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骨子里的劣根性

    房间的门把上挂了一条婴儿小臂粗细的铁链，铁链上依次挂着五把大小不一的锁，最小的成年人类拳头大小，最大的跟小精灵脑袋差不多大，悬在离地三十厘米的空中，沉重的重量将铁链绷得笔直。
    托尔有些愤怒道：“这些家伙把拉克当做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吗？要把他这么关起来！？”
    “应该说是一棵会走的摇钱树。”李昂嗤声笑道，脸上露出浓浓的嘲讽之色，他伸手在铁链上轻轻一敲，铁链应声而断，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门前的青石砖瞬间开裂。
    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蛇草花，曼德拉草，焰红花等制作针对蛇毒的治疗药剂以及热血药剂的材料散落在操作台和地上，坩埚和魔药灯被打翻在地，不远处的地面上静静躺着半截玻璃试管。
    在房间左边距离操作台约三米远的小桌上放着几片白面包和一杯清水，跟院子里桌上丰盛的食品比起来，这份食物无疑显得无比寒酸。
    角落里，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房门打开的声音和李昂托尔走进房间的脚步声并没有让他抬起头来，他把脑袋埋在两臂之间，沉默着一言不发，就好像是一尊雕塑。
    跟每个周末来到梅林古堡时那个活力十足，无论见到谁都会大声问好的拉克比起来，眼前的拉克就像是另一个小精灵，死气沉沉，毫无朝气可言。
    “拉克。”李昂缓缓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拉克浑身一震，他缓缓抬起头来，当看见站在门口的李昂和托尔时，他的眼睛迅速红了，低下头去抱着自己的脑袋嚎啕大哭。
    李昂掏出魔杖默默朝着拉克一指，一个生命绽放落在小精灵身上，绿色的魔力好像甘露渗入他的体内，滋润着他的身体。
    接连施放了两个生命绽放后，李昂朝托尔轻声道：“托尔，能帮我请泰拉到这里来吗？拉克的身体很虚弱，我担心我的魔力会撑爆他的身体，在生命系魔法上泰拉比我拿手，她或许会有办法。”
    托尔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拉克的哭声这时渐渐收敛，他擦擦眼泪抬起头来，哽咽道：“抱歉，李昂大人。”
    “没关系，把情绪宣泄出来是好事。”
    李昂摇摇头，缓声道：“新年的时候，我问你要不要在古堡过年，还是要回去和你的同伴一起过，那时你第一次表现出了对同伴的愤怒和不满，前不久的魔药师考试开始前，你跟我说你跟小精灵们吵了一架，我那时猜到你们的矛盾激化了，但我没想到你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激烈到了这个程度。”
    拉克沉默了一会儿，悄然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道：“实际上在去年魔药大赛之后就开始了，在我和伦纳德先生达成合作后，我把第一个月挣到的金币拿出来请他们吃饭，给他们买了新衣裳和新的打扫工具，与他们分享我的喜悦，我还把我挣的金币拿出来建设工会，按照工会的规矩，这些金币我本可以据为己有，连一个子都不用上交，而我还是拿了百分之十出来建设工会。”
    “我本以为他们会为我感到高兴，我这样做会调动他们的热情，可是…”
    李昂接话道：“可是他们觉得你这么做是在炫耀，并且盯上了你的金币。”
    拉克点点头，咬牙切齿道：“他们觉得我拿出来的钱太少，他们认为我挣了这么多金币，多拿出了一些建设工会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渐渐开始不遵守工会的工具，把每次挣来的钱全都放进自己的口袋，连一个子都不上交。这帮该死的家伙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工会委托，他们去哪里挣钱！该拿出钱来的没有拿出钱来，不该拿出钱来的反而一直在出钱，新年前的一个月，我因为这件事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这倒是很符合小精灵一贯的作风，贪婪无耻。”
    李昂嗤笑一声，问道：“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之后还要继续管这个工会。我记得今年有一次我们聊天的时候，你说你还是小精灵工会的负责人，工会委托的那些收入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算是可有可无吧？”
    拉克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二十多分钟后他低着头闷声道：“因为我觉得小精灵应该团结。”
    “李昂大人，这话听起来挺可笑的对吧？我的父亲曾经也是工会的负责人，他告诉我，提坦大陆上几乎所有的种族都看不起小精灵，在他们眼里，小精灵就是一帮大脑袋，细胳膊细腿，弱小却喜欢吹牛，一肚子坏水，肮脏卑鄙的家伙。所以小精灵之间一定要团结，只有团结一致，才能迸发出能够往前进的强大力量。”
    “所以你坚持到了现在，然后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变本加厉。”
    李昂耸耸肩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他们团结起来想方设法地对付你，拿走你的金币，把你关在这里，当成摇钱树。”
    拉克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情绪看起来充满了低落。
    李昂走到他的身前拍拍他的肩膀，“我为我刚刚的话向你道歉，并不是全部小精灵都是贪婪无耻的。”
    拉克摇摇头道：“李昂大人，他们说的没有错，小精灵就是一帮满肚子坏水，贪婪，肮脏，卑鄙的家伙。”
    李昂认真道：“或许大部分小精灵是这样，但至少你不是。应该说你是我见过最不一样的小精灵，你小气但不吝啬，爱钱但不贪婪，而且并不肮脏卑鄙。实际上我个人认为，弱小并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种族被看不起的原因，低劣的品格才是。”
    他的话音突然一顿，像是在聆听什么，片刻后他轻声道：“走吧，先离开这里，托尔还在等着我们。”
    拉克点点头，跟着李昂走出了房间，看着院子里瑟瑟发抖的小精灵们，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只是觉得失望。
    走出工会大门时，拉克突然驻足回头看向身后的工会，一言不发。
    过了几分钟后，他低头看向刚刚特地换上的长袍，把手伸到背后摸了摸包里装着的魔药大赛上赢来的一整套魔药制作工具，心中下了决定，平静道：“我们走吧，李昂大人。”
    阳光下，小精灵的声音和身体均是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