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尽量处理

    天启历548年3月4号。
    历时近乎一年的战争，陡然开始，陡然结束。各方终于开始在谈判桌上理清现在的局面。
    回顾这一年的斗争过程，顺利得让炽白难以想象。
    现在炽白对这次战争进行了总结，炽白认为：这是整个千川的社会生产、社会秩序本来就陷入了一个瓶颈，在瓶颈中大家本来就隐隐期待更有效率的社会出现。
    所有人都明白，社会进步有利于所有人，只是由于责任分配和利益分配不清楚，导致进步无法进行。
    当一种新效率出现的时候，其绝强的力量，逼迫各方放弃旧时代的利益主张。——社会的进步就跃迁了。
    日后东大陆历史书用总结的语调概述这次战争：秩序变革前，千川资本主义已经发展到尽头，各种矛盾积累数百年，在滚滚历史潮流中，英雄们开辟了伟大的新时代。
    ……
    在虚拟会议上，炽白看着坐在谈判桌上的各方家族代表。
    炽白心里还是叹了一口气，变革仅仅完成了部分。自由资本力量，虽然被重创，蜷缩，但还是有一口气，
    “所以现在”，炽白的手指扣了扣面前纸张上的一个个名字，略带遗憾道：“这事情只做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深埋着，暂时……无法清理。”
    当炽白思索大变革后未来百年的走向时。
    各方代表，则是注视着炽白。这是一千年来东大陆最年轻朝气的国家治理者。
    ……
    这次虚拟会议，不同于传统模式中，地位高的存在，投影放大化的规矩。
    社商组、同时也是炽白所定的新规矩是，这种公开会议，将所有人的投影比例固定在一比一。唯有逝去的人才能在投影中放大。
    投影平等化，可以视作是千川会议民主制度进步的脚印。
    当然，现在就算是炽白的投影和所有人相同，也依旧是会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
    炽白看了看各个席位上的人，目光落在了白业身上。
    白业与炽白对视几秒，目光偏到了一边，这让炽白略感意外。本以为，夺了白业的权，他就算不说什么，眼睛中也该表达一点意思。怎么现在就退让了呢？
    炽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年中，自己在诸多上位职业者眼中，有了相当大的煞气。白业在对视炽白的时候，就如同小学生看到班主任一样。嗯，尽管白业的岁数是炽白的三倍多。
    虚拟会场的寂静中。
    炽白：“现在，我觉得，没人想把战争打下去了。我知道大家都累了。所以大家能坐下来谈一谈。能谈是好事。有助于相互了解。呵，”
    炽白轻笑了一声（这个轻笑让会场上一些人的心猛跳了一下）后说道：“当然，我们大家在这一年通过战争，以及多次谈判，都很了解彼此了。但是，按照会议的程序，我重述一遍，我方的想法。”
    炽白竖起了第一根手指：“第一，我会做一些让步，但是诸位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再累再难我都不会松底线的，请各位不要在会场上提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来破坏这次和平会谈的气氛。”
    炽白看了看白业，竖起第二根手指：“我再次重申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搞死在座的各位。在我们的总计划中一直存在与各位合作的空间。只是过去的规则不正确，充斥着太多不公平与内耗，才有了这次战争。请各位在这次战争后，能够从利益、矛盾，各方面，客观看待这次战争。如果执意带着仇恨思维，会给我们未来合作带来巨大的历史负担。在下一次矛盾总爆发时，这种历史负担会成为冲突激烈化、残忍化的燃料。”
    说到这，炽白看着白业，而白业也抬起头看着炽白。
    在会场上一片安静的时候，炽白缓缓道：“白业总长，这次冲突，我们双方都很克制地控制了烈度。一些破坏力更强的武器（核子武器）没有登场。这是我们共同的历史功绩。”
    白业看着炽白，缓缓承认道：“本次战争，是千川内部，因为社会理念不同，而引发的内战。”
    炽白点了点头，目光鼓励他继续说。
    白业看了看炽白，深吸一口气说道：“与族群、地域、宗教、感性无关，只是社会秩序的碰撞。”
    这些话是秩序军一方宣传的原话，很显然，白业对炽白战前战时所有理论都做了不错的功课。
    现在他用这些话给这场战争定性，是为这场战争正式收尾。
    如果战争定性不清楚，留下未解释清楚的矛盾，让后来的野心家加以利用，进行歪曲，煽动，这将贻害万年。
    ……
    炽白看到白业认可了这次战争的定性，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扫了一眼叶家的席位。叶家的负责人被炽白这一眼看过来，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炽白点了点头：“我一向是支持鼓励开放交流的，但是一定要公开透明接受监管，在下个月政府会恢复沿海贸易体制。”
    给叶家喂了一颗定心丸后，就没有理会叶家代表心虚的赔笑了。
    炽白没工夫思考怎么携私报复叶家，因为现在新秩序下新体制一切都是新的。要思考太多太多的利益，因为这些利益是流血打出来的。
    不正确的挟胜逼迫，会导致其他地方让步。
    炽白作为战胜方，并没有有些人所想的那样潇洒自如，身怀使命如履薄冰才是真实写照。
    当然，在场的这些财阀作为战败方，几乎是任由炽白安排的。
    这些财阀看到炽白滴水不漏的完成了战后法制制定，以及对金融的种种监管，生产资料所有者的重重制衡后。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可能永远无法复辟回去了。
    ……
    炽白主持完会议后，已经是下午了。
    从全息舱内下线后，炽白乘坐升降台，来到了大厦顶端的机械仓库，坐进了一架类似飞机的变形机甲内。
    大厦顶端，半球形穹顶闸门缓缓打开，在蓝色火焰的喷射推举下，战机从中起飞，然后平直加速，在空气中撞出马赫环，朝着远方的天边飞过去。
    跨越了八十公里后，在一个山体平台的基地上降落。这个基地原来是举星集团建造在山体内的基地，现在被秩序军接管。
    在改组前，作为临时战犯关押基地。
    融家的那些“战犯”，已经审判过了，安排进入了各个技术部门去劳改（其实是作为技术负责人）。
    而这里的基地关押的是真正的战犯，在战争中纵容大规模屠杀，故意对平民制造大规模伤亡的战犯。
    本次秩序变革战争中，李江婷就是八十六位甲级战犯之一，罪名是严重的反文明罪，屠杀罪。
    当然究其原因，赵源才是月陨地区瘟疫事件的最大主谋。
    但是赵家在千鳌岛上，斗争也就只能让赵家妥协到那一步，赵源削掉高层职位，削掉一切权利，发配到海外偏僻的孤岛，作某渔场的管理人。
    既然不能查赵源。那么一切黑锅，丢到李江婷身上。
    ……
    来到基地后，炽白的头盔上，就对接了基地网络，头盔的界面上，出现了基地的负责人赵辛墨。
    几年前她在和炽白的举星学院比测中，就是准大制造师。随着战争军事岗位扩张，她在体系内升迁的速度很快，
    而千川变革后，她又被新政府整合。现在与炽白再度见面，这个曾经骨子里藏着骄傲的女孩现在已经温良了，这让炽白略带遗憾。
    走进无影灯照射的大厅中，
    炽白对一旁投影显示束手而立的赵辛墨问道：“目标现在怎样？”
    赵辛墨看到炽白后，顿了顿，反应了一下，顿时低头看着另一个界面的资料汇报道：“一号目标体内渐渐平稳，但是我们发现了一号目标正在试图，进行一些，一些……”
    赵辛墨顿了顿说道：“可能是隔空转移的事情。”
    炽白讽刺地笑了笑：“她还真不老实啊！”
    ……
    炽白走到了赵辛墨身侧：“一号体和二号体之间，在二十小时内发生了多少信息同步？”
    赵辛墨呆愣一瞬后，开始操作基地系统。
    炽白面前的界面上，出现了两个人体投影，一个是李江婷的，而另一个是身高五米，背部一双翅膀翼展十三米的类人生命（北方永冻土挖出来的堕天使）。
    赵辛墨努力地去平铺直叙介绍历史：“天启历482年，李家的科考船航行到天彻港，在横6474纵1354坐标区，地下四十五米深度的永冻土中挖出了这具女性的高能生命体残骸。
    在挖出来的时候，以人类的状态来定义是尸体。但是在解冻后，部分细胞出现活性，然后在一天之内，这些活性细胞分裂，让部分组织器官有了活性，而内部某高能核心也辐射量增加，其碳基躯体被协调……”
    赵辛墨在介绍的过程中略显局促和紧张，但是在说到堕天使的复活时候，语气流利了一些。
    ……
    因为复活一直是极高的难题。上古文献中曾记载复活，但是在电气历489年前，学术界一直是对传说中的重生术抱有怀疑。
    当时主流学术界认为，超古代时期的复活术是某些人装死后悄悄用细胞再生术恢复伤口，假装复活。
    人体刚死时部分器官仍有活性可以移植，但是不代表死人的器官都有了活性就是一个活人。人类身体是一个系统，当这个系统停了，当生命的循环协调停止了，纵然部分器官有活性也无济于事。例如人类心跳停止了一分钟，大脑缺氧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再次抢救回来都可以作为生命奇迹。
    而这个堕落天使真正地演示了重生。
    部分器官恢复活性后，在没有血液循环的情况下，数个小时后，这些器官开始独立运转，然后在十个小时内逐渐协调起来，最终在解冻的四十八小时后，血液开始出现循环，神经元开始出现电流。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当时这个高能生命的强悍生命复苏能力，让对其研究的回天师们下巴掉了一地。
    ……
    电气历492年。
    李家在研究所内首次和这个古生命进行交流后，立刻对上峰汇报了情况。
    当时的负责人，赵重薄（赵源的父亲）在审查这个生化项目后，对李家实验室的这个怪物高度警惕。
    事实证明了赵重薄对这种上古生命体的防范是对的。该上古生命，似乎也从来没有正视过人类。（话说上古高能种族把人类看成下位种族。）在实验室内展开了，比长城功率要强百倍的领域。
    在该领域中，人类的视觉神经、听觉神经、感觉神经、嗅觉神经，以及大量痛觉神经，都受到了干扰，对大脑提供了不是现实的信息。
    五十米范围内的实验室成员全部遭到了这种领域的影响。
    监控器的记录中，各个房间的来不及撤走的人员几乎是瞬间变成了木偶。非常诡异的跪在了地上。对刺耳的警报无动于衷。
    根据幸存者的描述，自己和同僚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非现实的幻境世界。所有人都站在一个光暗分明的广场上，面对
    各种充满诱惑的窗口，有些同僚越过那条线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后来检查发现，所有据说在幻境中肆意越线的人类，迷失于这场幻境之灾的同时，大脑都突然停滞。
    后来几个星期内，这个堕落天使多次展开领域，
    在基地网络中则是出现了那些迷失在幻境中人类的个体发来的消息，嗯，从网络中这些人的对话来看，他们在一个奇怪的空间中，非常恐惧，但是呢，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
    根据查询古文献的后续研究。
    这是超古代时期所谓的，灵魂抽取，当然说得具体一点，就是大脑被领域对接后，思维意识是被强制数据转移了，转移至制造幻境的数据载体中。
    而先前调节堕天使各个细胞组织复活的的能量核心，极有可能就是这个环境的数据载体。那些在电子网络上发出声音的死者，大脑意识可能被强行上传到了这个核心中。
    在已知的古资料记载中，上古领域魔法师的领域功率强大，但是还远远达不到这个级别。
    能做到这一点的，是拥有半神格的半神。
    ……
    而介绍半神格所在时，
    在硕大的投影屏幕上，被扒光的堕天使投影竖立在中央。
    由于处于血气极盛年纪中，炽白咳嗽了一声后，找到了一旁金属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来掩饰生理反应。若无其事（语调不由变大）催促赵辛墨把其他资料呈上来。
    炽白手指指套关节和桌面的撞击声，似乎很焦躁。
    这让不明所以的赵辛墨恢复了一开始的紧张局促，
    她呢，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间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