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章 遗憾

    海因斯鄙夷地撇了撇嘴，他目光炯炯地盯住罗兰：“你和我都是聪明人，虽然不清楚你究竟掌握着多少实力，但我看得出来，你绝对不是那种目空一切，丝毫不顾实际，单纯只以主观思维作为判断标准的疯子。”

    “疯子和傻瓜之间的区别不大，单凭眼睛观察，不可能看穿人的内心。”

    应该承认，海因斯的话极具诱惑力，可是罗兰丝毫不为所动尚未弄清楚对方底牌与最终意图以前，他不会做出任何具有偏向力的表示。

    “打哑谜不是个好习惯，我们没有必要在相互探究的过程中浪费时间。直接一些，拿出足够的诚意”

    海因斯碧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迫不及待的渴求火焰。

    罗兰没有回答。

    艾拉布劳克家族代表身上出现的变化实在太过突然，没有征兆，也没有过程，仿佛一道气势汹汹扑面而来的海啸巨潮，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拖拽着，硬生生回落到截然相反的方向。他并不奇怪家族联盟对自己产生的敌意，也完全能够理解那些已经离开会议大厅贵族们表示出的傲慢与不屑齐齐卡尔军与卡索迪亚之间的争斗，已经妨害了家族联盟与之相关的利益。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对所谓的“和平”抱有任何幻想，“秃鹫佣兵团”和城卫军早已做好战斗准备可是，海因斯刚才所说的这些话完全出乎意料。这个白皮肤金头发的英俊男子，似乎并不站在家族联盟一边。

    罗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口烟，从鼻孔中喷出一缕缕烟雾，透过袅袅上升的淡淡白色，锐利的目光在海因斯那张略显削瘦。却充满坚毅和果决的年轻脸庞上来回瞟视，仔细搜索着每一丝可能出卖对方内心秘密的情绪变化。

    “我想先听听你的计划”

    令人难受的死寂保持了近十分钟，罗兰才微张开嘴，吐出几个口气生硬的字。

    “我是艾拉布劳克家族的第六顺位继承人。我不可能阻止或者否决家族联盟的出兵决议，但我能够利用身份和某些小秘密，影响家族议会对一些重要事务的实际执行情况。在整个家族联盟当中，艾拉布劳克族辖军队数量占有百分之三十六的比例。装备、人员配比、变异士兵等方面，也是联盟当中最为精锐的部分。我能够做的就是拖延出兵时间，至少延迟四十八小时。”

    海因斯盯着罗兰，说：“与纂紧的拳头相比。松散的手指显然更加容易对付。虽然我不清楚你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是应该能够在后援部队赶到前，全歼或者击败其它家族联军”

    罗兰线条优美的双唇浮上淡淡的笑意。讽刺的意味全然不加掩饰。他用力狠吸了一口香烟，喷吐出一股浓密的烟雾，笑了笑：“你的确是个智慧超群的家伙，谋策的计划也非常高明。暂且不论我是否真有实力击败那三分之二先发的联盟军队，不管胜败。艾拉布劳克家族都能保存实力如果我赢了，你们就能占据联盟内部更多的话语权。如果我失败了，在卡索迪亚领地的分配比例上，艾拉布劳克家族也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呵呵你实在非常奸诈，也很狡猾”

    “我必须首先为自己考虑”

    海因斯毫不在意罗兰的讥讽，他脸上带着同样平淡的微笑。说：“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也没有太多关于齐齐卡尔城方面的情报。当然，随着以后相互不断的合作加深。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比现在要融洽得多。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仍然还是分属于不同阵营的对手。这已经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和诚意。”

    “你这是在赌博，却又不想拿出足够的赌注”

    罗兰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起来：“如果以赌品来看，你只能算是一个下流赌徒”

    “筹码虽然不够，总比完全没有好得多。况且。我也有坐上赌桌，参与其中的权力”

    海因斯没有动怒。他慢慢地说：“我不可能在一个没有任何交集的合作伙伴身上下重注。相互信任需要时间，需要配合，需要让我看到你拥有的实力是否值得让我进行更多投资。你说的没错我只能算是一个下流赌徒。但是不管怎么样，谨慎有序的下注，总比刚刚坐上桌子，就疯狂砸上全部筹码，莫名其妙输得一干二净强得多呵呵我说过，你和我，都是聪明人”

    罗兰沉默着，额头上略微挤压起的皱纹，也在几分钟后渐渐散开。他在脑海里认真琢磨着这番充满火药味的谈话，脸色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从身体表面的各种轻微变化来看，海因斯不像是在撒谎。他所说的一切，与自己掌握的情报基本相符。尤其是那点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按照继承顺位，只有当他前面五个直系亲属死亡，才能轮到他掌握艾拉布劳克家族的大权。

    这一点，与卢顿家族的晓极其相似。

    “你必须再拿出另外一些东西”

    考虑清楚的罗兰，再次开口说道：“仅仅只是延误出兵时间，你的付出微乎其微。”

    “请说”海因斯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

    “家族联盟必须承认华夏元”

    罗兰伸手拿起摆在桌面上的崭新钞票，不等对方开口否定或者拒绝，以充满绝对威势的语调，深沉而凝重地说：“既然家族联盟将齐齐卡尔城方面视作叛军，那么肯定会认为我们下一步会进行新的扩张性军事行动。这种事情其实算不上什么秘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短时间内，我不会攻击联盟境内任何领地。这一战我会获胜，相应的，家族联盟也会在战斗要求继续第二次谈判。如果你真的如同自己所说那般，拥有常人难以比及的智慧，那么就在谈判当中，按照我开出的条件，促使联盟承认华夏元的地位和使用价值。当然，做为盟友，我还可以再让你得到一点额外的好处卡索迪亚旧领很快就会改名为华夏领，卢顿家族发行的货币也将一钱不值。一旦联盟出兵，卡索迪亚元也将全部变成废纸。如果我是你，会趁现在还没有多少人察觉到的机会，把保险箱里所有的钱统统换成物资和黄金。”

    海因斯眼眸里骤然闪过一丝震惊的目光，他从未想过，与罗兰之间的谈话竟然会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男人，究竟是真有如其所说那么强大的实力？还是仅仅口头上空泛不切实际的妄语？

    凭心而论，海因斯的确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外来者作为奥援。但他并不希望对方剥夺太多属于自己的利益。然而，罗兰抛出的诱惑果实的确看上去非常甜美。在接受与拒绝之间，他第一次感觉引以为傲的智慧彻底丧失作用，只能在犹豫中徘徊。

    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在这股莫名出现的怪异颜色侵蚀下，海因斯整张面孔迅速变得温热、发烫，从肩膀两边延伸向上的血管，也在迅速奔流的血液刺激下膨胀、变粗，仿佛湖水般清澈的蓝色眼珠，却如同温度骤然降低到冰点，释放出无比刺骨的可怕寒意。

    “你是在开玩笑吗？”

    海因斯强行压制住想要爆发，重重一拳将罗兰头颅砸烂的冲动，异常严肃地说：“我希望你能够拿出足够的诚意面对我们之间的谈话。我不喜欢把这种事情当作儿戏，尽管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我毕竟代表着伟大的艾拉布劳克家族。”

    说着，他拿起摆在桌上一张面额为“十元”的钞票，捏在半空中晃了晃，抖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认真地说：“看得出，你在这种钞票上的确下了很多功夫。印刷技术非常精美，纸质也很优良。一般人根本无法伪造。但这并不是能够把纸张变成金钱的最关键因素。你还需要足够的黄金储备，需要大量物资作为供应交换，还需要得到家族联盟以及其它各大势力承认的实力。我不知道你对旧时代经济学究竟理解多少？但你必须清楚相互交战的敌对双方，通常不可能承认对手印发的货币，家族联盟也不会接受一名叛军首领的此类要求。如果你一定要以此作为我们之间谈判利益的契合点那么，我只能表示遗憾和抱歉”

    罗兰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暴怒或者失望，她看着表情冰冷的海因斯，声音出人意料的柔和下来，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很高兴，你是一个诚实的人。不过，华夏元必须取代卡索迪亚元。家族联盟如果拒绝接受，那么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来自东部贸易网络的海盐。”

    海因斯笑了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他认真地盯着罗兰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了很久，直到确定其中丝毫没有诈取或者恐吓的成份，这才无奈地推开椅子站起，认真而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