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0节 镜中影

    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多克斯的“咦”声。
    “你们看，这个像不像一个人影？”多克斯指着破碎镜面上的一道黑痕说道。
    之前众人只注意到镜面相当的模糊，倒是没去在意上面的痕迹。如今多克斯一说，他们才将注意力放在镜面上的黑色斑痕上。
    别说，乍一看还挺像人影的，而且……
    “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说话的是瓦伊，他也觉得那黑色斑痕像人影，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一边说着，瓦伊也凑到了多克斯身边，伸长脑袋，细细的观察镜面，就差没有脸贴上去了。
    就在这时，镜面突然反了一下光，把瓦伊眼睛给闪了一下。
    瓦伊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闭上眼。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回望了一下四周，发现众人都一脸愕然的盯着镜面。
    瓦伊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也走上前，打量起镜面。
    当再次看向镜面时，瓦伊的表情也和众人一样，带上了惊疑。
    “怎，怎么……变色了？”
    黑色人影的痕迹依旧在，只是，这模糊的镜面整个变成了血红色，宛如有血光在其上流转。
    别说众人，就连安格尔此时也很惊讶。他此前还将注意力放在人影痕迹上，但此时，也被这血光流转给弄懵了。
    明明他感知过这个镜片，没有一点的异常。真有异常估计也是在镜内的空间，但现在，镜面出现了异常变化，是镜内空间影响到了镜外的物质界？
    安格尔将目光投向高处的智者主宰，试图从智者主宰口中得到答案。
    智者主宰却没有回话，反倒是将目光放到了灰商身上。
    自从多克斯言说镜面上有人影的时候，灰商一行人就没有再说话，默默的站在一边。直到，镜面突然变成血红色的时候，灰商等人才面面相觑，眼神飞快的交流着，可依旧没有吭声。
    如今智者主宰将目光放在灰商身上，纵然没有威势加成，可灰商依旧感觉到了一股凝重的气氛。
    灰商明白智者主宰的意思，无外乎就是让他交代镜面异常的原因。
    灰商也在犹豫要不要说，说了的话，说不定会得罪那位。而不说的话……得罪的则是诺亚一族。
    得罪藏镜人，大概率灰商的记忆也要不回来了。但得罪诺亚一族，灰商觉得别说记忆，整个人大概都没了。
    两相一权衡，灰商还是选择了，坦白。
    “这片镜面之所以会变红，是因为沾染了‘目标’的信息素。”
    多克斯：“目标信息素？”
    灰商点点头，简单的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其实灰商说到一半，众人大概都明白内中隐情了。智者主宰口中的那个“她”，找上灰商是板上钉钉的事，否则也没有他们现在的决斗了。
    而她找上灰商后，将这残破的镜面交给了他们，并且说道，一旦这个镜面接触到目标的信息素，就会变成血红色。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到目标，以及尽可能的阻击、乃至截杀目标。
    镜面接触了安格尔的信息素、也沾染过多克斯的信息素，都没有任何变化，可当瓦伊的信息素沾染到镜面时，镜面浮现出了血光。毫无疑问，瓦伊就是藏镜人要找的目标。
    或者说……目标之一。
    此时，无论灰商，亦或者安格尔等人，都知道了原委，也明白“她”要找的目标其实就是诺亚一族。而现场的诺亚一族，除了瓦伊外，还有一个人——黑伯爵！
    如果在此之前，灰商发现瓦伊是对方目标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敢动手。但现在嘛，灰商都已经知道黑伯爵在侧，他心里完全没有动手的欲望了。
    大不了，就是记忆的丢失，总好过生命的逝去。
    “能通过信息素的方式来做定位。”多克斯轻笑一声，拍了拍瓦伊的肩膀：“看来，你的先辈有很多人死在她手上啊。”
    这种定位查找的方式，一听就知道是靠着血脉关联。既然是血脉关联，那对方手上肯定有诺亚先辈的血脉。
    只是，多克斯的说法还是微微有些偏颇，不一定是诺亚先辈死在她手上，也有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获得的诺亚血脉。
    不过，瓦伊也没反驳多克斯的言论，因为从对方让灰商“截杀”诺亚后裔这一任务来看，诺亚先辈说不定真的有死在她手上的。
    “哼，我们一定会铲除内乱的。”瓦伊愤愤道。
    在瓦伊看来，遗留地是诺亚先辈留给后人的，也就是他们诺亚一族的，而遗留地里的有智生命，就算只听令诺亚先辈，不听令于诺亚后裔，也该对诺亚后裔保持尊重。如果没有做到这一点，那就是背叛，就是内乱！
    是内乱，就一定要平息。而平息内乱最好的办法，就是铲除，一了百了！
    瓦伊说完后，转头看向安格尔，用期冀的语气道：“大人，我们肯定能做到的对吧？”
    安格尔还没回话，多克斯就在旁边吐槽：“你问他有什么用，他又没让镜面变红。”
    瓦伊噎了一下，多克斯的话，这回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反驳。他刚才的问话，纯粹是下意识的询问，完全忘记了安格尔的身份。
    在瓦伊怔住时，安格尔意有所指的道：“也不一定非要铲除，说不定可以合作呢？”
    听到安格尔的话，瓦伊虽然没有反驳什么，但内心却是不以为然。都已经剑拔弩张成这样了，还想着合作，怎么合作？瓦伊这时有些明悟，哪怕是灯塔说的话，也不是全然能听。
    其他人大概也和瓦伊想的差不多，只有对面的灰商觉得，安格尔这句话其实是暗示……可以用缓和手段达成目的，也就是说，他同意交易了？
    然而，他们的理解都出了偏差。安格尔所说的合作，并不是和艾达尼丝的合作，而是之前和他对话的那个男声。
    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他的身份，但很有可能就是镜之魔神徽标里的那个男性，他的善意明显，与他合作或许能让诺亚后裔更好的达成目的，说不定还能影响到艾达尼丝的观感？
    安格尔此时倒是真的站在诺亚后裔的视角来考虑的。
    不过，有一个问题安格尔很疑惑。为什么，无论艾达尼丝和那拥有善意的男声，都会关注自己？
    他明明就是个局外人，本来是该坐在观众席围观的，怎么灯光偏偏往他这边打，舞台也有种要跑他脚下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毕竟艾达尼丝明确了截杀的对象是诺亚后裔……而且，那男声也不一定只联系了自己，说不定黑伯爵比他更早接收到信息？
    想到这，安格尔算是暂时按住了心中的疑惑。
    他回过头看向灰商，镜片一事终究是要解决的。
    灰商之前讲述的情况，十分的详实，并没有隐瞒细节。所以，众人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为何恶妇等人的反应会这么大，以及为何灰商会对镜片这么重视。
    所有的锅，都归咎在藏镜人身上。因为她将灰商最为重要的记忆，封印在了镜子里。
    这记忆为何会重要，灰商并未说，但是从恶妇他们的反应就可以知道，这个记忆或许事关了灰商的秘密，甚至于游商组织的秘密。
    所以，灰商有不得不拿回镜片的理由，恶妇的强抢也是基于此。
    之所以灰商现在突然选择了退让，通过交易达成目的，甚至愿意不要了。这其实也不难理解，从灰商对黑伯爵那明显敬畏的态度就知道，他肯定已经认出来了黑伯爵的身份。
    巫师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识时务的，灰商也不例外。
    “这个镜片……”安格尔才开了个头，就停下来思索。这让灰商的心被吊的高高的，始终无法落地。
    安格尔也不是故意停顿，他是真的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个镜片。
    他拿镜片就是为了研究用，而灰商则是为了自己被封印的记忆。
    仔细想想，他和灰商的目的并不冲突，完全可以达成共识。
    而想要达成共识，只需要解决一个问题：解放被艾达尼丝封印在镜子里的灰商记忆。
    只要能解封灰商的记忆，那这个镜片对他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候安格尔再拿走，也不会出现争议。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该如何解封呢？
    安格尔沉吟间，灰商的心情也越来越忐忑。到现在为止，他完全无法看清对面那红发金眸巫师的想法。
    如果对方不愿意交易，其实可以表态拒绝。但对方没有直接拒绝，似乎又有交易的倾向，可为何话说一半，却久久不语？
    是在思考要交易什么东西，还是说，他依旧在思考要不要交易？
    不知过了多久，连多克斯都忍不住伸出手在安格尔面前挥一挥，以测试对方是否还在沉思时，安格尔终于抬了眼。
    看上去安格尔像是回神了，但是，他并没有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操控着精神力触手，包裹着残破的镜片，从掌心托了起来。
    悬浮的镜片，更能让众人看清上面的影像。
    血光依旧未消失，而残留在镜子中的人影，在血色中勾勒出的轮廓更加的明晰。从轮廓的线条可以看出，灰商并没有撒谎，里面的人影的确和他一模一样。
    在灰商复杂的看着镜中人影时，安格尔接下来的动作，让他们一行人都愣住了。
    只见安格尔抬起手，朝着那残破的镜面伸出了手。按照常规想法，他的手一定会被镜子给阻拦在外。
    但现实中，安格尔的手却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直接穿进了镜子里。
    安格尔看上去像是把手伸进了镜子里，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要知道，这个残破的镜面本身其实并不大，甚至都不如他的手大。
    镜子只是一个媒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安格尔的手在触碰到镜子前，就已经产生了空间涟漪。他的手，并没有直接触碰到镜子，就探入了镜内。
    安格尔的这一操作，在黑伯爵等人看来，还算正常。因为此前，安格尔就在悬狱之梯里给他们直播了手探油画。
    但在对面灰商一众看来，却是十分的惊人。
    在那藏镜人将灰商的记忆封印在镜子里后，他们用了各种方法去试探镜面，都没有任何反应。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残破的且非常脆弱的普通镜子。
    稍微一用力，可能镜子就会被捏碎。
    所以，在多番尝试未果后，他们选择了认栽，放弃了。
    正因为有过尝试，知道这个镜子有多么的脆弱与普通，所以当他们看到安格尔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时，才会表现的如此愕然。
    ……
    安格尔将手伸进镜子里，这番操作虽然突兀，但在场的人也都不笨，稍微一细想，再结合灰商之前的解释，基本都能猜出安格尔是打算尝试解除封印。
    灰商等人在惊愕之后，也醒悟了过来。
    他们此时也忘记了之前的冲突，用期冀的眼神望着安格尔。就算恶妇，此时都改换了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伸入镜面中的那只手。
    通过安格尔手臂的轻微摆幅，他们能看出，安格尔的手在镜内来回的摸索。
    但具体有没有摸到什么，除了安格尔，没人能知道。
    半晌后，安格尔将手缩了回来，手上空荡荡的。而镜面上，人影依旧。
    灰商等人表情有些失落，但他们并没有断念绝望。安格尔既然能将手伸进去，那么解封记忆的事，是有可能办到的。
    或许现在只是距离不够，才没有摸到灰商被封印的记忆。
    又或者说，其实安格尔已经摸到了灰商的记忆，只是准备和灰商先谈条件，再行解封？
    他们目光炯炯的望着安格尔，渴望安格尔给出解释，只是以他们的立场，并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唯一不会在乎立场、在乎场合大吼大叫的只有粉茉。而粉茉呢……被灰商给噤声了。
    就在他们思考着，要不要偷偷解开粉茉的束缚，让她来鼓噪一下气氛时，有人先他们一步开了口，且问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镜子里有什么好东西吗？”
    从问话的方式，就知道问话者是多克斯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