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噩梦时分（下）

    洛基最近过的并不愉快。
    因为一些事情...
    他之前和托尔见过一面，在托尔的只言片语里，洛基能判断出他可能不太会返回阿斯加德了。
    托尔，他的哥哥，已经主动放弃了王位的继承权。
    这对于洛基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他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一方面因为国事繁重操劳，国王的宝座也并不好坐，让浪荡惯了的洛基一本正经的坐在王位上，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
    另一方面，洛基为了让自己配得上国王的宝座，为了让阿斯加德人民看到他的能力。
    他暗中做了一些事情。
    见了一些人。
    签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协议。
    洛基秘密的和约顿海姆的霜巨人之王劳菲签下了契约，他给劳菲寒冰之匣，劳菲保证500年之内不会进犯阿斯加德的秩序。
    霜巨人得到尊严，而阿斯加德收获和平。
    给洛基500年的时间，他有足够的把握能把劳菲从巨人之王的宝座上赶下去。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成为约顿海姆和阿斯加德共同的国王。
    他有能力，也有资格做这件事。
    但现在，和洛基签协议的人却出了事。
    从约顿海姆传回的消息。
    劳菲死了...
    那野蛮的霜巨人之王死在了一场针对神秘的寒冬女神斯卡蒂的叛乱里。
    劳菲忠诚的下属被驱逐出了约顿海姆，那个寒冰国度现在已经是斯卡蒂的神国了。
    而最要命的是，洛基秘密朝着约顿海姆派出使者，想要和那位寒冬女神保持和平。
    但后者根本不加理会。
    根据海姆达尔的观察，约顿海姆的霜巨人正在一反常态的大规模集结。
    一场战争要来了。
    最最糟糕的是，劳菲死了，洛基交给他的寒冬之匣也失踪了。
    那来自奥丁宝库的神物，很可能落入了斯卡蒂女神的手里。
    一旦双方开战，那东西肯定会被用于战争，洛基的小把戏就再也瞒不下去了。
    私自将阿斯加德收藏的神物交给敌国首领...
    哪怕是出于和平的目的，洛基依然会被判处叛国罪。
    而且以他对奥丁的了解，奥丁也绝对不会宽恕他。
    王子洛基现在着急上火，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很稳，但内心已经慌得一批了。
    而直到和寒冬女神的谈判破裂，洛基这才意识到一点...
    他引以为傲的智慧并不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光靠智慧也坐不稳国王之位。
    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发疯的女人的时候，对方根本不会给他玩弄花言巧语的机会。
    他必须得想个办法了。
    在那件事情被揭发之前，他要么离开阿斯加德避难。
    要么想办法在事情发酵前解决它。
    “尼福尔海姆的急报！”
    身穿盔甲，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希芙大步走入金宫大殿里。
    她手里握着一份来自尼福尔海姆的告急信。
    金宫侍卫将那信转交给坐在王座上，目前担任奥丁代言人的洛基。
    后者面无表情的接过信件。
    但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从梦境中冲出的怪物占据了尼福尔海姆的城市？”
    洛基看着那急报里的信息，他诧异的看向希芙，他问到：
    “这是突然发生的事情吗？之前没有任何消息啊。”
    “对，是突然发生的。”
    希芙认真而严肃的回答到：
    “目前布置在穆斯贝尔海姆的军团，已经在尼福尔海姆和火焰之地之间架设了防线，收容了一批从城市中逃亡的难民。”
    “根据前线发回的消息，情况很糟。”
    “在短短几天之内，我们已经失去了好几座重要的城市，更糟的是，那些难民根本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
    女将军说：
    “那些可怜人都被吓坏了，他们反复的说‘梦里有怪物’。”
    “梦境...”
    洛基将急报放在桌子上。
    他拄着手里代表王权的永恒之枪，摩挲着下巴。
    作为一名技艺高超的施法者，洛基对于神秘学也有很深刻的研究，他深知，梦境往往会和神秘事物牵扯在一起。
    而无光海中那些恐怖的灵体，也往往会通过睡梦向现实世界施加影响。
    也许，这是一起典型的灵体入侵。
    像这样的事情在阿斯加德这样的魔法世界里并不多见，但也不罕见。
    在神域人的历史里，有过很多次灵体入侵的记载呢。
    “尼福尔海姆的符文塔有消息传回吗？”
    洛基又问到。
    “没有。”
    希芙回答说：
    “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符文塔，但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我们怀疑，尼福尔海姆的符文塔可能已经...”
    “嗯...”
    洛基点了点头。
    他本想说将这件事交给天后弗莉嘉的大符文塔去处理，魔法方面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但就在几秒钟之后，洛基却又改变了想法。
    也许...
    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大摇大摆的离开阿斯加德。
    一直拖到寒冬之匣的事件结束之后再回来。
    退一步说，在阿斯加德以外，洛基也会有足够的自由，来做些事情弥补或者解决寒冬之匣失窃的事故。
    在他和劳菲的契约随时可能曝光的情况下，还留在阿斯加德，这太被动了。
    洛基眯起眼睛，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这件事看起来很严重。”
    洛基认真的对希芙说：
    “我的母后最近在照顾我的父王，她可能抽不出太多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我去吧。”
    “嗯？”
    希芙眨了眨眼睛，她诧异的看着洛基。
    在她内心里，她从不觉得洛基是一个会主动请缨去解决麻烦的人。
    实际上，在以往的时候。
    洛基一旦面对困难，要么会找托尔帮忙，要么就会选择逃避。
    这也是大家不喜欢他的原因。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会惹麻烦，然后把烂摊子留给大家去解决。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希芙。”
    洛基从王座上站起身，他对希芙说：
    “你是觉得我会坐在这里，目睹自己的人民受苦而无动于衷吗？”
    “不，洛基。”
    希芙摇了摇头，她很坦然的说：
    “只是这决定不太像是你会做出的。我以为你会把事情推给其他人去做，就想是以前那样。”
    “这是魔法方面的事情。”
    洛基挥了挥手里的永恒之枪，他说：
    “交给你们去做会出问题，将军们的力量再强也不会是一头神秘灵体的对手，而我更擅长魔法，我去处理它就很合适。”
    “再者说，人都是会成长的。”
    洛基眨了眨眼睛，这油头滑面的英俊王子很真诚的说：
    “我父王，我的哥哥托尔，他们在过去做的事情教会了我很多。”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因为我缺少担当，但如果我想要做出一番伟大的事情，我就得向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学习。”
    洛基看着手里的永恒之枪，他轻声问到：
    “你会帮我吗？希芙...呃，嫂子？”
    洛基的这个称呼让希芙很受用。
    女将军摆了摆手。
    她思考了几秒钟，对洛基说：
    “我本来打算亲自去尼福尔海姆的，洛基。”
    “但现在既然王子殿下主动请缨，那么我就把我的卫队交给你了，殿下...他们会为你征服一切敌人！”
    “好！”
    洛基点了点头，他唤来金宫侍卫，委托那侍卫将尼福尔海姆发生的事情转告给天后弗莉嘉、
    然后他就带着希芙的卫队，手持永恒之枪离开金宫，又从大符文塔召集了一批符文守卫。
    洛基骑在一头雪白的天马上，就那么浩浩荡荡的通过彩虹桥，前往尼福尔海姆。
    守门人海姆达尔并没有阻拦洛基。
    洛基师出有名。
    再加上尼福尔海姆现状糟糕，确实需要一位魔法大师的援助。
    从各个方面来看，洛基前往尼福尔海姆坐镇都没有什么问题。
    洛基选择了逃避，在寒冬之匣的事情结束之前，他打定主意不会回来了。
    这逃避虽然可耻...
    但它往往真的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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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七彩炫丽的光柱从天而降，撕裂空气与云层，落在了尼福尔海姆的一座山间城市中。
    它坐落于巍峨的雪山山脊上，是一座具有阿斯加德风格的大型城堡，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火之国...
    也就是穆斯贝尔海姆的风光。
    那里是火焰的国度，火焰巨人之王苏尔特尔统帅那世界。
    那个在传说中会引来诸神黄昏，毁灭阿斯加德的火焰巨人对神域充满憎恨。
    但在一千多年前被奥丁击败，夺走了火之国的神物永恒之火后，它就失去了作乱的力量，连带着它的火焰国度也因此变得一蹶不振。
    这些年里，火之国很安分，最少比约顿海姆让人放心的多。
    “啪”
    洛基迈步从彩虹桥里走出，一脚踩在了一堆散落的红色树叶上。
    这让洛基停下了脚步。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些被踩碎的落叶。
    那些红色的叶子就像是枫叶，但洛基能认出来，这是尼福尔海姆的一种植物的叶子，本该万年长青。
    这些叶子就像是被火烘烤过，就像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活性，被抽干了水分，轻轻一压就会变成满地的碎片。
    洛基诧异的抬起头。
    在他头顶上，在这座孤寂的城堡上方，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编制了一道暗红色的蛛网。
    那些藤蔓扭曲着，将原本城市中悬挂的旗帜都撕裂开，那些飘絮在风中摇曳，阻挡着云层之上的阳光。
    斑驳的光影在这些藤蔓的交错中投射到地面，映照出了苍白而不详的建筑物。
    那些藤蔓本身就如被烈火焚烧留下的枯木肢节，在那树干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符咒，极其的不详。
    “奥丁在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手握符文手杖的女守卫高呼着神王之名，眼前的城市看上去有些太骇人了。
    洛基没有回头，他死死的皱着眉头。
    他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他做了个手势，让这支队伍继续向前。
    在众人朝着城市中心前进的时候，他们头顶上不断有红色的落叶飘下，就好像是一场热烈的幻影，但整个城市却空无一人。
    街道上的摊位，城市中洞开的房门，还有那染血的街道与小巷。
    来援的阿斯加德人们忍不住握紧了武器。
    他们中最悍勇的那些，都有些寒毛倒竖，在这座寂静的城市里，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不对劲...”
    越走向城市深处，洛基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这城市不对劲啊。
    作为一名强大的施法者，洛基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在好几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符文塔前。
    这座建立在尼福尔海姆这方山区的魔力节点上的符文高塔依然如之前一样恢弘。
    在高塔的墙壁之外点缀着涌动的卢恩符文，金色的光芒笼罩在高塔之上，就如一盏黑夜明灯。
    “谢天谢地，这塔还没沦陷...”
    洛基身边的一名武士看着眼前亮着灯的符文塔，他脸上露出笑容，走上前就准备推开高塔的门。
    但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洛基突然挥起手里的永恒之枪，打在那位勇士手臂上。
    “回来！”
    洛基后退着，他看着四周，一个符文魔法被他捏在手中。
    在绿色光芒的闪耀中，眼前一切正常的符文塔就如破碎的影像一样扭曲了起来。
    “这是个梦！”
    洛基高喊道：
    “我们在一个生物的梦境里...”
    “奥丁在上，它把这座城市都拖入了噩梦里...”
    “后退！快！”
    洛基的提醒来的恰到好处，最先伸出手的武士茫然的后退了一步，就看到眼前的符文塔如玻璃一样破碎开。
    那旋转的光晕就如一个张开利齿的大嘴，疯狂的抽取着周围万事万物的光芒。
    洛基和其他符文守卫一起施法，撑起一个护盾，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
    “它要醒了！”
    洛基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变化，他低声说：
    “做好战斗准备！”
    整个城市都在这一刻天翻地覆。
    天空破碎，大地塌陷，就如无形的手在沙子垒砌的城市中胡乱摇摆，将那些还完整的建筑物尽数推倒。
    梦境在崩溃。
    也许是洛基这一行人的到来惊扰了这正在演化的梦境世界，在万物塌陷之中，现实世界再次与梦境剥离。
    在数十秒钟的混乱之后，这座城市真实的情况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藤蔓...
    到处都是藤蔓，那些黑色的，扭曲的，有暗红色符咒的藤蔓，已经将整座城市彻底摧毁。
    藤蔓与废墟共生，城市中的阿斯加德人在充满藤蔓的废墟里行走着，就像是一群沉默的行尸走肉。
    他们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一个人死去。
    但他们也不能称之为活着...
    这些躯壳中的灵魂，已经迷失在梦境里无法自拔。
    在洛基眼前，那座符文塔更是被这些暗红色的藤蔓包裹的严严实实。
    那些藤蔓从砖石中钻出，就像是濒死的蟒蛇，将这饱含魔力的建筑物尽数笼罩。
    魔力的光辉在那些藤蔓上闪耀着，就像是一个活物在呼吸。
    梦境和现世在这个地方交融了片刻，然后又分开。
    只留下了一片充斥灾难的废墟。
    洛基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城市，他握紧了手中的永恒之枪。
    他回头看着其他人，他说：
    “诸位，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