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水谣。

    灰衣少年，立于飞剑之上，迎风而上，衣阙飘飞，恍若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肆意流离，摇摇欲坠，却又有种异样的稳妥之感。

    少年目光如炬，脸色固然几分污秽，但笔直的身竿，纵使弱不禁风，也自有一身乾坤正气，囤积与胸间，无愧天地，白衣苍狗，修行之路，其道何其之难！

    古有一树，名为建木，于灵丘之上，贯通天地，于正午烈阳之时，地面无影。

    少年不过蝼蚁之修，一抬头，其上，和那建木一般，又何尝不是一片朗朗星空？

    吾辈固然渺小，但心无形，心之所至，即是吾辈之愿，志当存高远，人生贵追求，飞剑从森林上空划过，木沐站立于长剑剑端，半晌无声，任由周身气流吹散了发，唰唰而响，他和少年，早已是一体，刚才大殿之中，所说之话，乃是少年之心。

    少年有一颗玲珑心窍，若不是如此，断不会冒失丧身野外，木沐借少年之身转活这一世，少年存在身体深处的本心执念，木沐于情于理，本该完成。

    弟子，师尊，真真假假，真亦假，假亦真，长剑之上，少年脸庞还挂着莹白泪痕，少年是木沐，木沐同样是少年，少年的师尊，即是木沐的师尊，少年之愿，既是木沐所想。

    少年和自己，本不该分彼此之别，倒是木沐自己，着像了。

    木沐本生于一颗蔚蓝星球，一生世间百态，大起大落，潮起潮汐，人之本性，无一不窥探，唯独少年这般赤忱真心，满腔正气，看似迂腐，实则上层道意，终生未拥有过。

    略微失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掌，木沐的意识，似乎还沉浸在先前的大殿那刻，顺从本心，那便是少年的本心吗？

    好一个少年，好一个师徒情深！

    不知为何，木沐嘴角愈加扩大，眸中精光四溢，一阵阵大笑之音，放肆在天地之中...

    ....

    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紫裙黛色，身躯玲珑有段，比起同龄少女，无疑显得更加魅惑，那张秀美玉颜，轮郭分明，脱去了少女的稚气，婉约眉梢，似有些诱惑之意，鼻梁微微一挺，唇色绛红，两片白面般的面颊犹如莹莹水色，床边，两条修长的白腿，毫无缝隙的折叠在一起，颇为性感。

    只是此时被少年的放肆眸子扫视着，眼前的女人，脸蛋染上了兮兮淡红，又不免布满着紧张之色。

    瞧见这女子的姿色，木沐心里暗赞了一声，出声询问道，“名字。”

    女人闻言，美眸一顿，颤颤悠悠，几许柔声道，“云水谣。”

    “水色漪涟云自飘”，木沐一笑，“好名字。”

    “水色漪涟云自飘”，女子唇瓣微微咀嚼着，望着不过与自己一般高的灰衣少年，柳絮般的眉梢微扬，略显新奇，似乎不相信这样一位明显在这炎坛门，混得并不如意的少年，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女人瞥向了桌上的破旧书籍，她刚刚翻过，这本书，与修炼无关，是本草药大全，记录着泽元大陆上，已发现的大多灵草，将时间花在了这些旁门之上，难怪少年，修炼的并不如意。

    “呼..”，少年突然向前两步，女子一惊，身子不住向后挪了少许，胸前微微起伏，泛起波浪，堪称赏心悦目般的视觉享受，“呃..”，女人这样的动作，木沐不禁愣住，随后面庞无奈的笑了笑，在女子的目光下，一一取出些书卷，灵石，包括两瓶丹药。

    “这是凝气篇的书卷，还有那其五块灵石，你先用着，丹药别急着，等你领悟了天地灵气之后，看情况再用...”

    女子怔怔盯着少年，五块灵石，她知道，被抓来的时候，听那群白衣弟子曾谈起，外门弟子，一个月才四块灵石，如今少年面色轻松的拿出五块，还有，丹药！

    修仙门派，丹药，无比珍贵，这是常识，特别是对于凝气修士！

    少年，就如此容易的交给了自己。

    木沐翻着储物袋，东西实在太多了，也不管女子有没有听进去，又是絮叨了两句，随后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轻轻点了点头，朝着紫裙女子到，“你先用着，这几日，我有事，就不回了，屋外有阵法，你也知道，就算换男装，最好也别出去，这地方，没那么安全的。”

    女子颔首微点，她也知道，有些人，为了修仙资源，不择手段。

    思虑之际，少年早已一头扎了出去，这幅匆忙的样子，偏偏身子那般瘦削，分明是未没长大的少年，女子不禁扑哧一笑，宛如百花初绽，明艳照人，连整个屋子，都被照亮了不少，可惜这一幕，木沐无以得见。

    ...

    千晴峰，是除了主峰之外，修炼环境最佳的一处偏峰，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木沐轻车熟路的，于山中找到了自己的修炼洞穴，洞口有着深绿密草的遮掩，极为隐蔽，木沐灵识扫了扫四周，发觉无人，便不再踌躇，钻进了自己的洞穴。

    整个炎坛门，除了老头子，就算是那几名筑基长老，也难以逃脱他的灵识扫描，但老头子，整天在主峰之上忙着修炼，哪里有时间跑到偏峰逗留？

    洞中两侧有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点缀，将洞内的视线照的颇为清晰，这东西，初始之时，木沐也是无比稀罕，在俗世之中，确实值不少金银，后来方知，一块灵石，足以买下几十个，宗门里，也是堆了一仓库，从未用完，便不在意了。

    哪怕再小的修仙门派，也不会把这东西当回事，更何况，炎坛门，可是这雁佘山一霸！

    接近山洞的深处，一汩汩浓郁的灵气猛的袭近木沐的周身，使得木沐浑身毛孔自然的舒张开来，不由爽意的叹着气，越往里走，灵气愈加浓郁，木沐甚至感受到了一阵清凉之意，令人全身徜徉。

    洞穴最深处，望着眼前的一泊清澈小湖，木沐整个人一愣，随后洒意一笑，老头子，即便这么久没来，每隔两个月，还是会更新这灵湖之水么...

    数年之前，倔强的少年，瞒着老者，将筹备了许久的灵石，换取了一次前往宗内灵湖的资格，可惜，丝毫无果，反而遭到了老者的一阵谩骂，少年若是想去，只是一句话，老者必然应诺。

    相反，白白浪费了少年良久的储蓄，少年性子看似柔弱，实际柔中带刚，自认天赋低劣，不再配接受老者的优待，方才终日醉心于怪书札谈之中...

    而老者，至此以后，每隔数月，不管少年是否前来，都是替少年换上一池灵湖之水。

    灵湖，本就快干涸，怕是最多支撑两年，这一下，恐怕一年之内，即会彻底沦为荒地。

    然而，老者坚持了数月，即便如今，同样没变。

    这洞穴，本就是老者所赠。

    摇了摇头，木沐排除了脑中的往昔记忆，眸子里闪过无奈，这灵湖之水极为宝贵，但对他，是真的没用，少年的身体，并不是天赋愚钝，而是根本没法修炼，按照少年的记忆，木沐自己也试过无数次，从天地之中纳入的灵气，无法用来提升哪怕一丝的修为！

    这样的体质，何止是废材，简直是与仙无缘，只是少年怕老者伤心，数年隐忍未说。

    但这又如何？木沐的脸庞，露出常日未有的自信阳光，储物袋中，一道道白光飞出，等了这么久，自己也该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