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8节 交集

    “它一进来，就是这样子？”安格尔问道。
    莱茵紧紧盯着玻璃珠，眉头紧蹙：“也不是，一开始并没有悬浮。直到天象突变，昼夜颠倒时，它才开始散发着光芒，悬浮到了半空。”
    这种情况绝对不一般。
    安格尔使用梦海螺已经不止一次。
    每一次被梦海螺带入梦之旷野的物品，都保持着和现实中一样的物理状态。只要不主动打破这份稳定，那么会一直保持下去。
    可代表潮浪花园的玻璃珠，却打破了惯例。
    在没有任何人的触碰与激活下，玻璃珠自己悬浮到了半空，并散发出朦胧的水光。与此同时，天象也在发生剧烈变动。
    显然，两者是有关联的。
    而基于他们对梦海螺、梦之旷野与巫术花园的了解，现在的异象，有且只有一种可能性。
    “看来，潮浪花园里的水系法则，还真的被带到梦之旷野了。月色海岸的梦海螺，这件神秘之物，果然之前是被小觑了。”莱茵轻声道。
    安格尔的判断和莱茵一样，眼下自发出现的异象，只有可能是现实法则和虚拟法则产生的交集。
    只是，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
    安格尔想要再往前飞一段距离，去近距离的感应具体的情况，不过没等他有所动作，便被莱茵拉住了。
    莱茵：“眼下的情况，应该是梦之旷野的虚拟法则，在与潮浪花园里的现实法则进行博弈。目前虽然看不出好坏，至少没有往更坏的地步发展，但你作为变量插手，很有可能会导致生变。”
    莱茵的意思也很明白，现下是梦之旷野的意志操控着虚拟法则，在与现实法则博弈。
    安格尔作为梦之旷野的实际掌控人，一旦他加入进去，他的权限肯定超越了梦之旷野的意志，到时候说不定就会他来接手，与现实法则的博弈。
    以安格尔目前的情况，去与法则博弈，翻车的概率极大。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插手，还是让梦之旷野自己来处理。
    想通这一点后，安格尔索性退回到莱茵身侧，和他一般，目光紧紧地凝视着那在黑暗中沉沉浮浮的幽光，在暴风与惊雷之中，静静等待这场变故的终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虽然目前还看不出结果，但安格尔能明显感觉出来，梦之旷野完全游刃有余，甚至黑云覆盖的地方进一步的缩小了，初心城所在之地，原本是阴天，如今还放晴了。
    这都说明，一切在向好的发展。
    安格尔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告诉了莱茵，莱茵也松了一口气。
    在确定一切无忧后，接下来等待的过程中，安格尔也终于从紧迫中恢复了轻松，也有心思说话了。
    “没想到，梦海螺不仅可以将实体拉入梦中，连没有实体的法则也能拉？”安格尔颇为感慨的说道。
    莱茵听后，却是摇摇头：“这不一样，潮浪花园和水系法则是一体的，或者说，潮浪花园是水系法则具现化的产物。那颗玻璃珠，甚至可以被看为法则的实体化。”
    “有了实体，所以梦海螺才能将其拉进去。”
    “如果没有实体承载的法则，梦海螺还是拉不进去的。”
    莱茵说这话也不是没有根据，现实中充斥着各种法则，就像空气一样，你一直在呼吸，但很少注意它们的存在，法则也是如此。
    安格尔以往使用梦海螺的时候，肯定会覆盖到现实中的空间，说不定这个空间中就存在大量现实法则，譬如元素法则、空间法则……可这些没有实体承载的法则，在以往并没有被拉进梦之旷野，可见梦海螺的确不能拉能量化、或者物质界不可见的物体。
    如今潮浪花园里的法则能被拉进梦中，单纯是因为法则与承载物融为一体，实体化了。
    一旦实体化，就符合梦海螺的拉入规则了。
    “不过，就算有这样的限制，也依旧让人很惊讶。不愧是神秘之物，只要符合神秘运行的规则，连法则都能撬动。”莱茵摇头轻叹：“我现在就很想知道，我那现实中的潮浪花园里，法则情况如何？”
    如果现实中的潮浪花园里，法则之基无恙，这意味着……梦海螺不仅撬动了法则，它甚至还复制了法则。
    这就更骇人了。
    “等会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安格尔说道，他也很好奇，放在流放空间的那颗玻璃珠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一道明亮的光，突然刺破滚滚翻涌的黑云，直直的洒了下来。
    安格尔与莱茵同时抬起头。
    却见原本遮天蔽日，化白昼为黑夜的黑云，比之前稀疏了许多，甚至还出现了缝隙。这些缝隙的存在，让黑云之上的光源，找到了见缝插针的机会，为黑暗笼罩的大地，洒下斑驳的光束。
    一开始只是一道光束，但缝隙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光束的数量也随之增加。
    怒号的狂风，摆舞的电蛇，在开始消弭。
    沉寂的大地，凝重的空气，也在放缓。
    这一切都在说明着，黑暗在消失，黎明将至。
    在光束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暖洋洋的金色轮廓时，就意味着，他们所等待的黎明，并不遥远。
    约莫五分钟后，黑云彻底消退，苍穹被透澈的蓝天取代。
    明亮的白昼，天光无比的好。
    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柔和日光，安格尔彻底放下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有经历了咆哮的黑暗，才能更加明白明媚有多可爱。
    连新绿的嫩草，都活力十足。
    安格尔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甚至觉得，就连空气也比以往的更加清新……
    “不对，好像真的比以往的更清新！”安格尔愣了一下，那种空气里的湿润感，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难道梦之旷野的空气还出现变化了？安格尔带着疑惑，将思维沉入到权能树中。
    半晌后，安格尔又将思绪回归现实。
    权能树显示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变化，不过看着权能树的时候，倒是莫名的让安格尔觉得，权能树好像更加润泽了些？
    “或许只是错觉？”安格尔摇摇头，不再多想。
    现在更重要的是，云开雾散之后，玻璃珠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
    玻璃珠此时已经没有悬于半空中。
    在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它便从半空中摔落到地面。
    周围是旺盛的草地，那小小的玻璃珠，一时间还不知道掉哪去了。不过，安格尔也没特意用上帝之眼去寻找，因为他看到莱茵走到了十数米外，停了下来。
    安格尔也走了过去，低头一看。
    一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玻璃珠，正安静的待在茂密的草丛中。
    莱茵将玻璃珠拿了起来，透明的玻璃珠在他的掌心滚动了一下，阳光透过玻璃珠，留下一圈彩虹光环。
    “看上去好像没有受损。”安格尔道。
    莱茵点点头：“从外部来看，一切恢复正常了。虽然能量波动消失了，但他在我掌心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所有的能量都收敛到了内部。想要了解潮浪花园中的具体情况，还要激活它才行。”
    安格尔：“那就进去看看。”
    既然已经将潮浪花园带入梦之旷野，自然要看看内部情况。法则之基，到底有没有受损？它与虚拟法则交织后出现什么状况？都需要亲眼见证。
    莱茵点点头，操控起思维空间里那并不多的虚拟魔力，缓缓输入到玻璃珠内。
    随着玻璃珠被激活，整个开始发散出幽蓝色的微光，同时弥漫大量的水雾。
    “这和现实中的进入方式倒是一样，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安格尔一边低声道，一边任由水雾将自己笼罩。
    莱茵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也同意安格尔的说法。内部空间应该是没有变化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水系法则之基，有没有出现变化。
    水雾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当水雾消失的那一刹，安格尔与莱茵再次来到了那厚重的巫师塔之下。
    未等安格尔用眼睛去探看，光是耳朵听，他便感觉到了异常之处。
    呼呼风声，树叶摇晃时的沙沙声，还有轰隆隆的大海翻滚之声。
    就听觉上的所得，就让安格尔满怀疑惑。
    树叶？巫师塔旁的那棵树，不是已经枯萎了吗，哪来的树叶摇晃？
    大海翻滚声？潮浪花园里的大海，不是已经因为水系法则的消耗，彻底的变为桑田了吗，水又是从哪来的？
    带着疑惑，安格尔看向周围——
    最先映入眼底的，是那明显像是用水洗过一遍的巫师塔，带着浓郁的潮湿水汽。
    巫师塔旁边的小花园里，花朵盛放，树木高大而繁茂。
    透过小花园往外看去，周围全是茫茫的海洋。潮浪不停的拍打着岸边，带来白色的泡沫。
    “枯萎的树活了？海水又出现了？”安格尔惊疑的看着周围，他们现在不是在悬崖，而是在真正的海中孤岛。
    碧蓝大海上唯一的绿色高地。
    “这是怎么回事？”安格尔忍不住将目光看向莱茵。
    却发现，莱茵此时也在发愣，眼睛惊讶的看向巫师塔的顶端。
    安格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巫师塔的塔顶房间中，虽然门窗都紧闭着，却清晰的感知到，大量的水系脉络，从那里往外扩散。
    这些水系脉络，连接着大海，连接着天地，也连接着巫师塔。
    安格尔：“那里是……”
    莱茵呼出一口气，道：“巫师塔之所以修在这里，是因为，潮浪花园的法则之基，就在巫师塔顶端的那个房间内。”
    “只是，之前在外界，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将水系法则全部消耗殆尽。但现在……它又补充回来了。”
    莱茵能清楚的感觉到，不仅仅补充回来了，而且还充盈的过分。
    从周围那不停翻滚的大海，就可以看出，水汽有多浓郁，水系法则就有多充盈。
    莱茵凝视着巫师塔顶部的那个房间许久，倏地，摇头轻笑：“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当初其实不用消耗水系法则的……我们，是小看了梦之旷野的能力。”
    既然梦之旷野的意志，直接恢复了潮浪花园的水系法则，就足以见得，它的底气很足。
    安格尔也点点头，毕竟只是微小型的巫术花园，法则再强盛，也抵不上梦之旷野……再怎么说，梦之旷野如今已经算是半成的世界。
    不过，虽然水系法则非常的充盈，但安格尔还是感觉到有些不一样。
    “这些法则，似真又似假。”安格尔轻声道。
    所谓假，并不是说法则是虚假的，而是如魔力那般，是虚拟的。但说他是虚拟法则，又有些不对劲，它依旧保持了一部分真实的法则力量。
    “的确如此，想要知道具体情况，上去看看就知道。”莱茵先一步的走到巫师塔，回头向安格尔示意跟上。
    安格尔立刻跟上，他也想近距离接触一下法则之基，到底是什么状况。
    一走进巫师塔，安格尔就愣住了。
    倒不是说巫师塔内有什么异常，而是，从一层开始，每一层都摆放着大量的陈列架，而架子内唯一陈列的东西，便是水晶球。大大小小、各种底座、各种透明底色的水晶球。
    整座巫师塔，更像是一个水晶球博物馆。
    “这些都是我的收藏，每个水晶球都有不同的故事。如果你看中哪个，我可以送你……仅限于梦之旷野。”莱茵颇为得意的道。
    安格尔用不露齿的微笑表示敬谢不敏。
    穿过水晶球的收藏区，他们终于来到了顶层房间，哪怕隔着一扇门，都能感受到那不停往外散发的水系脉络。
    安格尔恍惚间，仿佛置身于无尽海渊之底，带着圣洁微笑的海洋女神站在漂亮的珊瑚与贝壳之间。
    好一会儿，安格尔才克制住去探究水系脉络的欲望。经此之后，安格尔也不得不感慨，就算只是微小型花园，其法则脉络强度，也超乎他的意料。
    莱茵显然很适应水系脉络的冲刷，甚至舒雅的释放了一个水系戏法。
    这是一个2级戏法，水球术。虽然是攻击戏法，但威力奇低，绝大多数的巫师，将之用来造水饮用，因为水球术里的水，比普通的水更加的纯净，也更甜。
    在水系脉络的加成下，释放出的水球术效果变得更强大。明明只是掌上的小小水球，膨胀到了几乎一人大小。
    莱茵摩挲了一下，便让它自己消弭。
    “我可以确定，法则脉络里的意蕴是真实的，你如果想要跨系修行水系戏法，以后倒是不用特意去寻找现实中的水系花园，这里一样可以。”莱茵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