走人，路上说。”
    先在柜台前付了过夜银子，梁成富这才在老鸨子的“欢迎再来”声中匆忙逃出去，再之后，为了赶时间，梁成富也顾不上省钱了，不坐黄包车，而是直接叫了一辆四轮的出租马车，直奔城外的军营而去。
    坐车的时候，梁成富的心里还在滴血，一直在默默的算账。总之昨晚一夜风流，他可是出了大血本了。就这一晚上，几乎把自己投奔帝国军后的正常收入了三分之一。
    “早知道就呆在汉城不回来了。”心在滴血的梁成富叹了口气，“朝鲜姑娘多好啊，温柔便宜又漂亮，哪根上海人一样，市侩的要死，亏了。亏死了，猪油蒙了心，好好的参加什么远征志愿军啊。”
    远征志愿军，是一个单独成立的军事组织，不属于禁卫军，也不属于国防军或者民兵，确切的说，这就不是个国家武装部队，而是一个私人雇佣兵组织，名义上的雇主。是东方集团。
    顾名思义，远征就是出征海外，志愿军就是自愿报名的雇佣兵，而这支军队建立的目的，早先是为了干涉美国内战，为出征美国北方而准备的，不过后来计划有变，就改为出征墨西哥了。
    为什么是墨西哥呢？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李永吉偷偷抵达好莱坞市，也就是洛杉矶之后。就开始一门心思组织军队，不过因为增添了许多新武器，尤其是那些车辆，不是短时间能掌握的。所以开拓军要适应新装备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训练开拓军期间，李永吉主张一切低调行事，也就是说先表面上对加州政府服软。
    加州政府不是说华人再来就要去政府做登记，并交一笔押金么。好啊，短期内不移中国人过来了，省得你老让那些武装帆船在好莱坞港附近晃悠。就算面对自己的海军第二舰队不堪一击，但看着也恶心不是。
    总之，不管是出于隐忍的角度还是出于补给的角度，李永吉都不希望在短期内再增加移民人数，因为移民人数太多反而对自己也是个负担。
    相反，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的事儿，李永吉听说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在这个时空中，墨西哥人相当猛，虽然海军大败，但墨西哥人却在伊纳希欧.萨拉戈萨所的领导下，于1862年4月14日，在普埃布拉大败法军。
    不过，法军虽然遭逢大败，但实力犹存，墨西哥虽然胜利，但损失也不小。到目前为止，法墨双方的军队在奥里萨巴对峙，法国人正在增兵，准备报仇雪恨。
    虽然墨西哥赢了一局，不过实力有限，李永吉断定墨西哥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早晚要败，那么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时机找点好处呢？
    要知道，法国人最近已经跟中国签署军事互助联盟了，不过这个军事互助联盟是单独的，全称是中法军事互助协议，并没有第三国什么事儿。
    简单说，法国人对联合干涉美国内战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中国现在的军事实力相当强大，而且显示出了咄咄逼人之势，尤其是在东亚，更是频频秀肌肉，显示自己的存在。
    比如说，三下五除二就拿下满清跟朝鲜，已经凸显了一个大国的军事力量，当然这个事情也就罢了，但最让人担心的是，中国居然在资助越南！
    当初的英法联合舰队覆灭之后，由于失去了大量军队，法国人在越南过的并不如意，当时还是多靠中国人，也就是李世贤所部的帮助才得以支撑下来。
    但是，当太平天国灭亡，还对太平军下了特赦令之后，这支中国人就不能依靠了，因为很多人都想回家。
    本来法国人不放人，这些中国人也走不了，可让人揪心的是，中国人跟英国人一起派了舰队来西贡，这就让法国人再也不能扣住这些中国炮灰不放了。
    现在中国炮灰走了，法国本土的援军迟迟不来，而越南人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批先进武器，很多武器的性能比法国人的还要好，一看就是中国武器，法国人是背靠堡垒以及炮舰全力防守，才勉强撑住。
    有介于此，法国人就开始寻求跟中国联盟，不求别的，只希望中国人不要再支持越南人。
    法国人也是有本钱的，因为法国跟中国的贸易量连年剧增，尤其是在对养殖珍珠以及铝制品等奢侈品消费上，更是超过了英国，是中国海外销售的第一大户。
    因此，法国人就是拿着断绝贸易做威胁，威胁中国不要再支持越南。
    最后一来二去，法国人就跟中国人建立了一种军事互助协议，不求别的，只求中国人不要主动挑衅，暂时维持东亚，或者说中南半岛的原状就好。
    当然，由于这个军事互助协议是法国全权特命大使跟中国签署的，还没有经过法国皇帝的同意。因此严格说只在东亚地区有效。
    也就是说，只要法国政府没有明确反对这个协议，那么这个协议就有效，这也是这个时代的通用外交准则。
    正因为这个协议的松散，所以协议中没有进攻性条款，也就是说，跟中英那个公约不同，在这个协议中，缔约国一方主动攻击一个不相干的敌人，缔约国另外一方可以不管。没有义务跟着宣战；但如果缔约国双方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联合作战，一旦双方共同参战，就要保证不单独跟敌人缔结和平条约。
    法国人是把这个协议堪称瓜分越南的凭证，以为中国人这么做，是要跟法国一起进攻中南半岛，瓜分越南甚至缅甸柬埔寨等地。
    虽然要多个人一起分蛋糕，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下，法国人也只好忍了。毕竟一起分蛋糕还有的吃，如果拒绝，以中国人的实力，自己也可以独吞下去。没办法，谁让人家地理位置好啊，国土接壤，更近啊。
    然而。法国人不知道的是，中国人这么做，或者说李永吉让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墨西哥！
    没错，李永吉就是打算出兵墨西哥，最起码要把下加州拿下来，可能的话，多割一点土地也不错，比如索诺拉州什么的，多拿点土地总不是坏处。
    中国如果单独打墨西哥是没问题，不过法国人正跟墨西哥打的正欢，自己横插一杠子，没点说头，真的很难交代过去。这也不是军事上怕法国人，主要是经济上还不想这么快跟法国人撕破脸，毕竟法国人的贡献还是很大的，法国市场也是相当美味的。
    正因为如此，才辗转搞了这么一个协议，而且故意不表面军事互助范围。
    总之，远征志愿军目前的主要目标，是墨西哥，而不是美国，而且攻打墨西哥也不会牵扯国家意志，只会是私人公司性质的武装干涉，类似于东印度公司。
    没错，远征志愿军是隶属于东方集团的，而东方集团是一家在中国注册成立的财团企业，所以远征军只是东方集团的雇佣军或者保安。不是国家军队或者皇家军队，也就是说不代表中国政府，完全是一支私人雇佣军，只代表私人财团利益，也不可能获得国际法的保障。
    正因为是这种私人雇佣兵性质，所以在人员组织与编制上，跟中华帝国军有所不同，简单说就是规模更小，也更自由。
    虽然叫远征军，但实际上只有旅级编制，因此也可以叫远征旅。
    远征旅共有两个步兵团，一个工兵团，炮兵分散在团中，也就是说团是最基本的独立战斗单元。
    出于省钱的考虑，远征军一个标准团的编制是两千人，也就是说整个远征军一共只有六千个名额，东方集团最多只发六千人的军饷，多了不管。
    在基层编组上，实行三三制，一组5人，一班15人，一个排45人，一个连130人，以连为最基本单位，连之上，才可以根据需要增减人员编制。
    不过，这是指中国志愿者，出国之后，远征军是可以就地征召海外兵的，那就不归东方集团管，就看军团司令，或者说旅长如何搜刮了。
    换言之，当远征军的首脑，自主性很大，不但要会管军，还要会管内政，一旦打下地盘，很有可能还要在当地当一段时间的总督。
    或许正因为如此，这个职位的竞争很大，最后还是年仅三十一岁的石达开脱颖而出，成为了这支远征军的统帅。
    石达开当上老总后，手底下分成三个团，分别是第一团，第二团以及第三团。
    其中，第一团主要是黄埔军校生为主，团长是李鹤章；第二团以太平军为主，团长陈玉成；第三团以清军旧部为主，团长彭玉麟。
    武器方面，轻武器全部标配1860式7.62毫米口径的大盖步枪，掷弹筒，自制左轮手枪，自制仿67式木柄手榴弹，重武器更简单，只有马鞍山兵工厂生产的85毫米口径的前装线膛华2野战炮，无非就是炮弹配备了开爆破弹。
    由此可以看出，远征军的武器以简单以及自产为主，并不追求高大上，至少那些半自动步枪啊全自动突击步枪啊之类的现代进口武器，一个也没有。
    这样做，是为了减轻后勤负担，同时也是一个尝试，因为这个远征军团的补给将会全面由自己负责，李永吉不会再开金手指作弊帮忙。
    按照计划，远征军将会先抵达上海集训一个月，主要目的是互相熟悉并磨合，一期集训期结束后，就会直接乘船到高雄，在高雄再次展开第二期集训，目的是适应热带环境，毕竟打墨西哥很多地方都在热带与亚热带。
    第二期集训将会持续到九月份，避开夏天的台风高发期，到了秋天再启程去打墨西哥，到时候估计法军的援军也到了，墨西哥也该快不行了，自己这支部队正好过去痛打落水狗，跟在法国人身边捡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