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恩怨了【46/40】

    “嘶、嘶”
    在残破不堪的三叉戟大厦顶楼，大厅中原本明亮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里德布置在地下的心灵干涉器正在抽取这栋大楼的能源，让灯光都变得暗淡。
    踏足其中的梅林的黑暗魔力也在涌动着，让这大厅就如黑夜笼罩的阴森鬼蜮。
    皮尔斯拄着手杖，站在大厅中，假弗瑞被绑在一边的椅子上，他满脸是血，看样子在梅林到来之前，皮尔斯已经给这假货用了刑。
    梅林就站在破碎的窗户边。
    在他身后，冰冷的雨点拍打着大地，在阴郁的天空中，一道苍白的雷霆一闪而逝。
    耀眼的雷光照亮了这大厅，将梅林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他看着皮尔斯，皮尔斯也在看着他。
    大厅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你从一开始就是九头蛇...”
    梅林用沙哑冰冷的声音说：
    “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九头蛇，对吧？”
    “对。”
    皮尔斯面色平静。
    梅林已经冲破了层层桎梏，到达了他眼前，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几分钟之后，就是他的死期。
    但这老头却表现的非常平静，他似乎已经不在乎死亡的到来了。
    反倒是他身边，被捆在那里的假弗瑞，他惊恐的看着梅林。
    渡鸦身上缠绕的那种冰冷的杀气，让这假货的每一根心弦都在颤抖。
    “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梅林。”
    皮尔斯低声说；
    “我就已经是九头蛇了，这个身份不是我能选择的，你要理解，九头蛇是个秘密组织，我从我父母那里继承了这个身份。”
    “所以都是假的？”
    梅林脸上挂上了一丝讥讽。
    也不知道是在讥讽皮尔斯。
    还是在讥讽自己。
    他向前一步，在从窗外吹来的寒风暴雨中，他说：
    “你对弗瑞的友情，你对我的关照，你对神盾局的援助，你所说的那些，你所做的那些，都是假的？”
    “这个要看你怎么看了。”
    皮尔斯耸了耸肩，他的眼中浮现着一丝惘然，他说：
    “除去九头蛇这身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长谈，我曾告诉你，这个世界需要一种更完美的秩序，一种新的秩序，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把弗瑞当朋友，真正的朋友。”
    皮尔斯说：
    “在我下令杀死他的时候，我很痛苦，当然你可以认为我依然在演戏...但那种痛苦是做不得假的。”
    “啪”
    皮尔斯将一样东西丢了过来，被梅林扣在手中。
    “弗瑞和其他人都被这些斯库鲁人关在它们的飞船上，那飞船正在驶离太阳系...”
    “很多人都被替换了，梅林，这群家伙在策划发起一场战争，一场颠覆性的秘密入侵。”
    “你在指望我去救他们吗？”
    梅林看着手中那如水晶一样的飞船钥匙。
    他抬起头，看着皮尔斯，他说：
    “都到这一步了，他们回来又能怎么样？”
    “我们可以阻止他们！”
    皮尔斯伸出手，他指着天空，他说：
    “我已经知道了所有进入这个世界的斯库鲁人的伪装身份，只要把那些信息输入洞察计划的主控台，我们就能...”
    “没了！”
    梅林说：
    “主控台被炸了，史蒂夫亲自动的手，洞察计划完了。”
    “我们可以重设它！梅林。”
    皮尔斯执拗的说：
    “只需要一天不到的时间...听我说，这些斯库鲁人很危险，他们隐藏在世界各地。”
    “你抓一个，其他人都会察觉到，必须一次性将他们全部清除！”
    “洞察计划能做到，你只需要按下一个按钮...”
    “只要是你的按钮，我就不会按！”
    梅林打断了皮尔斯的话，他说：
    “我对你的信任，皮尔斯，已经酿成了大祸，你滥用它，把我想要保护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也是你让我察觉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笑话...”
    “我曾用尽一切去履行的职责，使命，我曾想要对这个世界更友善，我去做的那些事情...”
    “我以为我知道我为谁在撒谎，我以为我知道我双手染血是为了什么，我以为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我以此为荣，我愿意为了它们生活在黑暗里，行走在阴影中...”
    “我说服自己筑下心灵的堡垒，抵御那些午夜里来袭的噩梦...”
    “砰”
    梅林手中的愤怒战戟点在地面，就如鼓槌敲在鼓面上。
    在那低沉声音的回荡中，梅林发出了一声轻笑。
    “但你把它变成了一个笑话。”
    “皮尔斯，你毁了这一切...”
    “你把我变成了一个鬼！”
    他的手指在战戟上扣紧，手骨发出轻响，代表着他此时的心情。
    “不，这也许不该怪你...”
    “我这样伴随着灾厄降生的怪物还幼稚的渴望能有个家...你用谎言为我编制了一个美梦，也许我该感谢你。”
    他抬起头，对皮尔斯说：
    “一个持续了18年的梦，但现在，梦该醒了。”
    “别这么说。”
    皮尔斯咬着牙，他说：
    “你不是怪物，你不是...”
    “我看着你一步步成长，我看着你在神盾局中做出伟大的事，我看着你为秩序奉献一切。”
    “你不是个怪物，梅林。”
    “我也很遗憾我们走到这一步，但现在依然有挽救的机会。”
    他举起手里的手杖，他对梅林说：
    “用它，梅林。”
    “用它你还可以挽回一切，你是个巫师，你可以依靠它...你依然可以继续过你的生活，我会帮你承担这一切。”
    皮尔斯说：
    “我会向世界公开我的身份，我会带着这个假货一起死。”
    “我们会背负所有的罪孽，所有的罪名，九头蛇会在今日彻底灭亡，而你，你会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
    “你还可以回到阳光之下的世界里，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神盾局，九头蛇留下的所有资源我也会尽数交给你！”
    “而我，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老头子说：
    “洞察计划失败了，我渴望看到的一切没来，我失败了，但你还没有...”
    “你还可以继续维护秩序，塑造我们想要的...”
    “不！”
    梅林挥起手指，一道汹涌而来的魔力打断了皮尔斯的手杖，将那散发着橘色光芒的金苹果打落在地。
    就落在皮尔斯脚下。
    梅林说：
    “不，已经结束了。”
    “你和我，我们都没有未来了，你所渴望的，我曾想要守护的那一切，那秩序...”
    “永远不会来了。”
    “唰”
    梅林将战戟插在原地，在燃起的火焰中，他抽出暗金色的长剑。
    他提着剑，走向皮尔斯。
    他说：
    “都结束了。”
    “就在今天...”
    皮尔斯弯下腰，试图去捡起那坠落的金苹果。
    但下一刻，梅林冰冷的剑刃就抵在了皮尔斯脖子上。
    “别再碰它了。”
    老头抬起头，梅林看着皮尔斯的眼睛，他说：
    “所有人都会责怪带来邪恶的人，但他们往往忘记了，邪恶第一个侵袭的，就是你这样的可怜人。”
    “皮尔斯...你早就死了，你明白吗？”
    梅林伸出手，抓住皮尔斯的衣领。
    粗鲁的拖着他走过满是鲜血的大厅，将他摁在破碎的玻璃边，让他跪在那里。
    他让他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战场，那燃起的烈火，翻滚的雷霆，还有远方黑暗中已经烟火四起的城市。
    他将自己的思维以冰冷的姿态刺入皮尔斯的心灵里。
    就如洗涤污秽的冰冷水流，在意志的冲刷中，皮尔斯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他跪倒在那里，双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一阵阵的惨叫。
    金苹果对于他意志的桎梏在梅林的心灵力量的冲击下，如被冲垮的大坝。
    在若有如无的破碎声中，皮尔斯被从金苹果的思维洗刷里释放了出来。
    “你早就死了...”
    “在你握住金苹果的那一刻，那个还有点良心的皮尔斯就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认为做出伟大事情的傀儡。”
    梅林看着脚下跪在那里，双眼茫然，但已经恢复了清醒的老头。
    他轻声说：
    “睁开眼睛看看吧，皮尔斯。”
    “这就是你所行的伟大之事，这就是你想要的秩序...”
    “哗啦”
    又一道雷光划过天际，将昏暗的大地彻底照亮，让皮尔斯看到了一片废墟。
    一片布满了焦土与残骸，在失控的力量肆虐下的废墟。
    那些鲜血，那些被掩埋在废墟中的尸体，那些还在燃烧的大地，那城市中飘荡的硝烟。
    还有从天空坠入外海的，在爆炸，在燃烧的洞察母舰。
    里德设置的心灵干涉器已经开始起效，在如废墟一样的三叉戟大厦下方，那些被唤醒的受控者如无头苍蝇一样冲出来。
    他们在茫然中跟着天眼会撤离的特工们，一起沿着战局边缘撤出这片绝望的毁灭之地。
    “不...”
    皮尔斯看着这一切，这和他原本想象中的场景截然不同。
    但金苹果的思维束缚让他强行忽略了这一切，现在他清醒了。
    在清醒的瞬间，那一直坚守的伟大理想，也如潮水之下的沙堡一样，在冲击中轰然垮塌。
    “不！”
    老头子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悲切的，如狼嚎一样的嘶吼。
    “不该是这样的...”
    他就像是被打断了脊椎骨的老狗，在那飘摇的风雨中蜷缩在大厅边缘。
    “救救他们！”
    他抓着梅林的脚，他抬起头。
    在那脸上刻满了哀求，他对持剑的梅林说：
    “救救他们，救救这城市，你能做到的，梅林，我知道你可以，救救他们！”
    “我做不到。”
    梅林蹲下身，他看着皮尔斯，看着那绝望的老头，他说：
    “我做不到了，我连自己都很难救下来了。”
    “但皮尔斯，是谁？是谁让这一切发生的？是谁拿走了你最后的良心？是谁把我们推入了这一切的绝境里？”
    “幕后黑手，是谁？”
    “梅菲斯特...”
    皮尔斯握紧了拳头，他语气焦急的解释着，就像是一个想要证明自己的孩子。
    他说：
    “那个魔鬼，是他给了我选择，我拒绝了，但却被它强行签下了契约，我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我原本没打算做这一切，我没打算伤害他们。”
    “相信我，梅林，我没有...”
    “我相信。”
    梅林轻声说：
    “我相信曾经那个你，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大错已经铸成，皮尔斯，我很遗憾。”
    “大错铸成...”
    皮尔斯回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
    在风雨飘摇，雷声滚滚之中，他说：
    “对啊，总要有人为这一切负责。我会承担起罪责，你的污名会被洗刷，但你还有机会...梅林，你还可以继续做正确的事情。”
    “我不需要。”
    梅林伸手将皮尔斯从地面上抓起，黑暗魔力对战场的遮蔽在这一刻消散。
    光芒重回这片废墟之地，让被遮蔽的一切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他对皮尔斯说：
    “我已经不需要了，今日不仅你会接受你的命运，皮尔斯，我也会接受我的。”
    “这只是个开始...属于我的故事也会走到结局，我会欣然接受它。”
    “是吗？”
    皮尔斯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说：
    “无论身处何地，渡鸦总是有备而来...我猜，你不会认输，不管是谁，对吧？”
    “对，他们以为他们会赢，但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梅林嘴角弯曲，勾勒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他说：
    “我需要你帮我最后一个忙，皮尔斯...”
    “我需要一场谋杀。”
    “真是古怪的要求。”
    皮尔斯撇了撇嘴，他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他说：
    “那就动手吧，梅林。”
    皮尔斯闭上眼睛，他轻声说：
    “如果这真的能帮你的话...”
    “不！”
    “别那么做！”
    来自下方的呼唤声传入梅林耳中，但梅林充耳不闻。
    史蒂夫丢出了盾牌，蝙蝠侠扔出了蝙蝠镖，就连女半神戴安娜，都抛出了手里的套索。
    他们在阻止梅林做傻事。
    世界安全理事会理事长，亚历山大.皮尔斯也许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但现在缺少证据，如果梅林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杀掉他，梅林也完了。
    一个挽救一切的英雄，会就此变成一个杀人犯。
    “一路走好。”
    在低沉的声音中，梅林手腕翻转，冰冷的利刃刺入皮尔斯的胸口。
    鲜血，四溅。
    “别让痛苦和黑暗定义你的人生，梅林，你还有未来。”
    皮尔斯染血的手指用最后的力气放在梅林肩膀上。
    他脸上努力的露出最后的笑容，就如和告别的长辈，他说：
    “想要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继续前进...你就得燃烧自己。”
    “梅林...对不起，我又给你...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他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中涌出，让这老头在一片血泊中告别这世界。
    梅林握着他的手，他看着皮尔斯的眼睛，死亡在吞噬他，他已经无法说话了。
    但梅林知道皮尔斯眼中的最后祈求代表着什么。
    他对皮尔斯说：
    “我会救出弗瑞的...”
    “嗯。”
    亚历山大.皮尔斯艰难的点了点头，在那翻滚而来的痛苦中，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hail...hydra...”
    他低声说。
    雨停了。
    雷神也消散了。
    一个引发了灾难的老头子死了，死在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手里。
    死亡带走了生命...
    但它却不带走屈辱，真遗憾...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如你们所愿...”
    梅林抬起头，看着天空，他说：
    “诸位，可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