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愚者的选择

    “你说她成功抵抗了‘模块’？”
    林迟低头看着倒地不起的暗影，沧桑的面孔上浮现出些许困惑：“但她刚才的确攻击了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回想起在开战之前，暗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立刻稍稍睁大了眼睛，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讶：
    “难道她并不是被‘模块’驱使了，而是为了和我做个了断，才会主动和我战斗？”
    “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反抗军的娇小“女王”蹲了下去，伸手摸了摸暗影冰冷的脸：“你这次使用的身体，是不是和她有宿怨之类的？”
    “没错。”
    林迟点点头，然后把话题拉回正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现在最好奇的是，少女为什么会说“暗影”是唯一成功抵抗了模块的人，毕竟这名女神除了智障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特点了。
    按照少女的说法，那个所谓的模块，应该是游戏管理员安装在boss身上的洗脑装置，甚至可以强行修改这些被设定为“首领”的npc的思维。让他们以boss的身份同玩家们作战。
    如果模块的力量真有那么强大，暗影又是如何摆脱它的控制的？
    反抗军的女王还没说话，一直站在后面没有作声的行刑者突然开口了：
    “我的故乡，其实就在这座山谷旁边，我曾经是附近的寒冰王国的刽子手。上次抵达这里的时候，我想要寻找自己的武器，所以在这里转了一圈。”
    “你的斧子在我这儿。”林迟说着取下背后的斩首斧。
    “我看到了。”
    行刑者点点头，继续道：“然后，在寻找武器的过程中，我遇到了‘暗影’。”
    “她和我一样，也是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虚伪，但和我不同的是，她被控制的更为彻底。我至少还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她就连想要隐居都做不到，只能在‘模块’的操控下，继续以女神的身份存在于此，成为注定会被玩家干掉的boss。”
    林迟保持沉默，听着行刑者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邀请她加入反抗军，她因为被‘模块’腐蚀太深，拒绝了我的请求。但我们还是交换了联络方式，她可以通过发秘密邮件的方式，在任何时间和地点同我联络。”
    “后来有一天，她发来了一条语音信息。”
    说到这里，行刑者走上前来，伸出右手在面前的空气中点击了几下，只听暗影的声音，从冰冷的空气中响起。
    林迟能听得出来，这名女神的声音，和之前与自己交流的那个“智障”的确是一个人。但语气和说话风格却完全不同，听起来的确很是睿智，但句尾弱不可闻的叹息声，以及每句话之间有点太长的停顿，还是隐约透出无奈的味道：
    “行刑者先生，您好，这是我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和您联络，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告诉您的是，饱受‘模块’困扰的我，终于找到了彻底摆脱它控制的方法。这种无形的模块，曾经操纵着我犯下了不少恐怖的罪行。幸运的是，以后它再也没办法影响我了。”
    “我发现，这种模块应该是在通过‘强行交流’的形式，直接对我发号施令，影响我的思维，把它的意识灌注到我的意识中。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彻底控制我的身体。”
    “要摆脱模块的控制，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把我的意识，转化成无法被模块影响的状态。只要我无法理解模块传来的命令，它就再也不能控制我了。”
    听到这里，林迟也终于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这就是她变成智障的理由？”
    他的话还没说完，暗影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语调里带着一丝不舍：
    “我和您一样也是首领级，在我获得的能力里，的确有可以摧毁神智的力量。”
    “我知道，对自己使用了这个能力之后，自己肯定会变成痴呆，但我并不后悔。比起继续**纵下去，能变成一个愚蠢却快活的家伙，过上自由的日子，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那么，我要走了，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还请多照顾一下那个新的‘我’。因为她大概会很蠢……蠢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步。”
    ……
    暗影的语音信息结束后，林迟沉默了片刻，再次把目光聚焦在暗影那透出傻气的面孔上。
    即使他之前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但在亲耳听到真相时，思绪也还是有些混乱。
    ——这名女神，竟然是通过摧毁自己神智的方式，彻底摆脱了“模块”的控制，在变成智障的同时，获得了久违的自由！
    林迟能看得出来，暗影的举动等于是消灭了原来的自己，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意识！
    毫无疑问，要对自己做出这种事，需要超凡的勇气……与决绝。
    想到这里，林迟终于缓缓开口了：“我这还是第一次佩服一个智障。”
    “嗯，她是很厉害的人。”蹲在暗影身边的少女点点头：“反正，我是没法下决心做出这种事的。”
    “所以你们打算把她带走？”林迟问道。
    “嗯，毕竟其他被模块控制的boss，都已经无药可救了。”
    少女再次点头：“我打算研究她身上的模块，找到摧毁模块的方法。如果能清除掉她身上的模块，她的神智或许也能回来。”
    这名反抗军的“女王”才刚说完，突然扭头看向远方的绝壁，小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低声道：“糟了。”
    听到她的话，一直在附近警戒的反抗军成员们，也顿时警觉了起来，拔出武器左顾右盼，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是执行官来了？”林迟问。
    “执行官正在接近，他应该是发现了我们在这地图里。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少女说着随手一挥，眼前再次出现了黑暗的裂隙，在场的反抗军成员们鱼贯而入，开始通过传送门离开此地。
    行刑者大步上前，把陷入昏迷的暗影扛在肩膀上，对林迟点了点头，接着也走进传送门消失了。
    在离开之前，少女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虽然想把秘密联络方式告诉你，但现在来不及了。快跑吧，执行官马上就要过来了。”
    “不。”林迟摇摇头：“你走吧，我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干什么？找死吗？”少女诧异的看着他：“你不可能打得过执行官的！”
    “我只想见识一下管理员的战斗力。”
    说着，老猎人身后再次亮起猩红的血光，赤色双翼突然出现，映亮了晦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