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笑容逐渐灿烂

    苏安然缓缓走出小巷。
    以条石铺就的长街宽约十丈，东西走向，长不知几里。在西面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宫殿，看造型有点像是故宫，苏安然想来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最高权力机构——玄界没有皇朝的概念，兴许在第二纪元的时候是有这种概念的，毕竟据说东方世家就是从第二纪元时期苟延残喘下来的，一心想着复兴第二纪元的兴盛朝代。
    苏安然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这里的行人都表现出一种悠哉自然和谐的神色，行走、买卖、交谈，无不充斥着一种慢条斯理的懒散感，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着急。而且哪怕是在这种阴暗小巷里，苏安然也没有见到丝毫的杂乱和乞儿、混混，想来应该是这座城市的治安环境相当不错。
    可越是这样，苏安然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治安好到几乎不见阴暗，则意味着这里是有非常强大的秩序力量，就连地下势力都不得不向官方力量低头，也就意味着外人非常难以融入这片环境。
    苏安然是因为系统捕捉到天罗门掌门进入这个世界时的异常，从而锁定了空间坐标，才能给苏安然提供一次强行介入这个世界的次数。换句话说，就是那位杨掌门利用某种可以自由进出轮回世界的道具，强制回到自己曾经进入过的世界，而眼下这个位置应该就是之前杨掌门进入天源乡的位置了。
    那么他敢于进入这种几乎没有阴暗的世界，也就足以证明，那位杨掌门在这个世界是有一个合法身份的。
    苏安然轻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规则居然是这样的，有点失算了。
    他又左右环视了一圈。
    随即他就发现，这个天源乡世界与众不同的另一面。
    街上行走的人们，哪怕就算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太，都有着差不多聚气境七、八层的修为。而稍微年轻一些的，约莫三十岁上下的，苏安然见到的几乎就没有一位是低于神海境的，绝大多数都是神海境二、三重，但也有不少是神海境四重，甚至是通窍境一、二重。
    他的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一些，苏安然怀疑自己很可能是来到一个高级副本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里是天罗门掌门指定进入的世界，他的修为有凝魂境，哪怕是在玄界也可以算是一方高手，那么进入这样的世界似乎也并不足以称奇。
    只是如此一来，苏安然就有些尴尬了。
    略微思索了片刻后，他还是放弃了立即离开这个世界的打算。
    对于一般的破界者——苏安然一直以为万界就是轮回世界，后来在请教了三师姐、四师姐，以及黄梓等人后，甚至是跟力士也有了一些沟通后，他如今已经很清楚了，万界世界并非无限流世界，只是有些相似而已，但是实际上万界的每一个世界都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真实世界，所以那些拥有资格可以在万界里轮回历练的修士都被称为破界者——来说，他们进入这些世界是有必须得完成的任务，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
    但是对于苏安然来说，却并不存在这点限制，只要他想离开的话，支付五百成就点后就可以随时离开。
    从某方面而言，苏安然是拥有相当高的自由度。
    既然难得来到这么一个新的世界，苏安然决定还是先探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天罗门掌门后，再做决定。
    ……
    “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开口询问着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天罗门的掌门，杨凡。
    此时杨凡眉头紧皱，脸色也显得有些难看：“我们并不是正常进入万界，回溯符可以给我们提供三个月的逗留时间，但是万界和玄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因此我们必须在两个半月内收集到足够的资源物资，接着返回交流大厅变卖，最后再利用交流大厅的特殊能力，把我们挪移到一个安全地点。”
    “我们不返回宗门吗？”
    “不。”杨凡摇头。
    “为什么？”年轻男子不懂，“宗门里根本就没有人是师父的对手，如果我们返回的话，肯定能够重新镇压住那些人，到时候天罗门依旧还是会在我们的掌控中。”
    “天罗门已经没价值了。”杨凡摇头，“当初惊世堂支持我建立宗门，也只是为了日后有一个隐秘的落脚点而已。但是既然已经暴露了，惊世堂想必也不会继续支持我重建山门，那么还不如我们带艺投师其他宗门。”
    年轻男子还是不懂，显得有些迷惑。
    “你还只是惊世堂的外围成员，所以不明白很正常。”杨凡淡淡的说道，“为师是‘暗哨’，就是不能露面的惊世堂棋子。本来如果天罗门的计划能够成功的话，为师就可以升任为‘掌柜’，负责那片地域的惊世堂相关管理事务。但是很可惜，这个计划失败了，所以为师也就不得不走。”
    杨凡本来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将天罗门发展成惊世堂的一个下属门派，这种事惊世堂就没少干，而且很多都还成功了。
    如果他能够成功的话，那么就可以从只能潜伏着的“暗哨”变成一名“掌柜”，不仅自主权大了很多，甚至惊世堂还会阶段性和周期性的派人加入天罗门，逐步将天罗门打造成四流，甚至是三流门派，如果有机会的话，甚至还可以争一下七十二上门的位置，彻底在玄界里壮大起来。
    但是很可惜，杨凡的计划失败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最后关头遇到一个太一谷的弟子。他准备了半个多月，堪称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么被对方以不到半天的功夫就破坏，这让杨凡实在是恨的牙痒痒的。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甚至很可能因为此事，他连“暗哨”都当不了，只能去当一名“跑堂”或者“护院”了。
    以他如今凝魂境的修为，惊世堂倒也不会轻易放弃他，只不过跟着他的方敏，恐怕以后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惊世堂可不是慈善堂，绝不可能做善事的，如果方敏无法表现出足够的潜力和实力，被放弃当成棋子和炮灰，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进入天源乡，杨凡宁愿多花费一张“回溯符”将方敏一起传送进来的原因。
    至少，杨凡希望方敏能够成长起来，这样的话哪怕他成了“跑堂”或者“护院”，但至少身边还会有个知根知底的嫡系。
    惊世堂内部，派系林立，就算寻到靠山，也是需要发展自己的嫡系力量。
    “这方世界与玄界不同，这里的灵气比玄界充裕和温和，哪怕你不主动吸纳，也会逐渐改善你的体质，于我辈修士而言实乃一处洞天福地。”杨凡开口说道，“为师之前来过此方世界一次，略有几分名气，你可以在这安心修炼。不过切忌，莫随意和人多言，此方世界规矩与玄界大有不同。”
    “是，弟子明白。”方敏点了点头。
    杨凡想了想，自己这个弟子喜静不喜动，应该不会闯出什么麻烦和问题，所以他再度略微嘱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了。他必须趁着“回溯符”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尽可能收集一些资源好回去变卖，重获资本。
    ……
    苏安然发现，这个世界的灵气浓郁得几乎不像话。
    太一谷，是被黄梓使用特殊手段加工过的，一共锁了四条天地灵根，才营造出堪比洞天福地般的浓郁灵气。
    可如果拿太一谷和这个世界相比的话，太一谷依旧只能算是小巫。
    毕竟，在太一谷修炼时，苏安然还是需要引导灵气才能够吸纳，哪怕他已经通窍境四重，可以借用呼吸开始小规模的自主吸收游离于天地间的灵气，但那种下意识的吸收，效率并不高，大概也就只占他主动吸收时的一成。
    可在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苏安然感觉自己就像是浸泡在温泉里，热量不断的融入到自己的体内，哪怕他没有主动吸收这些灵气，单凭自身的自主运转吸纳，其效率都有自己在太一谷主动吸纳灵气时的五成到七成。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的灵气居然浓郁到这种程度，苏安然就越发的伤心了。
    通窍境五重，是开眉心窍，这个境界更多的是感悟天地自然之道，明悟己心，为筑灵台做准备。所以灵气是否浓郁实际上还真的跟这个境界没什么关系，基本上通窍境第五重是要依靠修士自身的悟性去突破，所以玄界才会有了通窍境四重出山游历感悟天地自然的习俗。
    “难道我真的得用作弊器来突破这个境界？”苏安然有些无奈，“这样的话，我就搞不清楚所谓的体悟天地自然到底是啥玩意了……不对！陛下说过，我本命无虞，至少在通往本命境之前我是不会遇到任何阻碍的，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那么这所谓的感悟天地自然没理由会卡住我……”
    苏安然站在原地，略微尝试了一下引动自己体内尚有留存的古凰精华，然后开始往自己的眉心处而去。
    下一刻，苏安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锤子轰中一般，顿时眼前一黑，耳中传来不断的嗡鸣声，整个人的气息都委顿了不少。可是在这一刹那间，苏安然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由衷的喜悦之色，天地间的一切，在他感知都变得与众不同了。
    无数生命之火的气息，在他神识感知里飘零摇曳着。
    这些气息有强有弱，有粗壮，有瘦小，甚至哪怕是同样粗壮的生命之火，却也会有分属彼此的独特气息。
    不仅仅是街上的人，就连猫狗、草木等等，也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之火，而且也同样有强有弱、色泽不一。
    苏安然突然间内心就产生了一种明悟。
    非是大道无情，也不是大道有情，而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人有命火，植物也有命火。
    人受伤了命火会减弱，花草树木被人折枝断叶，命火同样也有所减弱。
    人生病了命火有所减弱，湖水土壤受到污染了，命火也一样有所减弱。
    ……
    这方世界，这方天地，都在向苏安然讲述了一个“什么叫真正平等”的故事。
    “原来，所谓的感悟天地自然，就是去明白这方天地的循环自然之道，从真正意义上去了解这些。”苏安然突然叹了口气，神色显得有些落寞，“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打预防针了吧？……有了这种体会明悟后，每个人的道心也会因此而变得不同，对于日后的大道抉择想法也是不同的。难怪师姐们什么都不说，而是要让我自己去体悟，去寻找自己的道。”
    苏安然有所了然的点了点头。
    内心，也是升起了一阵雀跃欣喜之情。
    如今他已是通窍境五重了，眉心窍已开，就已经能够更好的感知到世界的不同，能够更清楚和更容易的捕捉到对手的气息变化，这等于是内外天地已经开始正式交汇沟通了。接下来，他只需要在神海里搭建一道天地桥梁，正式连接代表着神海的“内世界”与世界的“外世界”，形成真正的共鸣，他就算是正式进入蕴灵境了。
    苏安然记得，自己的几位师姐对于这个境界表现得相当不屑一顾，甚至在她们看来，这个境界如果有什么捷径可走的话，那么就不需要丝毫的怀疑，直接走捷径即可。因为蕴灵境，是一个比较消磨时间，但是却又不会有任何隐患的境界，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有很多修士都希望在这个境界能够走点捷径，缩短修炼的时间。
    毕竟，你花两个月筑起六层灵田，和花一年半载筑起六层灵台，可是有着本质上的差距呢——修为悟性差些的修士，筑一层灵台可能需要三、四个月，两年时间最多也就只能筑起六层灵台而已。但如果有特殊门道可以在两个月内筑起六层灵台的话，那别管未来凝魂境的修炼是否有难度，但最起码两年时间你还是有希望筑起九层灵台的。
    所以如今玄界，几乎所有宗门都希望能够在蕴灵境这个境界，取得一些突破性的进展。
    但比较可惜的是，目前没什么希望。
    可这一点对于苏安然而言，就不一样了。
    “不会有隐患，可以走捷径……”苏安然想了想，笑容渐渐灿烂，“那岂不就是为我这种人量身订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