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薙切蓟

    “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马金刀地坐在餐厅的座位之上，莫闻直接对着周围所有客人问道。
    在高等餐厅突然出声，这明明是件极不礼貌的事情，然而面对着那扫过来的目光，大多数人却直接低下了脑袋，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意思。
    能来高台区消费的大多是家境富裕的居民，而能来绘里奈这家店的身价更是不菲，因此对于莫闻这位神座财阀的公子他们也都有些耳闻，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跳出来，扫了对方的兴致？
    双手一摊，莫闻转过身来就对着绘里奈一笑，“你看大家都同意我的观点了，绘里奈，你还是乖乖地去做菜吧！”
    “——你！”绘里奈被莫闻无耻的嘴脸气得够呛，刚想开口反驳，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你等着吧！”
    只留下一句话，她就转身回到了厨房里，让原本还打算和对方斗智斗勇的莫闻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于一般厨师来说，要完成一套由前菜、汤、鱼、肉、主菜、沙拉、甜点、饮料八道料理组成的菜单无疑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个晚上能完成的事情。但对于绘里奈这种层次的厨师来说就只是麻烦了一点而已，并非做不到，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第一套以香甜为主的套餐就摆上了莫闻的餐桌，然后是第二套、第三套?????，为了不混淆其中的味道，在每种套餐之间，绘里奈还特别间隔了一段时间并让绯沙子端上了用来漱口的茶叶，态度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
    终于在莫闻就着甜爽、冰凉西瓜汁咽下最后一套以鲜味为主题的大餐之后，一脸疲倦的绘里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样？”
    带着几分期冀、几分莫名，她低声开口朝着莫闻问道。
    莫闻的脸色微微一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绘里奈，他忽然觉得这个问题恐怕不是能用来开玩笑的了。
    用手敲了敲桌面，他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不错的料理，特别是最后一道料理，在我看来已经和第一席司瑛士的不分伯仲了，都是将鲜美食材的味道发挥到极致的菜品。”
    “是吗？”听着莫闻的评价，绘里奈不置可否，明明是能与十杰首席相当的评价，她看上去却不怎么开心。
    莫闻见状心中就有些困惑，但嘴上依旧接着说道：“只不过如果这就是你料理的道路的话，我估计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做出让我心动的菜品了！”
    “嗯？”绘里奈眼睛一亮，原本有些颓废的情绪瞬间就有些高涨起来，“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我的菜品已经不输给第一席了吗？”
    莫闻点点头，道：“是不输给第一席，因为你们走的都是同一条道路，将自我从烹饪中抹除，一味研究食材的美味，通过烹饪将鲜美凸显到极致，可以说是相当自负、自信的做法，甚至有着神之舌的你，将来在这一条路上估计走得可能还要比第一席更远，只是——”
    话音微微一顿，莫闻双手合十搭在下巴上，就那么看着对方，“绘里奈，你的菜品里没有灵魂！——你应该也知道我在家里经常吃阿贝她们的料理，知道吗，你们的差距真的很大，并不是手法、火候上这些东西，而是其它更深奥的东西！这么说吧，阿贝她的料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副大师做的水彩画，色彩鲜明，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风景，但却能给人极致的美感，而你的料理则像是数码相机拍的照片，虽然真实、漂亮，但却无法引起人感情上的共鸣！”
    本身就有着大师级的厨艺，舌头也超出常人，莫闻说这话时对自己的判断可是极为自信，只不过他不认为绘里奈会这么轻易地就接受，毕竟说灵魂、感情这类虚幻的这种东西多少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绘里奈本身显然更关注厨艺、食材这种东西。
    然而出乎莫闻预料的是，听着自己的发言，绘里奈却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本有些僵硬的表情竟是放松了几分。
    “灵魂吗？”
    她喃喃低语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莫闻就准备再说些什么。
    只不过就在这时，两人的背后却是传来一阵掌声。
    “说的真是不错，莫闻阁下！所谓的菜品就像是艺术品一样，只有有品位的人才能够欣赏，打从心底里认同，除此以外的东西就只是饵料而已！”
    一位穿着黑色风衣，头发有些稀少的中年男子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进来，然后就见他扫了绘里奈一眼，随即就一屁股坐到了莫闻桌边空出来的座位上，开口道：“只不过阁下说绘里奈的菜品没有灵魂这点我就不敢苟同了，所谓的料理就是食材的搭配、食谱的优化，完美融合这两者的就是顶尖的菜品，绘里奈的神之舌是我调教出来的，我不相信她在这方面会输给别人！”
    “父、父亲大人！”看着坐在椅子上夸夸其谈的男人，绘里奈就好像看到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而莫闻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却是笑了起来，“薙切蓟，看来我们两个在料理的理解方面还真是天差地别，你似乎更看重那些有才能的天才所做出来的完美菜品，而我则更喜欢那些能够书写自己个性的料理！”
    眉头一挑，名叫薙切蓟的男人想了一下，最后竟是点了点头，“虽然多少有些差别，不过大体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那些客人，他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过头来对着绘里奈说道：“绘里奈，你的菜品并不是为了给这种档次的人品尝而做的，否则你的品味会被拉低的，你需要仔细挑选食客。”看着莫闻桌面上那多出了的那些还没被撤走的盘子，这位更是轻蔑地一笑，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当然了，这其中恐怕并不包括某位家中很有钱，但本身却没多少鉴赏能力的少爷！”
    “你这家伙说什么？”
    “真是无礼！”
    “快道歉！”
    ······
    听着这话，整个餐厅彻底就炸锅了，近十张桌子上的客人同时站了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看着薙切蓟。
    刚刚被莫闻威胁也就算了，家世比不过人家，莫闻也没开口羞辱他们，忍忍也就过去了，但现在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也敢讥讽他们，真当在场的这些富豪都是好脾气不成？
    只不过可惜这种程度的责骂对于当事人却是毫无影响，保持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势，薙切蓟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只停留在莫闻身上。
    双手合十，莫闻看着对方就是微微一笑，“薙切蓟，你的这番话我可以理解为是开战的信号吗？”
    “不！”薙切蓟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只是想让远月恢复它原本应有的样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