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族比

    旦日，当温暖的阳光洒向枫城时，秦家之中，隐隐有了些许沸腾的迹象。秦家的年轻子弟们在长辈暗中的鼓励下，相互间有着非常激烈的竞争。不得不说，这竞争，倒也算是个好东西，虽然造成了些许不良后果，却也为秦家培养出不少优秀的年轻一代。

    而小辈们竞争最激烈的一天，要数家族一年一度的宗族比试。而秦家诸多排行榜甚至是自身修炼资源的多少，很多时候都是取决于族比的战果。毕竟是少年心性，谁不想表现得耀眼些，夺得长辈的称赞，由是秦家的这些子弟修炼起来也是格外努力。

    秦家每年的族比都在演武场举行，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演武场坐落在秦家最南方，有着一方方阔大的石台，淡青色的方块瓦石细细铺垫着，井然有序。而这一方方石台的周围，围绕着一层层石梯座椅，形似角斗场。

    平日里空荡的石椅，此刻却是被黑压压的人群所覆盖。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大部分是秦家之人，而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则是想要趁此机会摸清秦家年轻一代的水准。

    嘈杂声，议论声汇聚在一起，夹杂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令得整片空气都是充满了活力。

    遵循着平日的生活习惯，白帆起来的不早，却也不算晚，梳洗一番后便是独自一人来到演武场。既然昨天已经说了要参加，以白帆的性格自然不会反悔。

    目光随意的四处扫视一番后，白帆就着选手席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静静等候起来。

    刚落座，便是听见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

    “呦！你这个废物怎么也来参加族比了？是不是皮痒想让人收拾一番啊。”

    面色平静的抬起头，入目所及，是一名桀骜的青年，嘴咬草根，正大摇大摆地向他走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门口与他有着冲突的秦厉。听见秦厉这声嘲讽，一旁的人皆是哄笑出声，显然白帆的“名气”还是挺大的。

    淡淡瞥了他一眼后，白帆重新转回了视线。而秦厉讨了个没趣，见白帆根本不搭理自己，便恶狠狠的骂了声后，走到较前的位置坐了下来。不是他不想坐最前排，实在是他的实力不够，那里坐的都是秦家精英子弟，秦厉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嗨，小弟，你看什么的呢？”

    声音响起的刹那，香风袭来，秦语蝶那纤细的倩影便是出现在他的身旁。如云般的墨色长发长及腰肢，被紫色发带随意的扎在脑后，绑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娇俏的脸颊，火辣的身材，引来了不少火热的目光。

    白帆瞟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旋即赶忙收回视线，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丫头闻言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也是秦家子弟，也要参赛的好不好？而且我不来的话，待会你被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谁把你抬下去啊？总不能让你暴尸街头吧？”

    “那还真是谢谢姑娘你的侠肝义胆了。”白帆无语地说道。

    “喂，待会真的没问题吗？”戏耍归戏耍，秦语蝶对白帆这个战五渣还是挺担心的。

    白帆无所谓的说道：“尽力吧，反正刚开头就认输，又不会被打，怕什么？”

    秦语蝶闻言撇了撇嘴，也就你脸皮厚，要是别人还真干不出来这事，而您老竟然一干就干了五年，当真是脸皮比砖还厚实啊。

    高高在上的贵宾席中，秦修远夫妇并排坐于其间，他们的左手边，是一名锦衣中年，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显然不是寻常人家。而白帆在归来的途中，也曾听说过枫城今年上任了位新城主，这个锦衣中年说不定就是那位城主。

    “听说令侄昨天回来了，不知现在在不在这演武场中？”锦衣中年微笑着问道。

    秦修远早已发现白帆的到来，听到中年的问话，就顺手指了过去：“林城主，那位就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子，让你见笑了。”

    还真被白帆猜中了，这锦衣中年正是枫城今年新上任的城主，掌管一城之兵。不过任他是谁，在秦修远面前都得矮上一个层次，作为雪枫国四大家族之一的秦家，可不是区区一个枫城城主所能匹及的。可以说，枫城就是秦家说了算，城主有什么重大决定时，也要考虑秦家的意思。

    林城主目光望向白帆，细细审视一番，然后扭头看向秦修远，笑着说道：“令侄不骄不躁，面色沉稳，虚怀若谷，定是饱读诗书的聪慧之人，秦家主若是不嫌弃，以后令侄可以来城主府当任文职工作。”

    林城主这番言论并非光是为了讨好秦修远。事实上，对他来说武力值不高也许并不重要，城主府内反而更需要有真才实学的文人，于是他一眼就相中了气质淡然的白帆。

    听得林城主的话语，一旁的白紫宁连忙感激道：“谢谢林城主厚爱，我还正担心这死孩子不修武以后可怎么办的呢。”

    “无妨无妨。”林城主微笑着摆手，表示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突然，一道不加掩饰的嘲讽声自台下响起。“哟，二弟，你那废物侄子终于有人要了，当真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啊。”

    说话之人一身紫袍，面庞方正，龙行虎步，气势不凡，竟是秦修远的大哥，秦家的大长老秦修虎。

    秦修虎仗着实力略高于秦修远夫妇两人，平日里根本不把秦修远放在眼里，时不时和他作对更是气得他大发肝火，却又无可奈何。以前因为白家的缘故，秦修虎还不敢如此，可是自从白家一夜垮台后，秦修虎就越来越过分了，而从他那一声“二弟”而不是“家主”的称呼中，也能读懂很多耐人寻味的意思。

    秦修虎几步走上贵宾席，大大咧咧地来到白紫宁身前，用眼神示意她离开，目光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霸气，仿似他才是真正的家主一般。

    秦修远脸色难看，白紫宁知晓形势比人强，连忙起身站了起来，说道：“大哥，你坐。”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手掌放在桌子上，发出啪的闷响。然后旁若无人的说道：“既然我来了，那这场族比就可以开始了。”

    秦修远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他险些没忍住吼出声来，是你是家主还是我是家主？！

    无意间瞧见这一幕的白帆，心中隐隐有着一阵不舒服。

    一旁的林城主见气氛不对劲，做和事老道：“既然修虎兄都这么说了，那秦家主您就开始吧，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

    秦修远知道闹翻了吃亏的也是他。于是就顺着林城主给的台阶下了，秦修远站起身，高声道：“秦家年底族会正式开始，老规矩，比武过程中点到为止，严禁故意伤人，有违者重重处罚。”

    说完，秦修远将目光转向裁判席上的三长老，冲他点点头。

    三长老是负责秦家大大小小活动的主持人，他清了清嗓子，起身说道：“参赛选手一共整整六十人，每个人都到木箱子抽签，并使出全力攻击我身旁这块石碑，测验你们的实力，那么现在开始吧！”

    对于这些规则，秦家弟子已经烂熟于心，纷纷跑到角落处的大木箱旁边，伸手去取木签。取完木签后，依次来到石碑前，一拳轰上去，留下深深浅浅的拳印。然后三长老根据拳印的深度，记录该弟子的实力境界。

    “秦厉，炼气境初期。”

    “秦有朋，炼气境中期。”

    “秦展鹏，炼气境中期。”

    “秦山，炼气境后期。”

    “……”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长老的口中念出了许多人的实力，林林总总有十数人，但最低的也都是炼气境初期。而最高的目前似乎也就是凝气境初期了。至于有没有人刻意隐瞒实力，白帆不知道，但他对此也的确不大感兴趣。

    白帆并没有最后一个去抽签，那样只会让他更加丢脸。他混迹在人群中，不早不晚，约莫中途时才抽完了签，然后缓步走向石碑。

    那石碑之上一片漆黑，散发着厚重之意，只是石碑上那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拳印却是破坏了这份意境。

    来到石碑面前，白帆吞咽口唾沫，沉腰收腹，以腰肢带动右臂，五指紧握间，一拳轰出。

    噗！

    一声闷响过后，一道浅的近乎不可见的拳印随之出现。

    望着那浅的不能再浅的拳印，白帆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是有种牵强的味道。而他的眼底也是有着一抹苦涩闪过。

    三长老看了眼那浅浅的拳印，眼神中闪过一抹同情，这孩子，已经五年了，还是不愿踏足武道吗？

    白帆实力五年不变，秦家很多人都以为是他天赋不行，只有小部分长辈才知道，不是天赋不行，而是这个家伙根本不愿涉足武道，不然他的实力绝对不会这么弱。

    叹口气后，三长老终究还是将他的实力宣读了出来：“锻体境后期。”

    顿时场内又响起了一片绝对不包含善意的哗笑声，接着便是句句的讽刺，瞳孔中的鄙夷之意不加掩饰。这家伙，实力境界五年不变，名副其实的垫底大王，吊车尾啊。

    顶着众人没有丝毫同情的讥讽，白帆嘴唇紧紧抿起，脸色有些发白。他说过他不在乎的，可他真的能够不在乎吗？

    他一声不吭，目光平静甚至说是有些死寂，紧握的拳头，指甲也因大力，而刺破了掌心的嫩肉，滴洒了缕缕血丝。

    白帆深深吸口气，拖动有些僵硬的身子，缓缓走回座椅，面色异常的平静。可他越是这样，反而越让秦修远、白紫宁以及秦语蝶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