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刀锋的故事

    梅林没想到，这一次来拜访老猎人惠斯勒，居然还会有意外之喜。
    尽管他之前就已经从魔法国会那里知道了，那位猎魔人的传说人物白狼极有可能还活着，但这一次从老猎人那里听说的消息，是真的证实了梅林的猜测。
    那位活跃在中世纪早期的传奇猎魔人白狼根本没死！
    他以一种诈死隐匿的方式，一直隐藏在世界的外表之下，但这也引发了新的问题。
    根据艾尔莎的家族传承，有史以来最长寿的猎魔人，也不过堪堪活过了300年，这已经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长寿了。
    但白狼...
    如果他确实还活着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1000多岁了。
    他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他真的已经突破了猎魔人的生理极限了吗？
    不过根据老惠斯勒的说法，他的女儿阿尔贝特，也是在极其意外的情况下，遇到了白狼。后者给了阿尔贝特一瓶突破药水，以及猫学派的一些训练方法之后，就再次离开了。
    也就是说，就连阿尔贝特自己，肯定都找不到白狼的下落。
    那位传奇猎魔人很显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但白狼的一生都是在东欧度过的，他又为什么会在诈死数百年之后，突然出现在北美呢？
    这些疑问得不到回答，最少现在，梅林和艾尔莎根本找不到答案。
    不过，眼前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在意识到半吸血鬼狄肯已经在寻找永夜神殿之后，老惠斯勒也立刻开始帮忙翻译那些残破的文本，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那个神秘的“血神”传承到底来自哪一位传奇吸血鬼。
    这是个需要极高的专业素养才能进行的工作，艾尔莎和惠斯勒两个人配合起来，那翻译工作也进行的很艰难。
    至于梅林和刀锋，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因此在老头和血石小姐翻译文本的同时，梅林和刀锋，也溜溜达达的离开了那个现在布满了各种资料的地方。
    “你也叫埃里克啊？”
    梅林一边走在迷宫一样的工厂里，一边对身边沉默的刀锋说：
    “还真是巧。”
    “也？”
    刀锋看着梅林，他等着梅林的解释。
    “我的养子...”
    梅林说：
    “他叫埃里克。”
    “这不算巧。”
    刀锋语气平静的说：
    “这片大地上生活着几亿人，名字相同的情况，太平常了。”
    “好吧。”
    梅林点了点头，刀锋说的挺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片刻之后，在两人快走出车间的时候，梅林又问到：
    “你总带着墨镜，是在掩饰自己的眼睛吗？”
    “不。”
    刀锋简短的回答说：
    “我是个半吸血鬼，本身就属于魔物，突变药剂改变不了我的眼睛...我戴墨镜，只是纯粹的不怎么喜欢光芒直射，仅此而已。”
    “那你又失去了什么？”
    梅林问到：
    “我的意思是，突变药剂带走了你的什么情绪？”
    这个问题让刀锋沉默了片刻，几秒钟之后，他说：
    “快乐。”
    “那你还真是惨。”
    梅林说：
    “感觉不到快乐的人生，肯定灰暗到难以想象。”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刀锋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那里的一个坩埚正在燃烧着，在坩埚里是已经熔化的银锭。而在工作台前，还摆放着几组各种大小的子弹模具。
    显然，这个吸血鬼猎人，是在制作自己的猎杀武器。
    他一边伸出手，感应着坩埚的温度，一边头也不回的对梅林说：
    “我会用满足来替代快乐。”
    “每一次，从我小时候起，跟着惠斯勒，每一次看着那些吸血鬼倒下，看着它们燃烧成灰烬，我就能感觉到满足...那应该也算是一种快乐，而且是一种长久的，不易衰退的快乐。来，搭把手。”
    刀锋用钳子夹起那坩埚，梅林走上前，将几个模具摆放整齐。
    他看着刀锋手脚麻利的将融化的圣银倒入模具之中，他还注意到，刀锋的这几个模具内侧，都有特殊的凸起纹路。
    那应该是简化版的猎魔符文。
    “这东西不错啊。”
    梅林看着这几个造型精巧，而且已经被使用了很多次的模具。用这些东西制作出的圣银弹，除了圣银本身对吸血鬼的杀伤之外，还会附带猎魔符文的二次杀伤。
    不过由于是模具直接铸造，就不可能提供复杂的符文排列，这些简化版的猎魔符文对于高阶吸血鬼造成的二次杀伤，也是强的有限。
    但这正是目前的s.d.o.l.d.需要的东西。
    梅林没有立刻开口索取这种模具，他目前和刀锋还不熟，这样的要求太过冒昧了，有很大的几率会被直接拒绝。
    刀锋这家伙，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和其他人多废话的家伙。
    绝对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
    “那是惠斯勒做的。”
    刀锋说：
    “制作的过程很繁琐，那老头有很多奇思妙想，如果他不做猎魔人，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他那个年代的发明家，也许也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
    “这个呢？”
    梅林放下模具，从刀锋的工作台上拿起另一个他没见过的武器。
    那是一把银色的长匕首，看上去和格斗刀很相似。但梅林能感觉到，这玩意是中空的，在厚重的刀身和握柄之间，有其他东西。
    他握着刀柄，手腕翻转之间，伴随着细锁链的摩擦声，那锋利的扁平刀身，就像是飞刀一样被甩了出去，在电光火石之间，狠狠的刺入了距离梅林5米之外的墙壁上。
    “原来是链剑。”
    梅林的手腕再次发力，在一声金属交鸣的摩擦声中，那刺入墙壁上的链剑又被抽了回来。
    这东西是很巧妙的，带着暗杀性质的投掷武器，但需要很高超的技巧才能使用的很好，对于s.d.o.l.d.的特工而言，这样的武器显得太过精巧了。
    它在近距离冲突中确实破坏力惊人，但用起来太困难了。
    梅林将链剑放回桌子上，又拿起了另一把弧形的刀，这把刀的外形就和月牙一样，看上去有点诡异。
    “这个很危险。”
    眼看着梅林要把那刀甩出去，刀锋立刻制止到：
    “别随便玩。”
    “放心，我有分寸。”
    梅林在那刀的刀柄上找到了机关，在手指甩动中，那月牙形的飞刀飞快的弹出了另一半，让它成为了一把s型双开刃的飞刀，平衡性极好。
    梅林的手指在那刀刃上滑动，他能想出，这东西被抛出去之后，360°疯狂的盘旋中，会对使用者周围的吸血鬼们造成多么可怕的伤害。
    “这些小玩意，看上去不太像是熊学派猎魔人们会用的。”
    梅林将手里的暴风飞刀放在桌子上，他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他说：
    “倒像是那些玩弄陷阱的蛇。”
    “我不是正统的猎魔人。”
    刀锋拿起自己的银色直刃剑，一边擦拭着，一边说：
    “只要能杀吸血鬼，任何武器我都会用...蒜精，硝酸银，银钉，紫外线，一些特殊的化学药物，所有的东西，都能被用来猎杀，不是吗？”
    “你为什么这么憎恨吸血鬼？”
    梅林靠在一边，看着刀锋擦拭长剑，他说：
    “这肯定有个理由，是因为那些吸血鬼咬了你吗？”
    “我不是被咬了才成为吸血鬼的。”
    刀锋擦拭剑刃的动作停了停，他看着梅林，他说：
    “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这一点，你可是个巫师。所以，你真正想问的，其实是我的身份，我的过去，对吧？”
    “总是这么直白的说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梅林弹了弹手指，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面对他的这种态度，刀锋也不怎么在乎，这个特殊的半吸血鬼说：
    “我成为吸血鬼这件事，不是我能选择的，梅林。”
    “哦？听上去有隐情啊。”
    梅林伸出手，摸了摸那几个模具，在确定圣银已经成型之后，他挥了挥手，喷薄而出的扭曲引力，就如无形的手一样，托起了那沉重的模具，将它们放入了工作台旁边的冷水里。
    “我今天已经听了一个不错的故事了，我也许还有机会再听到另一个？”
    伴随着呲呲作响的声音和升腾起的水蒸气，在梅林的询问中，刀锋开口说：
    “我出生在1967年，那是个对黑人而言很糟糕的年代。我母亲怀孕的时候还在工作，而她在即将生下我的时候，在她工作的地方，被一头吸血鬼咬了。她是个很传统很坚强的女人，在用尽最后一口气，剩下我之后，她就死了。”
    “而那不纯净的血液通过脐带流入了我的躯体里，让我从诞生时就变成了怪物，如果不是遇到惠斯勒，我恐怕没办法活过13岁...”
    “那时候，我在大街上流浪，一连逃出好几个孤儿院，我以为自己病了，我想要咬人，想要品尝一下鲜血。”
    听刀锋讲故事其实挺没意思的，这家伙能把一个精彩的故事，用平铺直叙的口吻说的枯燥至极。
    但梅林并不在意这个故事本身，他好奇的是，刀锋这个特殊的吸血鬼的能力。
    “刚好路过那条街的惠斯勒发觉了我的异常，他抽出剑，本来是要杀了我，但他最终放过了我。”
    刀锋停了停，语气平静的说：
    “为了让我不至于被吸血的本能控制，惠斯勒给我灌下了突变药剂...我得感谢那老头子，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我毕竟活了下来。”
    刀锋将自己的圣银长剑放在眼前，伴随着他手腕的翻转，一道道呼啸的破风声传来。
    在那剑身的倒映中，刀锋看到了自己的脸，他说：
    “我是个人类，一个身体里流淌着吸血鬼血液的人类，一个以猎杀吸血鬼为使命的猎魔人。这就是我的过去，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听说那些吸血鬼们，把你叫日行者。”
    梅林看着车间外的夕阳光泽，他说：
    “这不光是个外号，对吧？”
    “对吸血鬼很致命的阳光，对我而言没什么意义。”
    刀锋将自己的圣银长剑插回剑鞘，他说：
    “我对紫外线的抵抗力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我出门不需要涂防晒霜，也不用带头盔，最重要的是，汲血的欲望虽然在我内心里翻滚，但我可以压制它。”
    “你...真的就没有吸过血吗？”
    梅林眯着眼睛，问出了自己最后的一个问题，他说：
    “吸血鬼以鲜血为食，鲜血就是它们的力量之源。你也是吸血鬼，但你却从未使用过属于吸血鬼的力量...但你越是压抑它，它爆发的那一刻的破坏力就会越恐怖。你有没有想过，刀锋，某一天，当你的嘴唇沾上鲜血的时候，当你身体里的吸血鬼力量被激活的时候，你会有多强？”
    梅林加重了语气，他说：
    “我的意思是，面对这种可能会存在的危机，你就没有一点点，防备措施吗？”
    “它！”
    刀锋指了指自己眼前的圣银长剑，他说：
    “它就是我的防备措施。在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会用它了结我的生命。”
    “我...永远都不会允许自己，变成怪物！”
    “如果你需要它呢？”
    梅林叹了口气，他想起了自己的现状，他轻声说：
    “我猜，你肯定没有遇到过那种只有自己主动变成怪物，才有可能活下去，才有可能战胜敌人的状况...相信我，埃里克，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建议你，最好再做一个第二方案。”
    梅林语气低沉的说：
    “我是说，就算是要死，也要看到敌人真正咽气之后再说。”
    “先生们。”
    就在梅林说完的时候，血石小姐带着一丝懊恼和焦急的喊声也从车间里传来：
    “快过来！我和惠斯勒找到‘血神’传承的秘密了。”
    “我敢发誓，你们绝对想不到，在那个神殿里留下的源血的是谁！”
    “这一次我们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