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0 活祭品

    或许是因为对笼罩在迷雾中的未知年代感到好奇，也可能是单纯厌倦了现代社会中的生活。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有许多人对于古代人的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斩妖除魔的道士、行走江湖的侠客、信仰光明的骑士、毁天灭地的法师……人们对于古代的想象，也是异常丰富。即使明知古代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恶龙或是魔鬼，幻想一下过去的潇洒生活，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直到2035年的今天，各类穿越或是时空穿梭题材的作品，依然是非常受欢迎的内容。在这其中，回到古代的题材占据了绝大多数。而在脑内成像式游戏中，也有不少这类作品存在。
    但是，在幻想着自己回到古代大显身手的同时，许多人似乎忽略了他们喜爱的封建时代中隐藏的危险：
    在那个时候，“人权”的概念还不存在，法律和制度也并不完善。
    许多在现代隐藏起来的矛盾，在那个年代却尖锐得多，即使是皇室贵族或者大富豪，也可能会突然遭遇不测。如果穿越者不幸降临在平民身上，情况就会更糟：
    对于上位者来说，平民几乎是可以随意屠戮的对象。而杀死平民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从陪葬到献祭一应俱全。
    若是生于黑暗的年代，就算一生遵纪守法，没有任何反叛之心，也可能会凄惨的死去。
    ——现在，一位名叫科尔瓦的年轻农民，正在走向自己生命的终点。
    ……
    “放开我……放开我！”
    身穿粗布衣服的年轻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想要挣脱束缚自己双臂的大手，但抓着自己的那些手却像是铁钳，不管再怎么用力，也没有丝毫要松脱的迹象。
    “救救我！救命啊！”
    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科尔瓦，对站在街边的路人不停嚎叫。路边的行人却完全没有移动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面带敬畏的表情，看着科尔瓦被两名壮汉拖走。
    ——他们不会行动的。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事实上，科尔瓦也很清楚，自己的呼救不过是在浪费体力而已。
    就在一个月前，他也曾经是路人中的一员，站在道路旁看着一名女孩，以同样的方式被带走。
    他当然知道，被带走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但是……
    ——不该是这样的，这样太不公平了。自己才二十岁，明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却要成为祭品，这实在是……
    科尔瓦的思绪化为一团乱麻，身体继续机械性的挣扎着，直到被拖到城外的荒地上，才终于再次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自己正站在一座刑场上。
    这片荒地本该是褐色的泥土，被血浆染成彻底的黑色，几具无头尸倒在身边不远处，还有许多不知放了多少年的枯骨，半掩埋在泥土之中。
    腐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几只秃鹫正在刑场上空不断盘旋，等待即将到来的食物。
    一座人形石雕，就伫立在自己正前方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深灰色的“皮肤”看起来皱巴巴的，如同一具脱水的干尸。
    尽管外形和人类有几分相似，但异常纤瘦的四肢，以及腰部露出的骨头，都清晰的说明了这座雕像并非是在描述人类的形象。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至于这座雕像究竟象征着什么，这个国度的所有人，都是再清楚不过了：
    “梅菲斯特神……”
    科尔瓦喃喃自语，道出神祗的名讳。
    抓住他手臂的两名壮汉松开手，科尔瓦的身体无力的滑落下去，摔在散发出浓郁血腥气息的泥土中，眼前突然出现了灰色的金属靴。
    科尔瓦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套黑色的长袍，握着书本的枯瘦右手，以及绘着红色骷髅纹章的金属面具。
    站在他面前的，是身体被黑袍完全覆盖的瘦高男人，正低头用黄色的眼球和他对视，细小的瞳孔如同毒蛇。
    “抬起头，活祭品，你的身体将成为神灵的盛宴。”
    那男人发出异常嘶哑的声音，在科尔瓦听起来仿佛是地狱恶魔的回响。面对那个瘦高的“怪物”，科尔瓦拼尽最后的力量，猛地站起来挥拳打向对方的面具。
    屠刀从他背后挥了下来。
    一道银光闪过，被砍头的年轻人颓然的跪倒在地，脖颈的平整切口喷出涌泉般的鲜血。头颅落在黑袍人身体前方的泥土中，被走上前来的刽子手一脚踩碎。
    “梅菲斯特神，请护佑我们不被邪恶侵袭！”
    黑袍人转过身张开双臂，对刑场上那座雕像大声呼喊道：“您需要的祭品已经送到，请护佑我们渡过即将到来的暗潮，祭司们还准备了更多的祭品，如果您有需要，请尽管告诉我们！”
    刑场上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黑袍人和两名刽子手沉默着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沙哑的耳语，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
    “我……需要……完整的躯体。”
    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神谕之音，黑袍人忙不迭的单膝下跪，浑浊的黄色眼球，似乎正在熠熠生辉。
    “梅菲斯特神，我们会遵照您的命令，提供完整的祭品。您无需等待太久，就能享用到大量的活祭！”
    语毕，黑袍人站起来优雅的鞠了一躬，仰起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感受四周的圣洁气息。
    直到天色开始变暗，黑袍人才终于依依不舍的带着两名刽子手离开刑场。
    他并未注意到，就在自己转身的时候，那座人形骷髅一般的雕像，枯瘦的手指小幅度动了一下。
    被称为“梅菲斯特神”的雕塑，空荡荡的眼窝中突然出现两颗快速转动的猩红眼球。浓重的漆黑烟雾从鲜血淋漓的刑场上升腾而起，化为阴森的乌云，笼罩在附近那座由岩石砌成的城市上。
    在黑暗降临之前，获得了祭品的神灵苏醒了。
    雕像那干瘪的胸腔中，突然响起沉闷的笑声，在刑场上方不断回响，如同昭示死亡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