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四章 农民

    老远看见了高楼，鲁林还故意问司机：“哪个是金茂？”他大约记得高中应该是初中的学校知识竞赛问中国第一高楼，没想到今天就要进去了，而且司机轻车熟路显然常来，赶紧看看后面跟上没。
    叶氏丰真接地气，他也盼着明年早点进电视台的新大楼感受感受，不过其实老家的窑洞是最舒服的，还给年轻人仔细描述窑洞外面再起楼是怎么样，也可以很艺术。
    车子下地库后鲁林就没什么能赞叹的了，低矮的空间、凌乱裸露的管道、寒酸老旧的地面墙面，这幅尊容还不如九纯的新楼盘呢。
    叶氏丰非常看得起人：“景行你平京的物业在哪块？我家在融泽府，”
    杨景行倒不卑不亢：“平京我没房，也不太熟，您说的在大概在什么位置？”
    叶氏丰挺关心的语气：“你到平京常住哪？”
    “酒店。”杨景行：“长城饭店住过好几次，那块比较熟。”
    叶氏丰就又情怀起来：“以后去了到家住，小许小鲁你们也一样……”
    主持人没看错这几个年轻人真是懂情怀的，认真感谢他。
    停车之后其实也没见别人，几个年轻人还做出护卫着著名主持人的阵势在杨景行的带领下等电梯，抱花的换成章杨了。杨景行分一下任务：“我们先去办入住让叶老师休息一下，你们换电梯到八十六楼看看情况。”
    章杨点头，杜玲问：“花放房间？”
    “带包间去吧。”杨景行还想着：“多沾会光……”
    电梯下来后从里面出来三女一男三四五十岁的年纪，年纪最大的女人视力最好，瞄一下大花团后再一瞟眼旁边的人就惊奇起来：“咦，咦！”
    杨景行赶紧：“叶老师请。”
    “是，是！”中年女人尝试凑近：“叶，叶……”
    叶氏丰这么大把年纪了，进电梯后回头比了个剪刀手：“欧耶！”
    九纯年轻人真是乐得捶胸顿足，叹服叶老师太厉害了。叶氏丰却严肃为观众的服务的人随时随地都是舞台，不能落下帷幕就端起架子，举手之劳给别人留下一个笑容何乐而不为呢。
    许维老气横秋的：“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鲁林就嫉恨章杨：“哎！余香都到你手上了。”
    章杨把恨铁不成钢忍了又忍才忍下去。
    酒店前台的眼力就挺差劲，或者就是叶氏丰“能不能开个钟点房”的要求显得太寒酸，反正没人认出著名主持人。
    房间在七十八楼，几个人送著名主持人进屋后发现这装修已经有些怀旧了，不过窗户视野还不错，年轻人稍微瞄一眼后请叶老师休息。叶氏丰也没多客气，他正好给手机充充电。
    三个人又上楼，电梯速度挺快来不及聊多少，鲁林对主持人印象挺不错，许维觉得不能着急下结论，说情怀的时候似乎不假但也有油滑的一面，而且好像在试探四大师。杨景行倒理解，根据自己认识几个名人的经验他们都是凡事小心的，毕竟第一次见面。
    上楼再出电梯一看，鲁林高兴了，就章三今天穿的那大牛仔短裤还不被赶出去呀！并没有，餐厅前台处，章总和杜玲正跟餐厅领班说话呢，领班还是一脸和气，旁边还有一位……
    “总监。”魏文姝脸上的妆比上班时简朴得多，连衣裙又比工装华丽不少，动作还是那么轻快到上级跟前：“刚跟领班女士商量了一下，餐后甜点果盘会给客人一个惊喜。”
    领班当然不会错过魏文姝介绍示意的动作，也马上就位：“您好欢迎光临，这位先生这位小姐来了后我们才知道客人的身份，所以有些仓促。总厨今天不在，不过问候环节我们的一位主厨恰好是山西人……”
    “简单安排一下别搞太麻烦。”杨景行问魏文姝：“打个电话就行怎么过来了。”
    领班说得一脸真诚：“小姐非常用心，很早就到了。”
    “认识没？”杨景行还要给鲁林介绍：“我同事，姓魏，他们都是我朋友，许维，鲁林。”
    可能是没有办公室压力，魏文姝的表情挺热情胜过招待艺人。鲁林呵了一下，许维不光你好：“麻烦你。”
    魏文姝笑得有点甜呢：“不客气应该的。”
    杨景行问：“那个厅？”
    “玉龙厅。”领班真是够熟练：“非常不好意思，江景可能稍好一些的百灵厅几天前就被预定了，而且有几位客人已经到了，不然我都可以沟通为您调换的，我个人觉得玉龙厅也很好……”
    杨景行点头：“麻烦前台帮忙留意问候一下叶老师的客人。”
    领班连连点头：“您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
    杨景行问章杨：“花放过去了？”
    这领班也过于积极了：“我们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喷了一点水……”
    包间和桌子都不够大，一圈下来倒是摆了十五把椅子但真这么坐肯定有点施展不开。之前的大花团瘦身了几乎一半放在桌子中间，卡片还在。杨景行没什么意见和建议，看看菜单酒单吧。
    魏文姝估计只是脸上在笑：“总监，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没事的话就坐下。”杨景行像是真心的：“这时候了。”
    “不了。”魏文姝再对杜玲笑：“你们慢慢聊。两辆车是吧，我再去交待一下代驾的事。”
    杜玲才有情怀呢，伸手就要拉：“别走，一起吃，这么麻烦你……”
    许维也邀请：“是呀坐吧。”
    魏文姝脸上挺灿烂但并不给面子，杨景行也不能敢强留只能：“辛苦了。”
    探头往外看了一下，鲁林气愤质问四大师：“你西瓜好意思？饭都不留人吃？”
    章杨哈哈：“怕你才不留。”
    “风哥，风哥。”杜玲特别温柔的声调甚至搭配娇媚的表情：“刚刚怎么这么稳重内敛？”
    鲁林在朋友们的哈哈声中一本正经得严厉：“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敢乱讲啊！”
    许维会做人：“你们误会风哥了，跟何沛媛都能谈笑风生的男人不至于。”
    “那是我！”章杨挺身而出：“谈笑风生！”
    杜玲再义气：“我帮风哥问，有男朋友没？”
    杨景行摇头：“不知道。”
    章杨懊恼捶桌子：“我刚问她就过来了，还以为是美女找我搭讪……”
    还是抓紧参观菜单吧，九纯人关上门来惊叹商量考虑，真是运气了四大师好些四位数或者时价的菜式都是要提前预定的，不过桌上总得摆几样亮眼的才行，客人也要看菜单的。豁出去了找首富报账吧，家乡做贡献就是帮他赚钱呀。
    行吧，杨景行两眼一闭：“你们点！”
    澳鲍澳龙东星斑帝皇蟹，花生青瓜西红柿胡萝卜！那种一例一例的价格还相对不怎么吓人就留给客人点吧。酒就更吓人了，杜玲都看不下去拍板普通飞天就行，红酒也就来差不多价格的一样摆两瓶……还得跟馆子说一下不开瓶的就退。不醒酒！醒他个大西瓜！
    反正没外人，鲁林拿出手机算算账，一共点了两万两千四百九十六，二十多样必定满满一桌面子上肯定够了，客人们应该不会再下什么狠手，三万够了……我靠！难怪他们要把花弄得这么小，这馆子坏得很！鲁林又担心，这叶老师会不会反对铺张浪费？
    章杨真是着急气愤朋友的智力。
    鲁林嘻：“鲁局来了肯定骂人……”
    杜玲又提醒别心疼这几个钱了，等会怎么说怎么做是重点。
    聊着笑着又不着急了，朋友们还有心情居高欣赏一下城市的黄昏景色甚至拍拍照。杨景行想起要打个电话，还要躲着朋友们打，被好一通羞辱。
    听了男朋友的汇报，何沛媛倒没心疼比预计涨了一倍不止的费用，就是恼火还要送去机场真麻烦，代驾费用得好几百，所以：“我过去吧，你估好时间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你最后登场是什么意思呢？”杨景行真是烦恼：“今天他们还说我舍不得自己女朋，到时候连客人都要这么想了……”
    “谁！”何沛媛脾气一下上来了：“谁说？”
    法不责众，杨景行大着胆子来：“都说我小气……”
    四大师回包间坐下没两分钟，鲁林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杜玲反应最快最激烈：“张柔来了！”
    风哥堪称风轻云淡慢条斯理：“铃声！我爸……喂，早接到了，回城半天准备吃饭了……在天上吃……真的在天上……”
    章杨做鬼脸呵斥：“鲁林我警告你对鲁局放老实点！”
    “西瓜……”鲁林嘿嘿着很快变狰狞：“我开免提，给他不还我了！”说开就开。
    章杨吓得往桌子下面缩。
    “章杨！”鲁局还是挺有气魄的：“干什么！”
    “鲁伯……”章杨不仅声调连表情都到位：“不知道真的是您，以为鲁林拿您吓我。”
    “”长辈就温和了许多：“客人呢？被你们几个土匪吓跑了？”
    “鲁伯。”杜玲积极：“被鲁林的酒量吓跑了！”
    鲁林还配合：“这几万块钱的菜我不多喝点？”
    “你蠢！”鲁局果然骂人了：“几万的菜你喝酒。”
    鲁林跟父亲大声：“高级菜待客先让客人吃……”
    不过就算真相信了长辈也没骂人，打听一下大概情况后鲁风仁还对杨景行提出表扬，说昨天县里可算是紧急动员找各个单位和部门甚至亲戚朋友有在浦海的要为招待工作提供后勤或者人手支援，鲁局很庆幸：“我说你们不多事就是帮忙。”
    鲁林紧张警告父亲：“县委书记都打算过来你别乱讲话！”
    鲁风仁没理会儿子：“杨景行……”
    杨景行的态度就很好：“鲁伯您说，我们都听着。”
    “1992年，杨国匀县长到洗马沟镇检查工作，开一百人的大会，三个字，粮、款、孩！”鲁风仁讲得意气风发：“贺家坪村村支书做报告，就姓贺，今年六十好几人还在，农业税的事情你们可能不太懂，在大会上讲得哇哩哇哩哭得要叫妈。”
    电话这边的年轻人都不乐了。
    “以你爷爷的行事风格，工作态度恶劣可以当场上铐子的，镇长吓得一脸惨白。”鲁风仁的语气似乎对曾经的县领导存有不满：“所以好多人才讲杨县长也是个好人，当场事后一个人也没处分。”
    气氛有点沉重了，鲁林就嘿一下：“你说这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鲁风仁一点面子不给：“杨县长参军也是农民，杨景行就是农民子弟，包括许维、章杨你们都一样。”
    章杨受教育到嫌弃起女朋友：“地主子弟出去……”
    鲁林还有点不高兴：“不算我？我比他们还正宗。”
    “我们都是。”许维格局也高：“肯定先有农民后有地主。”
    “一顿饭……”鲁局进入状态了：“九纯县现有乡村人口十七万，实际在家务农刨那一亩三分地的超过六万，这六万人的人均年收入肯定吃不起你们这顿饭。”
    “你没吃过几千喝过几千的？”鲁林想得最快：“我们是不是退菜不吃了？你跟县委书记报告。”
    “饭你们继续吃，吃的时候想一想。”鲁风仁也礼贤下士：“景行，有机会帮九纯的农民讲一讲话。《本色中国》我经常看喜欢看，是个好节目。农业局、旅游局一起牵头在界坑乡搞了一个生态农业观光旅游示范村，如果机会合适想请他们去看一看，我亲自带路。”
    杨景行无视鲁林的痛苦表情：“好的鲁伯，我记住了。”
    鲁风仁就：“那你们吃好喝好……”
    鲁林这才告诉朋友们鲁局花大力气搞了几年的这个“生态农业”如今在县里很没地位了，想上节目也内部竞争落选，所以昨天才急切地让儿子走四大师的关系在主持人那儿想想办法。鲁林当然相信父亲没有私心私利，但他也知道越过县里这样做会让领导不高兴，这么大把年纪了安安稳稳退休不好么何必找事呢。
    朋友们都严厉谴责风哥，鲁风仁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顶撞领导也是出名这么多年了谁又能把鲁局怎么样？这事今天必须干！
    被骂了一通鲁林也没生气，还给朋友们介绍起来，原来他不光了解父亲的工作内容还知道鲁局的理念，简单来说就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光山山水水的旅游没什么意思，得来点思想上的……其实他也比较认同。
    朋友们都认同，是呀，杜玲和章杨的同事连黄瓜是结在藤上的都不知道，不就应该去真正的农村好好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