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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羽怀沙行 作者:北不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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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在否认。

    谢怀仍死死盯着他,目如鹰隼,几乎想把眼前人生吞活剥,但见宿羽突然抖抖索索地抬起手,握住了谢怀钳着自己脖颈的手腕,试图拽开。他伤得不轻,又还没缓过药劲,现在差不多是半个死人,等闲没什么力气,自然是没有拽开。

    但他很清楚谢怀的性子,谢怀是真的动了杀机。

    宿羽艰难地喘了口气,垂下头避开了谢怀的目光,又是许久许久的寂静。

    舱外水波声一响,宿羽突然开了口,因为脖子被掐着,声音极低极轻极其喑哑,“我得意忘形。”

    “殿下,是我得意忘形。”

    “当年我就该死,如今还是一样。但逼宫之事,就算不是为了救殿下,我也一样会做。”

    “……我早就应该死。我错就错在,不该拖到回金陵,不该拖到殿下身边。”

    谢怀长直的五指攥得死紧,指节处泛出用力过度的青白,像生怕他逃。飞薄的嘴唇轻轻一动,咬着牙根吐出三个字:“然后呢。”

    宿羽带着满嘴血腥气和喉骨相压的格格之声,语调却像提点柴扉外的风雪迷途人一般平淡,“宿羽还有一条命。殿下还要什么?”

    船舱随着水波摇摇晃晃,渡口灯火晦暗如豆。

    谢怀细致五官被夜色淹留大半,格外明润的右眼也被压成了漆黑。

    宿羽长长地喘息一次,这才发觉,谢怀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手。

    他明白意思,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外袍领口。五指仍在轻轻颤抖,一下没能拉开,又拨了一把,才露出淡白的中衣。

    又犹豫了一下,宿羽解开了腰带,但并没有脱下中衣,转而去推自己屈伸不直的右腿。稍一俯身,中衣领口中便露出了白得发亮的锁骨和胸脯。

    宿羽生得瘦白修长,被草原上的罡风烈日风吹日晒足足五年多,仍然漂亮得让人过目难忘,两片薄薄的肩胛骨像青草摇晃的叶片,隔着两层衣衫都清晰可见。在谢怀还是阿顾的时候,常取笑他像个姑娘。

    等到回了金陵,谢怀带着宿羽打马穿过整条朱雀街。谢怀有意显摆,恨不得把马蹄换成炮仗,声势大得就差把沿途的摊儿都掀上九重天,而这年轻人的白袍黑马鲜明地翻卷过杏花春雨,在寂静中凭空引得无数人侧目。

    不管是阿顾还是谢怀,都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这具身躯的渴望。玷污的欲望贯穿遐想的始终,他无数次把宿羽和那些婉转承欢金屈膝的艳女妖僮联想到一起过,无数次在肖想中完成一整套暴虐酣畅……只不过,宿羽毕竟不是那些人。

    除去欲望和爱情,宿羽身上还有更多的东西。譬如信义,譬如知音。

    而现在,宿羽甚至不如他们。

    北里倡者尚可如蝼蚁偷生,但不是人人都有做蝼蚁的幸运。

    他一身缟素卷过西山,带出一支精锐虎贲军,不是为了让这样的人活着。

    宿羽的右腿腿弯被整支长剑洞穿,救治也延误了时辰,被污水泡了大半天,不可避免地发了炎。方才下跪时他就直着一条腿,现在更是死活脱不下长裤,急出了一头汗,咬着牙试图弯折膝弯。

    谢怀眸色一沉,突然伸出手,大力扯开了宿羽的衣襟。

    宿羽手上动作猛然顿住了,谢怀那对虎睛石似的眼睛冷漠地向下一看,摇了摇头,极缓慢极缓慢地告诉他:“恶心。”

    宿羽抿住嘴唇,手臂慢慢地挡住了胸腹。密密匝匝的细布裹住了肋间伤口,边缘处犹有血迹,冲人鼻子的药味缓慢地散溢了出来。

    他只沉默了片刻,突然劈手去夺谢怀手中的衣服。而谢怀一扬手,中衣被丢到一边,转而狠狠钳住了宿羽的后颈,半拖半拽地让宿羽躬身到自己面前。

    宿羽的后颈上也都是冷丝丝的汗水,被带得艰难呼吸了一口,嘴唇上的一道可怖伤痕重新裂开,暗红血线倏地落了下来。他喘息挣扎道:“殿下——”

    谢怀没有半分迟疑,猛然扬起手来,“啪”地甩出一个狠厉的耳光。

    宿羽只觉得耳边一声巨响,随即脑袋里嗡嗡了起来,视线都暗了一半,溃散地半睁开眼,眼底几乎蒙着一层水汽,状似无意识般轻声说:“……殿下。”

    又是狠狠一记耳光落下,宿羽被打得偏过头去,喉间重新漫上血腥味,这次谢怀一把将他扯到了怀中,胸背相抵,紧紧扣住了怀中人的咽喉。

    沉重的窒息绵长闷久地轰炸开,宿羽渐渐喘不上气来,喉间缠裹的仿佛是虎口,也仿佛是马鞭。

    宿羽急促地颤了颤嘴唇,终于哆嗦起来,渐渐发暗的双眼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四肢缓慢地瘫软下去,手指无力地屈了屈,终究连手臂都没能抬起来。

    耳边是如同神旨般缥缈的话音,“别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

    宿羽并不想说话。他在朦胧中想起,他第一次杀人,就是用马鞭这样缠住了一个人的咽喉。那之后他时时陷入手无刀兵的困境,只好如法炮制,屡试不爽。一个又一个,北济军人,北济部族,巡防营,虎贲军……

    那些濒死的眼睛,就是他的归宿。

    那只手突然移了开来,咽喉中被猛然塞入新鲜的空气,宿羽强喘了一口气,猛然呛咳起来。

    谢怀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蹲下身去,从船板上捡起了那粒雪白的药丸,塞回了袖中。

    宿羽咳得厉害,几乎要压挤出肺中最后一丝空气,肋间被割裂的钝痛重新开始抓握不定的神思。

    谢怀走到门口,随手打个响指,自有早已等候在此的侍从次第上前,有人点起灯笼,有人铺开路板,有人递上手巾,谢怀接过。

    宿羽喘息着趴跪下去,苍白皲裂的嘴唇张了张,又重新合起。

    虎贲军亲卫垂手侍立,谢怀立在耿耿寒宵中,把十指仔仔细细擦过,不紧不慢,专注于此,无意追究昏暗船舱中人的表情。

    他只给宿羽下了最后一道指令:“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皇长子年未而立,功绩已如当空皓日显扬:平南疆,疏水患,建立虎贲,深入北境,收复六州。民间传说,虎贲校尉纵横披靡,肖似其父。

    他要的东西,一定会亲自攫在手中。不要的东西,可以随心处置生死。冰凉嘲讽,刻暴少恩,这才是谢怀。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舱板轻轻一浮,脚步声渐次消失,想必是谢怀下了船。

    宿羽按住濡湿的肋骨,仍跪在榻上,弓起的背脊绷不紧细微的颤抖。

    又过了许久,这年轻人才轻声说:“是。”

    五马渡是金陵最后的春光所在,白日里,不乏休沐的官员带着家眷泛舟江上,赏花踏青。

    而日升之前的五马渡人迹罕至,飞薄的雾色拥住了江面船只,如画中白鹤。

    林颁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上个船都差点趴水里,下个船鞋一湿更是去了半条命似的,嘴巴放炮似的开始骂街。

    船夫抽着水烟,望着这位户部大员小心翼翼扑腾上岸,随即双脚捯饬得如同即将煮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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