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回溯

    “这位古一法师，谈笑风生，挥斥方遒，轻描淡写推动整个欧陆乃至世界陷入纷飞战火，一口气制造了九千万伤亡，自身双手却从未沾染血腥。
    论手段之厚黑，城府之深邃，毅力之坚决，心性之狠辣，真可谓千年未有。”
    李昂击节赞叹道：“正所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古一法师您虽然容貌异于常人，发型嚣张怪异，但也足以被称为雄霸天下的雄伟英杰。”
    李昂是用汉语说的这段话，不过在场诸位要么是寿命绵长的血族，要么是活了一个世纪的纳粹少校，就算是为数不多的人类大臣，那也是接受严苛精英教育的上流权贵，勉强能听得懂。
    “这是必要的牺牲。”
    古一紧抿着嘴唇，沙哑说道：“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位神明的力量，他的一个念头足以颠倒连绵山峦，一个挥手足以掀起浩渺汪洋。就算是将全世界的法师连在一起，都无法阻挡他的入侵脚步。”
    她惨然一笑，面容骤然变得憔悴苦涩，“只有靠牺牲，不断的、残酷的牺牲，用死亡铸成城墙，才能换得一丝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场面一时间有些压抑，汉弗莱·阿普比尔爵士蓦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古一法师惊愕说道：“等等，牺牲？死亡？
    难道说几个月之前的中东难民暴动事件，也和你有关？”
    “哟，恭喜你学会了自主思考。”李昂转过身去，戏谑地撇了撇嘴，“中东难民暴动，以及今时今日，地表之上，那些拥有掌握了《楞严经》与灌顶大法的纳粹分子，恐怕也与古一法师有关。”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少校，这位拥有三七分金发的矮胖男子阴沉着脸，沉声说道：“在二战刚开始的时候，元首授意希姆莱到全世界收集和雅利安文化有关的古物。
    什么耶稣用过的裹尸布，约柜，摩西长杖，死海文书之类。
    在这其中，派遣至藏区的探索队，将一批雅利安‘圣物’携带回了柏林。”
    少校陷入了回忆之中，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德意志第三帝国的科学家团队，曾经借鉴了某件从藏区得到的、被称为‘石像鬼面具’的圣物，试图创造出不死军团。
    尽管不死军团的实验宣告失败，但是石像鬼面具与相关的研究成果，依旧被我们最后的大队所获取。
    最终，在石像鬼面具的基础上，我们又模仿了欧陆血族的初拥仪式，创造出了现如今的人造血族士兵.....”
    说罢，少校面色阴郁地看向了古一法师，背在身后的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直至此刻，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引以为傲的第三帝国，居然是古一的掌中玩物。
    “呵呵，拥有密宗传承背景的古一法师，特意将密宗修行方法暗中传递给二战时期的纳粹德国，为的就是让战争规模进一步扩大，死伤人口不断上升。”
    李昂嬉笑说道：“恐怕古一法师您今晚紧闭门扉，不动手阻止纳粹的原因亦是如此——伦敦民众的大规模死亡，也能够打破地球屏障，供法师您汲取黑暗维度的能量。”
    古一法师先是沉默片刻，复而淡然一笑，用汉语回答道：“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我所做的，和阁下所推崇的杀伐大道又有何区别？”
    李昂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笑容，刚要出声反驳，却见古一法师一抖黄袍，自袖口处显露绿色圆环法阵。
    “起。”
    古一法师淡漠吐出一个词汇，虚张手掌猛然旋转。
    只见绿环阵图颤抖不休，明灭不定，周遭空间浮现蛛网裂纹。
    地下室开始飞快折叠，墙壁缝隙向内收缩，地板向下凹陷，须臾间已经没有落脚之地。
    遭受突兀攻击的血族卫兵们愤怒地咆哮着，然而不等他们释放血能，地下室中蔓延的收缩效应已经作用在他们的身体上。
    折叠，折叠，地下室内的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地折叠。
    汉弗莱·阿普比尔爵士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的脚趾趾骨“咔嚓咔嚓”向后掰弯，手掌指骨彼此靠拢，如同鸡爪一般缩成一团。
    他的面部皮肤上，专属于老者的脸部褶皱进一步扩大，如同布满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坡，最终整张面皮坍塌坠落，软趴趴地耷拉在脖颈上。
    随着脸皮的掉落，阿普比尔爵士的血肉面庞暴露在空气之中，绝对的痛感令他凄惨嚎叫，但他中气十足的叫声，又被快速打断——他的喉管也已经折叠在一起。
    数息过后，诸多血族都被折叠成了四四方方的方块，毛发、血肉、骨骼彼此紧密贴合，必须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人铸方块的外表，才能够分辨出哪些是手臂、腿部，以及内脏......
    所有血族，在第一时间就被古一法师的空间魔法轻松团灭。
    而且，他们所承担的仅仅是法术的余波而已，李昂才是空间魔法真正的针对对象。
    他脚下的地面不断坍塌，一股极强极强的吸力摄住他的双足，令他挣脱不能。
    “有趣。”李昂低下头去，看着足下不断收缩的地面，给出了评语。
    古一使用的空间魔法，依旧带有密宗特色，原本阴暗狭窄的地下室骤然变得光明透亮，无数道泛着清淡温润光明的空间碎片紧密地拼凑在一起，一层连着一层，一层并着一层，尽管空间在不断收缩，但是肉眼对地下室的既视感，却显得广阔无垠，更加衬托出人的渺小，令凡夫俗子有心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朝圣跪拜感。
    大乘义经十九曰：言佛国者，摄人之所，目之为国，约佛辨国，故名佛国。
    “掌中佛国？有趣。”
    李昂微微一笑，既然挣脱不了，那就统统踏碎。
    他抬腿，跺下。
    只听闻雷声轰然，磁场转动加持而来的万丈雷霆如游龙一般遁入地面，掌中佛国骤然崩塌，无数空间碎片纷飞溃散。
    李昂风淡云轻，一抖衣袖，身形如鬼魅般踏足上前，随意一掌轰向古一头颅。
    这一招仅仅只是试探，然而当手掌掌心真正贴在古一额前的时候，李昂才隐约发现有些不对。
    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抵抗，甚至连法力都没有聚集——就如同真心寻死一般。
    咔嚓！
    李昂掌力绵延浩瀚，直直击中古一的脑袋，刹那间脖颈应声而断！血浆肉沫横飞！
    古一的头颅，就这么被轻轻松松打爆了，颓然倒下的无头尸体手腕上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绿芒。
    “怎么回事...”李昂惊愕万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胜利来得如此突然，就算是他也有些茫然不解。
    他死死盯着古一那颓然倒下的无头尸体，嘴唇却不由自主地不断张合，“....事回么怎。”
    时间开始了倒退。
    第一秒，李昂反向重复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第二秒，地上的无头尸体骤然站起，满地血沫、骨骼回归原位，反向拼凑出古一的头颅。
    第三秒，李昂收起拳头，不断后退。
    第四秒，李昂重新回到了空间魔法中央，并且给出了“国佛中掌”的评价。
    第五秒，已经化为血肉方块的血族精英们变回人形。
    第六秒，古一法师的手腕上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绿芒。
    终于，时间回溯停止了，地下室回归到了原样。
    空间不曾收缩，血族不曾死去，古一依旧活着。
    这位光头的女性法师先是沉默片刻，复而淡然一笑，用汉语回答道：“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我所做的，和阁下所推崇的杀伐大道又有何区别？”
    李昂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笑容，刚要出声反驳，却忍不住怔怔地站在原地。
    “等等，这一切是不是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