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千落

    巍峨阁殿，昏暗蔓延，中央之地有四柱顶立，环绕着一个六角水池，水池中央一座晶莹的莲台上下沉浮，一道身影盘坐其上，其周身血色魔气澎湃缭绕，凶煞异常。

    对此，老者似习以为常，双手十指，翻转舞动，在空中划过道道残影，随后蓦然一合，水池中那缓缓流淌的银白泉水便环绕而起，在其指尖汇聚，化作一道道银白色的符文，随即这符文扩散开来，迅速的蔓延全身。

    而其体外的血色煞气，片刻，似受其牵引，迅速的没入其身体，浓郁的血气瞬间蔓延开来，将其染成一个血人。

    那道身影猛一咬牙，一声低喝，其表那银白的符文光华大涨，将整个宫殿照的亮如白昼，而那侵蚀全身的血气犹若雪遇春阳，倾刻间，消失湮灭。

    随之，符文也渐渐淡去，化作虚无，那道身影轻吁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劫余后生的轻松心悸之色。

    “这已经是第八次了，玄幽你还是不肯放弃吗？”

    沧桑而又平淡的声音在此刻淡淡响起，徘徊传荡，于这宫殿之中，化作万千回音。

    玄幽眉宇微扬，目中血光一闪，随即沉寂，口中淡淡说道。

    “师兄……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路可退，放弃如何，不放弃又能如何。”

    那道意念一阵沉默，半响后，带着警示的意味说道。

    “可修罗煞气的反噬已日渐频繁，而冰心封印却已维持不了多久了，此消彼长之下……恐怕……”

    闻言，玄幽一阵沉默，半响后，沉声说道。

    “师兄，此事你勿需再劝，结局会怎样，我心中早已知晓，此事，但我……并不后悔。”

    “足足两百年了……当年之事，已成过往云烟，又何必执着……放不下呢？”

    “不是我放不下，而是我忘不了，忘不了千落！”

    殿内一片寂然，那道意念微微波动，确是没有开口。

    只剩下玄幽神色怅然，苦涩的开口，述说着往事。

    “两百年前，自上代刑殿殿主坐化，大位无人，唯我与孔昭……有资格继任殿主之位。”

    “本是相交莫逆的两人，却都因觊觎殿主之位，而日生隔阂，渐渐疏远……相逢已是路人……”

    “如此也就罢了……可我没有想到孔昭他会伙同石磊……挟持千落，以此来要挟我……”

    “一边是殿主之位，一边是结发道侣……我迟疑了，可我没想不到仅仅只是这片刻的迟疑，竟让她认为，在我心中，殿主之位比她更重……最后竟自毁元神，以图成全于我！”

    “这是我一生的恨，恨我自己利欲熏心，心生迟疑……很千落她太痴太傻，宁死也不愿让我为难……更恨孔昭不念往日情分，以千落要挟于我……以至于此”

    玄幽缓缓的说着，语气间，复杂莫名，是悔，也是恨。

    意念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逝者已矣，想必千落……也不愿意你这般活着。”

    “可我无法忘记她，她的死，是我一生的痛……只有在失去她的时候，我才明白，对于我而言，她有多么重要，与他相比，区区刑殿殿主之位又算的了什么……”

    闻言，那股意念立即说道。

    “可若不散去修罗之力，只需十余载，你便会被其反噬而死。”

    “散去修罗之力，我的一生修为必会丧失大半，如此，又真能报仇？”

    闻言，玄幽皱着眉头，沉声开口，语气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话音刚落，虚空中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报仇？不知你这仇从何报起？孔昭已陨落于妖潮之下，石磊面壁思过百年，也已成为十峰首座之一，宗主是不会让你向他寻仇的，他允许宗门之内有所分歧，因为这便于他掌控宗门，但他绝不允许高层之间，互相残杀，以免宗门分崩离兮……”

    冷冷一笑，玄幽淡淡说道。

    “对于孔昭，我比你们更加了解，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的陨落……“

    “何况，孔昭是生是死，掌门师兄他们或许不知，难道连精通周天易数的师兄你……也不知？！……”

    闻言，虚空中一片沉寂，半响后，一声叹息响起，随之说道。

    “他的确未曾陨落，不过两百年来，他的气机若有若无，根本难以推衍出……其身在何地。”

    “我会找到他的……”

    玄幽坚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劝，你好自为之便是……“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将修罗之心的法决送于那名叫做恨欲狂的弟子？”

    玄幽淡淡一笑，随后说道。

    “我认为……此子十分适合凝练修罗之心。，至于为何要给他法决……或许是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吧……”

    “你就不怕他再重蹈你的履辙。”

    玄幽摇了摇，却是转口说道。

    “我的手臂曾被孔昭斩断，不得已，才会接上修罗之臂，这才会导致修炼艰难，煞气屡次反噬，……至于恨欲狂，此子意志坚韧，我有一种直觉……他会凝炼出完美的修罗之心，压制住煞气反噬……”

    “希望如此吧……”

    一声轻叹响起，回音阵阵，那股隐晦的意念渐渐消散。

    “千度回首，春深沉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千落……千落……”

    玄幽低声念道，微弱的光芒映射出他苍白的脸庞，仿佛没有一丝生机，唯有淡淡死气纠缠缭绕。

    …………

    夜色苍茫，霜华盖地。

    苍竹小屋内，八盏倚挂在木壁上的铜灯，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如白昼，其间屋内家设甚少，唯有三张墨画屏风，以及一个人腰高的浴桶。

    水气蒸腾，白雾袅袅，一道消瘦的身影坐卧其中，双手向左右伸展，搭放在浴桶的边沿上，面容潮红，流露出一丝舒畅之色。

    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舒爽，倾辰吁了一口浊气，随后，伸手从面前捧起一滩水，很快的，那刚被捧起的水便从指隙间流淌而下，如断线的珍珠，在水面上泛起点点轻涟。

    看着这一切，倾辰眼神半眯半阖，一抹追忆之色在眼中转瞬即逝。

    虚幻的梦也有成为真实的一天……

    不过……

    倾辰揉着额头，回想起傍晚时，王阳的言语，心中一凛。

    看来，这天绝宗内也颇有纷争。

    略微思索之后，便不在多想，闭目享受着。

    半刻钟后，倾辰从偏房走出，往日的儒杉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红纹黑底的长袍，左右两袖绣有篆体“天绝”二字，黑白分明的长发披在肩上，散发着一种诡秘的气质。

    走到房内，拿起那本《天绝凝气真解》

    这本书是一名凡人杂役送来的，连同的，还有几件天绝弟子的长袍。

    “冥冥太虚，渺渺天地，心守灵台，纳气归元……”

    一片口诀足足有千字左右，字字珠玑，玄妙莫测。

    倾辰盘坐于床榻之上，闭目凝神……

    七日，七日之后，他便要前往那未知的无涯境，在此之前，他要修炼到书上所述的凝气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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